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第220章
原本我以为他会生气，结果他突然爽朗的哈哈大笑，炯炯的目光直视着我。我丝毫没有退缩，也直直的直视着他。
“小冬。”他道。
我也不理他，只是瞪着他。就在这时，他突然伸手，在我肩膀和胸前，点了几下。我顿觉得全身麻痹，不能动弹。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捆缚住。
刚想张嘴骂人，他又一伸手在我的脖子下方点了一下。顿时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用要吃人的眼睛瞪着他，他笑着说，“你别这样盯着我。就算你以后不理我，我今晚也要做我该做的事。有些事不能老由着你，你是我娘看中的媳妇，你是我全家人看中的媳妇。你在我哥面前收下了定亲的戒指。灵铃因为我们俩，和小圃苦熬了这么多年。你想出去，我也放你出去了。剩下的事情就由不得你了。纵容也有个底线，没错，今晚我是要去二房，不过是娶了你之后再去她。”他一边说，居然一边脱我的衣裳，我急的想大声叫，但是又叫不出来，想挣扎却又动弹不得。我只能拿一双眼睛瞪着他。恶狠狠的瞪着他。
他估计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的心里发毛，最后居然找个布条把我眼睛蒙上。快速的把我身上的外衣脱下，又给套了几件衣裳，有散了我男人的发髻，给我简单的盘了个女子的发髻。
等他忙活完了，松开绑在我眼睛上的布条，有些得意的说，“你看，你啊其实最适合穿红色了。多喜庆。”
我低头一看，差点晕过去，他居然给我也穿了身喜袍。
他美滋滋的端详我，突然说，“不对。”然后一伸手，将我脸上的□□揭了下去。又仔细端详了我，不住的自己点头，“嗯嗯，这才是我的小冬。”
我咬着唇，心里又气又委屈。
他说，“你别气。气也没用。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娶你就是我这辈子要做的最大的事。”
说完，将我一把抱起，扛在肩头，出了门，“嗖”地一声，我感觉自己腾空而起。再他不断的翻越，不断的腾空后，终于将我放了下来。
眼前是个营帐，突兀在贫瘠的荒原上的营帐。天空幽兰，缀满如钻的繁星。营帐里应该是点满了红烛，整个白色的营帐由内而外透出橙橘色的柔光。
赵栯落地，营帐里就跑出来几个人。娘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八，一个不少。还顺带着赵栯身边的几个亲信。
赵栯将我放在他腿上坐着，“不管你怎么气我。你先进门，你就是我的妻。你别瞪我，这事完全是你自己逼出来的。原本我还想和你慢慢耗。但是现在没时间了。”
我现在已经懒得再看他。
他抱着我进了营帐。果然营帐里早就准备就绪，龙凤火烛，赵栯父母牌位，地上铺着大红的地毯。
赵栯说，“除了大哥不在。这些人都是当初我向你求婚时，在场的人。你抵赖不了。”
我看了一圈，果然除了赵縯，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赵栯从腰中取出那枚金戒指，再一次套进我左手中指，然后将我的手迎着烛光抬了起来，“手漂亮带什么都好看。”
一帮汉子跟着傻笑。
秦白拿着系着红花球的绸带交到赵栯手里，我恶狠狠的又瞪了他，他粉白的脸上微笑了并没说话。
赵栯道：“你别记恨他们，都是我逼他们这么做的。”
我心里想，嗯，对。你逼得。你逼得他们笑呵呵的看着我。
那边一个穿着便袍的武将说，“将军那边锣鼓都敲开了，这边要快着点。别回头那边找不到新郎，以为您逃婚了。”
赵栯对我道：“我想松开你穴道，但是你肯定要跑。要发火。所以我还是觉得你这样乖一点。等我们把事办了，你爱怎么着都行。”
我觉得我好亏，终生大事就这样草草的办了？在我印象里小说里写的那样隆重的婚礼居然就这么个小帐篷结束了？
