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担生
徽星死后，琉儿先是假装侍奉完圣女吃饭，然后在外殿与其他宫女闲聊，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施幻术让宫女们以为圣女遇险，一起进内殿探查。
就在此时，她趁乱取走避海珠送出徽星阁，同时护宫法阵失效，提前潜伏在宫外的妖怪便可进入宫中取走避海珠。
当然，能取走避海珠的不是一般的妖怪，白泽图上定有记载。
张寻宗拿着白泽图在云都搜寻探查到傍晚，白泽图终于在清鱼河旁显象出，河中有担生。
担生是上古传说中能引起水害的巨蛇，避海珠的极寒湿气不能对它造成影响，反倒有助于它，所以，它才藏在这清鱼河中修炼，妄图借碧海珠之力冲破云都结界。
白泽图上记载有它的收服之法，但若在云都大张旗鼓的捉妖，怕是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到时候不仅泄露了避海珠遗落的事，还会引起骚乱，情况就更加复杂了。
国师张毅成日夜监管结界，其子张寻宗守在清鱼河旁，而张九昭则陪爷爷蹲在清鱼河汇入城外水域的结界处。
等到太阳下山，午夜人影稀疏之时，御妖司众人负责警戒清鱼河，张家人开始施法逼清鱼河中的担生现身。
张九昭见迟迟没有动静，哈欠连天的险些睡着，张有道并未叫醒她，担蛇是大妖，她一个黄毛丫头再有天赋也不是能在担蛇年前班门弄斧的。
张有道只希望她能在旁边保护自己的安全，顺便涨涨见识，其他的根本没指望。
这时东边妖鸣声骤起，九昭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京都百姓因为御妖司划下的临时结界并不能听到，这妖鸣只有清鱼河边的人能听到。
那是非常尖锐刺耳的嚎叫，伴着破空声，听到的人无不寒毛直竖，头皮发麻。
九昭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厉害的妖鸣，她现在才发觉，之前爷爷带她历练遇到的妖不过都是小打小闹。
“我教你的护字决记牢了没有。”
“牢牢的。”
“跟着爷爷。”说罢张有道一个踏步腾空而起，下一秒就离九昭百米之远了。
九昭嘴巴张得老大，伸手将自己的嘴巴合上，心道这我怎么追得上啊。
没有时间抱怨，她只能闷头奋力追。等她好不容易赶到爷爷身边时，张寻宗已在结法印了。
片刻之后，侍从递上一把短刀。阿九认出，那是风西张家的另一件传家宝，破空。
看来是刚刚哥哥让那妖吃了亏，此时它在河中设了结界，使得那些普通的捉妖术法都无从施展。
张有道接过刀，用它划过手掌，破空沾了张家人的血，立刻泛起蓝色的萤火。
张有道凌空挥舞着破空向清河斩去，只见河水皆暴起，似有千万狂刀劈砍水面一般。
但那妖怪设的结界有辟海珠加持，破空竟然不起作用，溅起千层高的河水纷纷落下，水面恢复了平静以后，再也没有一丝波澜，场面陷入了僵持。
“有趣。”
这时，一个男音从清河边上的楼坊传来，张寻宗眯起眼睛，身边的随从立即过去查看。
“不必了。”
只见那人从屋顶翩然而下，一身白衣胜雪，如墨发丝随风飘扬，颇有些超凡脱俗，可惜脸上带着银制面具，看不清长得什么模样。
九昭一时间看的痴了，这人身子骨俊逸的实在不像凡人。
“爷爷，这是个修仙之人吧。”
她平日里最爱去酒楼吃茶听戏文，说书的说了，从头到脚都是白色，而且轻功还好的，十个有九个都是修仙的。
张有道凝眉道：“你爷爷我亲自设下的清鱼河结界，这人居然能在结界外观察到这里的情形。恐怕他不仅是个修仙之人，还有很高的道行呢。”
九昭听了这话，又抬头看看了那人，越看他越觉得他仙风道骨的，心里羡慕得很，便扯着爷爷衣角，压低了声音但又激动无比的说道：“爷爷我也想学我也想学。”
“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张寻宗走到那人身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泛着蓝光的剑。
那人却没有回应张寻宗，而是对张有道说：“张天师谬赞了，晚辈只是碰巧路过，无意叨扰。但眼下情形，晚辈恰好可解，不知是否需要帮忙。”
“修道中人应不理俗世，你为何出手。”
“晚辈并没有掺和俗世的意思，但降妖除魔乃是修仙者的职责所在，今天河中妖物不管为哪方势力所用，皆与我无关，我只想收了它以免祸患人间罢了。”
