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世事怎能皆如意
林飞死亡那一日,他刚与陈复亿相会回来,众人都已歇下,李腾云趁着无人,翻进林飞的屋子。虽是饮了酒,但林飞警觉未消,回头一看是李腾云,才卸下劲来,他懒散地靠在床榻上:“师父深夜翻窗而入,所为何事?”李腾云压着心头的火:“小飞,你这些日子都不在戏班练唱,若是违逆了贵人之邀,咱们可是要赔上一大笔银子!你若是有其他想法,何不等这次事了之后,再做商议?”
林飞似乎语含不屑:“师父这般兴师动众,所挣的,都不值我这一件衣裳,如今我有了法子,自当”话还没说完,却感觉李腾云拍了拍他的肩,林飞疑惑地收声,一转身却是个匕首入心,他后退半步,李腾云却跟了上来,只觉一阵剧痛自胸口传来,李腾云见他似还要言语,忙又将匕首送入几分,林飞眼中的惊疑、不可置信,最终化为一抹自嘲,终是倒在了地上。鲜血缓缓浸染了华贵的衣料,李腾云一时惊慌,忙翻箱倒柜找绳子之类的东西想将林飞捆在后背弃尸,怀中藤粉掉在地上散了包也没注意。林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了点藤粉,撕下袖口一片云纹,紧紧攥在手中。等到李腾云找了一通,什么也不曾找到,转过身来只见自己的藤粉盒子掉在地上,忙用脚蹭了蹭,收起盒子,趁着夜色将林飞反背,奋力跃身借一股巧劲将林飞甩进院墙外的粪坑。眼见着林飞一点点沉了下去还不成,他拿了院中的竹竿,借着桐树的枝干,接近粪坑,在林飞腰带上发力,将林飞彻底地压进粪坑。
李腾云说到这,心头火起:“他只要答应我这遭演完,我自会让他走,可他不肯成全我,还撞破我的好事!他该死!”长纷怒火上来:“你这禽兽!你竟在未上京时便有此龌龊!”煜儿此时也收了泪:“林飞他从未与我言及此事,若我知晓,早就离了戏班。”李腾云不由一怔:“不可能。若不是他与你说了,你怎会与我生疏?”房乔道:“那自是你心头有鬼,便觉得一切都被人知道了。”杜如晦行礼道:“请大人允陈复亿上堂。”府尹道:“准了。”朱沽良领命将陈复亿带上堂前。杜如晦道:“陈先生,现在我问你什么,请你照实说。林飞可曾与你要过银钱?”陈复亿淡淡道:“没有。”“那他就肯这样跟着你?”“他同我做了个交易,在京城期间与我为伴,不要银钱,只要一处带着院子的铺面。”“他可曾说铺面为何用?”陈复亿直勾勾地盯着李腾云,李腾云莫名的心慌起来。只听陈复亿道:“他说,他的嗓子不知怎的坏了,可怜他师父收了京中贵人听戏的定金,如今骑虎难下,想要寻一条后路,这才要一处院子给他的师父颐养天年,他还会些手艺,应当养得起戏班这几个人。”
四下哗然,原来这林飞坏了嗓子,才用自己的身体来报答李腾云养育之恩。李腾云更是怔忪,思绪放空,却忽然听见仿佛有人在叫自己“李伯伯”,他一转头,小豆子的脸竟和十多年前小林飞的脸重合。原来林飞根本什么都没有说,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他竟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李腾云的眼泪滴落,猛一用力。众人察觉不对时已经晚了,李腾云口吐鲜血,已然咬舌自尽了,他忍着剧烈的疼痛,含混道:“一切因我妄念而起,如今我还了这条命便是。”接着转头看向煜儿和长纷:“对不住。”终是缓缓地倒在地上。府尹面色复杂:“如今命案缘由已经明了,凶手自戕伏诛,就此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