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一年后，枝岭市。
厉氏太子爷厉行照例手插裤兜，鼻梁上架着副浅茶色迪奥墨镜，咧开嘴一脸痞笑。“我说，你没事跑回来做什么？还舍不得你家那个凌云清？”
花枝浓荫下站着个美艳少女，宽大墨镜遮断大半眉目，身段窈窕，提着个巨大的深紫色旅行箱。
厉行绅士地接过旅行箱，拎了拎重量，扔进劳斯莱斯后车箱，回头又吹了声口哨。“你去国外做了微雕手术？秦晚，你越活越年轻了。”
秦晚终于开腔，从鼻孔里冷嗤了一声。“就你还晓得微雕手术？你身边那些小妹妹们教会你的？”
“哪来的小妹妹。”厉行夸张地耸肩。“为了等你，我可是一直守身如玉。”
“鬼扯！”秦晚不屑一顾。
厉行耸肩大笑。“走吧，带你去吃个洗尘宴。”
秦晚站在车外停顿了一会儿，厉行就忍不住打趣道：“怎么，在外头待了一年，你不会连驾驶座在哪边都忘了吧？”
秦晚扭头，隔着墨镜望向厉行。“堂堂厉家太子爷居然自己开车？”
“这不是为了接你嘛！”厉行弯腰替她打开车门，低音炮般磁性地笑道：“晓得你这次回来静悄悄，这不是怕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
不该惊动的人，自然就是指凌云清。
秦晚抿唇，坐进副驾驶座，等厉行潇洒地发动劳斯莱斯后才静静地补了一刀。“那你还办洗尘宴？”
厉行目不斜视地望着车前窗，咧嘴痞笑。“只有咱俩的洗尘宴。”
秦晚不吱声了。十月末的枝岭市秋阳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刻意聚焦过似的，照耀她挺翘小鼻尖下这世上最适合巧笑嫣然的两片红唇。
车行很稳，窗外是熟悉又陌生的枝岭市，银杏叶片黄了大半，隐约有早桂的淡香弥漫在空气中。秦晚侧过脸看得出神，没在意，脸上突然又被厉行摸了一把，温热指腹沿着她完美下颌骨一路往下，羽毛般撩动。
“厉行！”秦晚拧眉，声音里满满不高兴。“好好开你的车！别没事就动手动脚。”
厉行嬉皮笑脸地收回手，双目再次直视前方。“哈，用完人就丢。晚晚你可别忘了，是谁帮你处理的凌云影视这一大堆烂摊子。”
秦晚忽然不吱声了。
厉行手握方向盘稳稳地停在红绿灯路口，一扭头，忍不住瞳孔微缩。坐在他旁边的秦晚不知何时摘掉了宽大墨镜，一年不见，她秾夭眉目愈发美得触目惊心。
咕嘟，厉行不自觉吞咽了口唾沫，嗓子眼发干。“……晚晚？咱们俩的事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有好长那么一会儿，秦晚不言语也不动，又或许并不长久，因为落在秦晚眼底的那杆红绿灯仍在有条不紊地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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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晚终于开口了，带着点意趣索然。“回来之前就说好的事情，厉行你是怕我赖账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厉行慌张地替自己辩白。“可是你和凌云清……”
“他是过去式。”秦晚抬手把宽大墨镜又戴回去。离开后她留了最爱的闷青色短发，眉骨高挑，整个人散发出冰冷气质。“现在，好好开你的车。”
红灯倒计时恰好结束，厉行一边听话地发动车子，一边又忍不住低声嘟囔了句：“你就净哄我！”
一年前秦晚留下封公开的遗书然后消失无踪，枝岭市所有人包括厉行在内，都以为她当真已因为凌云影视股权拍卖自杀身亡。正在包厢买醉到天明的厉行打着酒嗝一屁股坐下，习惯性地划拉了下手机，然后他瞬间整个人都懵了。
“晚晚——”
厉行一声怒吼，冲出了包厢。
那天疯掉的不止是厉行。
那天，灯红酒绿的枝岭市商圈内几乎每个人都看到了那则狗仔队爆料——凌氏集团老总凌云清下了飞机后一路在街头狂奔，完全不顾及形象地挤开熙攘人群。就像是忘了，他原本可以开车去海边。
厉行一瞬间眼底郁郁，开车载着秦晚，不再开口。秦晚不问起凌云清，他当然巴不得凌云清这人能换个星球生活。
“厉行？”秦晚戴着宽大墨镜，不怎么有情绪地问他：“这一年，枝岭市发生了很多事么？”
厉行转过头，瞥见秦晚正在握着手机发呆。
彼此青梅竹马，秦晚一个小动作，厉行立刻就懂了。他下意识接话道：“没多大的事。枝岭市这么个小地方，能出啥大事儿？”
秦晚举起手机屏幕给他看。霸屏的头条就是许嫣然与凌氏影视集团解约、彼此撕上了公堂。
厉行掉开目光继续开车，痞笑了一声。“你问许嫣然？哦，她是出了点儿事。”
秦晚等了等，见厉行不再往下说，默默地收回手机，淡然道：“行吧，既然连你都不肯跟我讲实话，那我自己看吧。”
“我怎么就没跟你讲实话了？”厉行不服气地高声嚷嚷。“秦晚你是不是忘了……”
“你刚才叫我秦晚？”
厉行转过头，见秦晚忽然就整个人冷淡了下去。厉行立马一怂，讨饶似的叹了口气。“晚晚，我什么时候没跟你讲实话了？”
秦晚转头看向车窗外的风景，没搭理厉行。许嫣然居然与凌氏解约了？那她与凌云清之间……秦晚制止自己再想下去。许嫣然与凌云清怎样，关她什么事儿？
秦晚两片红唇抿紧。
厉行反倒不自在。“真没瞒你。不过，像许嫣然这样的小角色，本来也犯不着特地提起来不是？”
“厉行？”秦晚声调很奇怪。
厉行一瞬间谨慎，脊背绷得笔直，恨不能将开车的姿势演绎成雄孔雀开屏。“嗯，我在呢，你说。”
秦晚却又沉默下去了。这次，直到厉行开着劳斯莱斯停在一家私人山庄门口她都没再开口。厉行隐约有些不安，替她打开车门，俯身小心翼翼地低声问她：“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隔着宽大墨镜，秦晚扬起脸仔细观察厉行今天的神色。厉行打小儿就骚气，今天这副浅茶色墨镜显然也盖不住他的骚气，何况他今天还特地修饰过，银灰色无扣西装帅到不行。这家伙，在她面前总是嚣张又小心地荷尔蒙行走。
秦晚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没什么。”
厉行挑眉，猜测一切大概还是跟凌云清有关。既然秦晚不问，他巴不得不提，吊儿郎当地耸肩笑道：“晚晚，这家的叫花鸡特别好吃，你尝尝？”
秦晚也顺理成章地笑了笑。“好。”
结果秦晚刚下车，厉行突然张开双臂迎面抱住了她，紧紧的、毫无间隙地拥抱。“……晚晚。”
秦晚被他抱的窒息，一瞬间几乎不能开口。
于是厉行又自顾自将下颌放在她头顶发旋儿轻轻蹭了蹭。“这一年，我很想你，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