眼下圣女已死，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却奈何这受避海珠庇佑的担生不得。此人虽来路不明，但若有坏心，怕是早就偷偷出手，倒也用不着如此打草惊蛇的出场。
担生虽然是妖，但也是上古灵物，再加上这碧海珠的神力，张家的捉妖术也伤他不得，于是张有道想，此事如若有修道者帮忙，他们也算乐得其所。
他看向孙儿张寻宗，后者一拱手：“听凭爷爷做主。”
张有道这才点了点头，道：“有劳了。”
那人拱手行礼示意，随即飞向清河半空，双手掐决，一团金光凭空出现。他双手向河中轻轻一推，金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射向河中，随即而来的又是一声妖鸣。
这次的妖鸣比上次的更加令人刺耳难忍。
阿九和御妖司众人皆捂住耳朵蹲在了地上，感觉天灵盖都要被震飞了。
张寻宗也是一阵目眩，差点倒下。
这时，河面忽然泛起红色萤光，巨蛇担生终于跃出水面。它通身长满了靛蓝色的鳞片，白色蛇腹明显有一处伤口，正源源不断的涌出鲜血。
它扭动着身躯，清河水瞬间抬起百丈高，随着妖鸣扑面而来。
为了不让河水冲破结界，张有道顾不得其他，只得凌空而立手持结印加固结界。
他及时挥出一张辟水符，将河水挡在众人面前。
“寻宗，破空。”
张寻宗立即拾起破空，冲进水中，与担生缠斗。
九昭也想帮忙，却不知从何下手，她不会武功，只会一些简单的符咒和捉妖术，此时根本排不上用场，她心里明白，自己能够不上去添乱就不错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被担生一尾巴击飞。
“寻宗哥哥！”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了许多，想冲出去帮忙，却被人一把拉住，那白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的岸边。
“你出去还不够担生填牙缝的。”说罢，那白衣人又如光影般迅速而出，转眼就出现在担生身后。
阿九这时发现，担生的伤口不仅没有在出血，反而大有痊愈的势头，难道是因为避海珠？
“神仙大哥！担生腹部！”她冲那人大喊，却不料担生竟听得懂人话，转头张开了大嘴。
好在白衣轻松躲过，顺势向下来到了担生受伤的腹部，担生察觉了什么似的，控制水柱击向白衣。
一旁的张寻宗看准时机，冲过去一刀挥在担生的七寸，担生虽然鳞片坚硬无比又有避海珠护体，但这把刀可是破空，虽然没能将它一刀斩断，却也划开了很深的伤口。
蛇伤在七寸，就注定了死亡，担生发出一声巨大的悲鸣，震的张寻宗从空中掉落。
担生再也无力操控河水，张有道便抽身而下，结了一个束妖印，想收了它。却不料，担生之顽强，居然拖着受了这么重的伤的身体，再次潜入河中。
“神仙大哥呢？”九昭发现白衣人与担生一起不见了。
就在众人想入水搜寻时，白衣从河中浮出，手中还握着什么东西。
“他居然能握住避海珠。”张寻宗惊呼。
要知道，避海珠可是被下了禁制的，人类之中只有皇族血脉可以触碰。
张有道背身而立，眼睛盯着白衣。
要么这人是皇族血脉，要么就是已经得道，最差也得踏入半仙行列了。
一切暂时归于平静，此时张毅成也来到了河边。
“担生呢？”张毅成问。
“跑了。”
“云都有结界，他跑不远。”张毅成吩咐御妖司手下继续追踪担生，自己则准备离开这里，继续去镇守云都的禁制结界。
白衣在河边施法烤干了衣服，摇了摇头，说：“它受伤太重，且失去了避海珠，现在已收敛灵气化为寻常小蛇，就算你张家有白泽图也找不到它。”说罢，他伸手交出避海珠，众人望着那发着盈盈蓝光的神珠，却无人敢上前去接。
“天师可有收纳之物？”
张有道没回答，直接放出了灵兽玄鹤，白衣人会了意，一伸出手掌，玄鹤便叼起了那避海珠。
“唠叨仙人了，敢问仙人名号。”张有道抱拳问道。
“晚辈不敢当。修道之人不争名夺利，我们后会有期。”说罢，那白衣人便离开了。
张九昭看着那人飘然而去的身影，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但自己分明不记得，在哪里有见过这样气质出尘的人。
而远处，天香喽的墙沿下，有一扇窗不知何时被打开，屋内没有燃烛，只能隐约看出窗户旁边站了个身姿绰约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