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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偶戏(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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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假的?”宋明困惑极了, “这里是幻境?这怎么可能呢?不对不对,这里不可能是幻境,一定是这颗珠子出了问题!”

    他这样说着, 旁边同样眼带困惑的郭骏就像也跟着找到了答案似的,了悟地点了点头。

    许蔚还真没想到事情居然能往这个方向偏。

    因为语言解释会自动被宋明和郭骏的大脑屏蔽,许蔚便想找一个更加直观且有说服力的东西来让这两人清醒清醒,但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 这两人一时半会儿只怕是清醒不了了。

    由于他们并不觉得自己身处幻境,因此对口中的清心符也不甚在意, 只当是含着玩的,时不时还是会开口说话。

    许蔚头痛地单手拿着匕首翻了个刀花:“不许说话!”

    宋明听话地闭上了嘴。

    但他的眼神还是不停往那颗黑漆漆的珠子上瞥, 显然是在疑惑:我的师门秘宝怎么出问题了?

    郭骏的情况看上去比宋明要好一点,独自思考了半天, 开始十分怀疑地四下打量起来。

    许蔚没有办法, 也没有时间继续尝试唤醒这两人的意识, 但他们是队伍中唯二对阵法有所研究的人, 这两人脑袋一起出了毛病, 许蔚有问题都不知道该问谁才好。

    她倚着墙根蹲坐着,思考了片刻,开始拐弯抹角地向宋明试探:“这周围的环境你都熟悉吗?”

    宋明点头。

    这是自然的,他自从几岁大的时候被师父捡来,就一直在这周边几个村镇上讨生活, 每个村子有几户人家、家里有几个人, 他都一清二楚。

    “这样的话,假如这里是一个阵法,阵眼会是什么?”许蔚开始谆谆善诱地刺激他说出阵眼可能的所在。

    结果这个时候宋明倒是忽然又变得条理清晰了起来:“什么意思?这里本来不就有一个阵法吗?你知道的啊。”

    说着他“蹬蹬”跑了几步推开小破屋的门,指了指村里家家户户门口的灯笼:“村里布了个灯笼阵, 又叫梦阵,是为了镇压水女用的,我不

    是和你说过了吗?”

    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总之就是不肯好好回答许蔚的问题。

    甘甜在旁边急得上火,卷起袖子就想打人,被郭骏不明就里地拉住了。

    许蔚却忽然有点悟了。

    既然这一层阵法的场景和真实的巫村一模一样,那布阵方式会不会也是相同的?外头的灯笼阵阵眼是水女,那里面这个和外面的一模一样的灯笼阵,阵眼难道不该也是水女吗?

    这层阵法对大家的影响这么深,说明这层阵法一定已经很接近阵法核心,说不定水女就藏在这里!

    想到这里,许蔚从地上一跃而起:“走。”

    找水女,不能再拖了!

    好好的一个五人小队进一趟阵法之后忽然变成了二拖三,分头行动也变得不太现实,大家只能聚集在一起往目的地走去。

    既然这里是三十年后的巫村,那么首先要去的自然就是祠堂。

    一路无人,偶尔有人家在他们路过闹出动静时偷偷将门打开一条缝,略带恐惧地向外张望。

    祠堂这回连门都没有锁,只虚掩着,许蔚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切都和阵法外没有丝毫区别,包括那个戏台,和戏台上的花轿。

    祠堂内部依旧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许蔚拉在供桌底下扒拉着看了看,罗航和姗姗的人偶都还在里面静静躺着。

    看来这里的一切都和阵外一模一样,时间线起码到他们进阵法之前都能对得上。

    “出去再找找。”祠堂里没有水女的人影,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水女既然费这么大周章将他们困在阵法里,就必然不可能蹲在祠堂等着他们过来。

