第26章 第26章
十一月一号，阴天。
秦晚双臂抱胸，站在秦氏大楼明亮的办公桌后望着厉行。“我要你手里所有凌云影视的股份。”
厉行今天被她仓促叫来秦氏集团办公楼，哪怕时间紧迫，却依然竭力穿得倜傥。他出门前特地在九分裤下套着双白球鞋，听了秦晚这句，忍不住皱眉将右手插在米灰色风衣口袋。有那么一会儿，他忽然怀疑秦晚这趟回国的目的。
“厉行？”秦晚皱眉。“我在跟你说话呢！”
厉行上下扫了眼秦晚神色，然后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有点痞、又有点无奈地叹气道：“晚晚，你一个电话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不然呢？”秦晚不笑，依然双手抱胸，漂亮眉目间异常冷漠。“你给我你手里所有的股份，我给你打借条，具体事项都写在合同里了。”
又是合同。
厉行龇牙痞笑了一声。“晚晚，你我谁跟谁啊？犯得着这么正式么？”
“一码归一码。”秦晚目光下瞥，示意厉行去看堆放在办公桌上的一摞雪白文件。“喏，合同我都拟好了，你先看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个字。”
厉行吊儿郎当地走到办公桌前，意思意思地，翻了翻大摞文件。他目光斜瞟秦晚。“晚晚，我手里只有凌云影视20的股份，还有15在祁东那。”
秦晚略有些意外。“那剩下的65呢？”
“几个董事手里的加一块，大概有20，剩下的……”厉行耸了耸肩。“有5散落在一帮小股东手里，就是凌云影视的员工手里。”
厉行始终没提最多的40，拥有40的股份，在董事会上几乎可以一锤定音。
秦晚皱眉沉默了会儿，不得不转脸问厉行。“我名下原本有15，但我在结婚前全部转给了凌云清。厉行，你手里始终只有拍卖会上的那部分股权？”
那她还怎么收回凌云影视？
厉行见她当真在意，反倒不急不慢地倾身向前，温柔握住她抱在一处的手臂，带着抹痞笑轻声道：“晚晚，你急什么？咱们可以把几个董事和高管手里的那部分收购回来。”
秦晚依然皱着眉，不怎么情愿地低声嘟囔了句。“我以为你早就把它拿回来了。”
秦晚拿他当作自己人，与他共同算计凌云清，这点让厉行当场高兴得眉眼带笑，瞬间又孔雀开屏。“那不是什么，我原本一直就要拿回来的。几个董事和你的员工我都谈好了，条件谈拢的话，随时都能拿回他们手中的股份。晚晚，这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秦晚忽然间放下双臂，斜眼扫了厉行一眼。
也没说什么话。
但厉行莫名心里头一紧。
厉行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怎么了，晚晚？”
“厉行？”
“嗯？”
秦晚侧身转过来，认认真真地盯着厉行那双桃花眼，淡声道：“这件事你谋划多久了？”
厉行瞳孔微缩，不怎么自在地咧开嘴角笑道：“晚晚，你什么意思？”
厉行凑前想再次拉秦晚的手。
这次，秦晚避开了，语气依然很平淡，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没什么意思。只是问问。”
厉行手里头拥有的股份早就可以实控凌云影视，哪怕凌云清手里握有完整的40，也依然回天乏力。因为董事会上几乎人人都站在厉行那边，假如再算上祁东手里的，厉行就是实打实的凌云影视实际控制人。
厉行完全可以只凭一句话，就把凌云清驱逐出凌云影视。
这事儿原本一切都符合秦晚开口要的，但秦晚心里头莫名不舒服。凌云影视曾经一度是她秦氏旗下的支柱产业，厉行口中那些“分分钟能搞定”的董事与高管，原本也都是她亲自聘请的。
她的公司、她的员工，眼下恐怕都早改姓了厉。
秦晚内心自嘲地笑了一声。耳边厉行仍在慌张地跟她解释：“晚晚，我不是想谋算你的产业啊！等咱俩结了婚，这一切还不都是你的。还有啊晚晚……”
“等咱俩结了婚？”秦晚突兀地打断他，然后上上下下扫视厉行，就像是这么多年她也从来没认得过厉行。
厉行终于意识到状况不对，双手按住秦晚削瘦肩头，望着她苦笑道：“晚晚，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嗯？你觉得我是故意要图谋你秦家的家业，所以才窜通我姐一起设计你，故意要逼着你、哄着你嫁给我吗？”
秦晚刚才确实有这么想，但被厉行当面点破，她自然打死都不能承认。她别开脸，几秒后，凉凉地笑了一声，带着点自暴自弃。“不，厉行，我当然知道这样想你不合适。毕竟现在枝岭市的首富早就换了人，还有，这凌云影视……也早就不在我手上了。”
目前凌云影视持股最多的三个人依次是：凌云清、厉行、祁东。
三个……男人。
而且还都是与她纠缠不清的三个男人。
秦晚疲惫地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手按太阳穴。她的脑垂体瘤据说手术后已经治愈了，但她仍然觉得头疼。与一年前相比，她眼下的处境居然显得更加糟糕。
“厉行，”秦晚厌倦地推开厉行按在她肩头的手，又叹了口气。“这几份合同你先拿回去看看。”
十足赶人的口气。
厉行拿眼觑她，桃花眼底那粒灰色泪痣又暴露了。“晚晚，我对你是一片真心真意。”
“嗯，真心真意。”秦晚不怎么在乎地笑，眼底一片漠然与出离。“我信你。”
但真的信吗？
秦晚骗不了自己的心。
她只是竭力装作一个成年人罢了。
于是她像每个成年人那样，望着厉行，毫无温度地翘起唇角微笑。“厉行，你拿着这些合同回去。我要出门去见郭律师了。”
厉行强行拽住她胳膊，急切道：“晚晚……”
秦晚挣开他，眼底有着复杂的漠然。“差不多到点了。厉行，我该走了。”
“晚晚，”厉行依然恋恋不舍地想要拉住她。“我知道你对凌云清多少有些难以割舍，但咱俩谁跟谁啊？你父母和我家长辈差不多算一辈子的朋友吧？我算计你干啥？你爸妈那边一直都挺希望咱俩结婚，厉家与秦家强强联手，商业版图完全可以拓展到海外。还有晚晚，我对你真的是一片真心实意，你如果嫌见律师、打官司这些事儿麻烦，我完全可以陪你去。”
秦晚却决绝地拒绝了，回过头，清水眼内神光复杂难辨。“厉行，我想要……一个人收拾我的前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