    这层阵法的时间流速和阵外应当是一致的,只是不知道众人入阵之后外面过了多久,如今这是七天中的哪一天。

    “既然是在七天之内,那村祭就应该还在举行。”许蔚看了一眼天色,层层阴云堆积,墨一般浓郁的夜色正从天际线那头往这边席卷。

    “午夜的时候,我们再过来一趟。”许蔚一锤定音,“现在先

    在村里简单找找。”

    村祭还在继续,午夜时就会有祭品被带去祠堂,到时候他们只要跟着祭品,就一定能够找到水女的踪迹。

    五个人分成三波,各自散开。

    宋明只是个普通npc,之前在前两层阵法内消耗太多,精神上着实有些撑不住,许蔚便放他回去睡觉了,她和甘甜则各带一人在村里四下乱转。

    说是“简单找找”,其实和撞大运也没什么区别,许蔚根本没有抱能找到水女的希望,只是仔细打量着巫村的一草一木,试图从中找出阵内与阵外的区别来。

    封泽安静地跟在她身后,离她大约一个肩膀的距离。

    许蔚一路上一直在想,水女在上一层阵法的最后,无意识之中跟她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去找她,别找我”,可是整个巫村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boss,就是水女自己,另外一个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两人在村子里转了几圈,天色越来越晚,陆续有村民从家中出来,往打谷场的方向急匆匆走去。

    果然,许蔚没有猜错,这里的村祭还在继续。

    忽然,她听见了一道声音从背后的小路尽头响起。

    有个女人在哭,哭声闷闷的,非常伤心,却又压抑着情绪,许蔚回头,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琴嫂子,巫勇的老婆。

    她哭得非常伤心,用帕子捂着嘴,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

    前面不远处,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钳制着一个小姑娘,语气凶巴巴地道:“别想跑!”

    看起来完全是无谓的威吓,那个小姑娘低着头,粗粗的麻花辫萎靡地垂在胸前,蜡黄没有血色的小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样子十分呆滞,好像已经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块失去灵魂的石头。

    一点也没有想挣扎或者逃跑的样子。

    琴嫂子看得受不了,哽咽道:“你们对阿云客气一点吧。”

    那个被控制起来了的女孩子正是巫云。

    许蔚扬了扬眉,直接拦路挡在了他们正前方:“干什么去?”

    那两个男人一愣。

    “你做什么来的?!”其中一个语气极差地呵道。

    许蔚并不是很想回答他的问题:“我问你们干什么去?”

    那男人还以为她是来挑事儿的,撒开巫云的小细胳膊,袖子一捋就要上前来找场子。

    琴嫂子认出了许蔚的脸,欲言又止。

    这位壮汉不过是村里有几分蛮力、脾气又暴躁的村夫,动起手来一点章法也没有,只知道莽干,许蔚和他对上之后一共只花了几秒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男人已经被她从背后扭着胳膊按在了地上。

    “啊!疼疼疼!”他一张脸上的五官瞬间扭曲在了一起。

    琴嫂子在不远处愣愣地张着嘴,看着眼前的一切。

    另外一个男人忽然反应过来了:“这不是你们家前几天来的那个亲戚的朋友?你不是说可以用他们换阿云吗?”

    琴嫂子听了脸色一变,一个劲朝他使眼色。

    但是已经晚了,许蔚已经听见了,笑眯眯道:“哦?用我换阿云?”

    琴嫂子脸上神情一僵:“这……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她早几天就已经发现,这群人邪门的很,似乎是会一些奇奇怪怪的邪术,比起村祭时祭拜的那位也不遑多让,这三天他们莫名其妙地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她心里遗憾之下又松了一口气,哪知道赶在现在这个档口,他们居然又回来了!

    他们是想干什么?

    他们是哪里来的术士还是妖人,是想和村祭那位斗法吗?

    琴嫂子的阵内复刻版还不知道自己居然阴差阳错地将事实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内恐惧不安,低声下气给许蔚赔着笑:“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耽误了你们的事,我的错!我的错!”

    许蔚:“你们这是要去祠堂?”

    那个押着阿云男人狐疑地看了一眼许蔚:“对。”

    看来他们不在,琴嫂子终究还是动了心思,用巫云替下了小儿子巫阳。

    只是不知道阵法外的事情是不是也是按这个走向发展的,如果是的话

    ,大概程晓星在他们走后的确是找地方藏起来了,而且藏得很好,一直没有被巫勇一家人发现端倪,这才会导致巫云再次被琴嫂子拉出来抵巫阳的名额。

    几个大人在路上说话,看管巫云的男人一时间分了神,把手松开了,但小姑娘也并没有跑,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对外界一点反应也没有。

    许蔚冲她扬了扬下巴:“她这是怎么了?”

    琴嫂子尴尬一笑:“没怎么,死孩子,犟。”

    许蔚差点没忍住被气乐了。

    犟?任谁知道自己快没命了都不会一点反应也没有吧。

    许蔚忽然对琴嫂子的心路历程产生了一股浓烈的好奇,反正现在也没事,她索性跟她闲聊起来:“你抽中的纸条上面,写的是你儿子的名字吧?”

    从之前在巫村呆的那几天巫勇一家人日常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当中,许蔚已经知道,巫村在每五年选择祭品这件事上是使用抽签来决定的,抽到哪户人家,哪户人家就必须要出人。

    但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为了留下最后一点点情面,也为了避免有人家被逼急了兔子咬人,村里还有一条虽未明令写出,但却人尽皆知的规则:被选中的人家如果不愿接受纸条上的人选,可以自行换人。

    村里不会计较最后你家交出来的人是谁。

    没人愿意替别人家的人去死,所以这些年来,抽中纸条后真正换人了的人家不多,偶尔有几家,都和巫勇家的情况八九不离十,是抽中了家中独子,最后由姊妹顶上。

    琴嫂子尴尬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拿女儿去换?”许蔚忽然变得很认真,“我看你哭得不是挺伤心的吗?”

    似乎对女儿也并不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之前还试图诓骗他们到家中去,为此对他们几个好吃好喝好伺候,还杀了养着下蛋用的鸡,就是为了能将她女儿替换下来。

    明明也是挺在意的一个女儿,怎么忽然就变成可以随随便便丢掉的东西了呢?

    她在这个家庭中的价值好像仅限于和

    一个外人、一只鸡做比较,一旦和家里其他人——例如她的小弟弟,她的爸爸或妈妈放在一起,她就又显得一文不值了。

    也许是因为在阵法中支离破碎却设身处地地度过了水女的一生,许蔚忽然在这件事上较起真来。

    琴嫂子哽住了,讷讷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许蔚叹了口气,扬扬手:“走吧。”

    她也就只能随便问问。

    作为一个旅客,一个外来者,他们自身尚且难保,既没时间大发善心将一个阵法里虚构出来的小姑娘救下来,也不会自以为是到去和琴嫂子摆事实讲道理,试图说服她。

    也许她有点太冷血,但她的确没法帮到巫云,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努力去找到水女,回到真实的巫村,破了这个灯笼阵,让真正的巫云有机会逃开这场等待着她的命运。

    琴嫂子微张着嘴,木然地看着许蔚和封泽远去。

    打谷场上的灯笼已经被点燃,负责准备村祭的人来来去去地忙碌着,许蔚过去,随便拉住了一个人问:“这是第几天了?”

    “什么?”那人愣了一下,旋即很快反应过来,“最后一天啦,过完今天,就平安了。”

    许蔚的心蓦地一沉。

    最后一天,也就是第七天了,如果阵外的时间的确和阵法第三层一致,那这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没有人能确定这是不是最后一层阵法,但他们只能相信这就是,并且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去放手一搏。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许蔚的眼中风云变幻,千回百转最后归于沉寂,清亮的瞳孔中不带丝毫情绪。

    希望他们足够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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