赵栯将红绸的一端递给我，我手指能动，我也不拿。赵栯干脆拿红绸在我手腕上系了一道，然后自己笑呵呵的拿了红绸的另外一端。
那八个小子，各个脸上笑开了花，有个花白胡子，看上去年纪较长的武将，说，：“吉时已到。请将军与夫人速速拜堂。”
赵栯扶着我站起。有人站在一旁开始喊，“一拜天地。”赵栯架着我朝天地跪下。
“二拜高堂。”他将我架起又给红布蒙着的桌上那些牌位下跪。
“夫……”
我闭上眼睛，我想完了，完了，这辈子居然就这样被这小子坑了，坑大了，坑惨了，把自己居然坑了进去。
虽然这仅仅只是仪式，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但是这是两千年前的古代啊。这第三个头磕下去，我xxoo的可不就是他铁板钉钉的老婆了？
要结婚，也是要在我自己愿意的情况下，还有这样的？
可是我现在穴道被点，又不能发生说话。我能怎么办？
于是当那人高喊夫妻对拜的夫字时，我决定必须抗争一下，你会耍无赖，我也会。当赵栯扶着我从刚刚准备互相行礼的时候，我索性直接往地上扑倒。
赵栯一个没留意，居然被我挣脱的脱手，眼瞅着我计划得逞，有人一个箭步冲上来，给我当了垫背。
那个哼了一声，我已经压在了那人的身上。
一帮人喊了一声，“老四。”
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老四一身的伤，一直在修养，今晚也是因为来参加婚礼才被人抬了过来，刚才那一下我是使了全力，往下压。
赵栯拽起我的同时，被我压住的老四也被人扶了起来，我看他脸色煞白煞白，额头上一层汗珠。
弟兄几个围着他，问他，有没有伤到哪里。
他嘴唇抿成一条线，好像是咬着牙，“没事没事。主子，将军快行礼。”
我哪有心思再折腾什么，担忧的看着老四额头上越来越密集的汗珠，大热的天他还穿着厚重的袍子，也看不出是不是哪里的伤口崩裂了。
我面有愧色，赵栯捏住我的下颚，将我的关注点转向他，“不要在折腾了。我们耽误的，错过的已经太多了。你除了嫁给我，还要嫁能谁？师傅吗？如果可以你第一次为什么离开，第二次又为什么离开？不要在自欺欺人了。你心里一直有我，一直放不下我。从十多年前的那个清晨开始，我们就注定要在一起。我承认，我没师傅优秀，出生良好，武功学问没一个比得上。但是我就是我。我是哪个你在来这一世第一个遇见的人。我是这世上第一个你自己承认属于你的人。这十年顺境也罢逆境也罢，都是我们俩一起度过。我最痛苦的时候，你不要命的来救我。你最痛苦的时候，我就算心里也和你一样痛苦，还是要想着法的让你好起来。你忘了，你说过这世上你只有我，你忘了我们俩是这世上相依为命的可怜虫。任性是可以的，但是请你认清楚自己。小冬……”
赵栯说着，突然单膝朝我跪了下来，我还没从他的那番话中醒悟过来，又被他这一举动吓着了。
“小冬，我这是第二次向你求婚。是，我逼你确实不对。但是我不逼你，我不知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有些事情，在你拿不定主意的情况下，我必须帮你决定。小冬，求你，嫁给我。”
我迟疑的看着他，心中反复反复的回想着他说的字字句句，似乎字字在理，但是心里却在不停的抗拒。
从十年前那个初春寒冷的清晨开始，我来这一世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他。十年的浮浮沉沉，悲伤的，痛苦的，欢乐的，得意的，点点滴滴每一细节好像他的身影都交缠在了一起。
他现在就跪在我脚边，一身绯色红袍，漆黑的发，浓烈飞扬的眉，明亮的眼睛，原本白皙的脸庞如今因为日晒雨淋早已沾染了岁月的痕迹。但却丝毫不影响他旭日朝阳一般的阳刚之美。
这一刻，我犹豫，我几乎开始手足无措。他的目光，那般赤忱，那般昭昭，好像似要把整颗心掏给我看，让我知道那里面只住着一个我。
我迟疑了半天，“你起来。”
赵栯巍峨不动，拉着我的左手，看着我中指上被烛火映照的灿灿金光的戒指。
整个营帐里，只能听见无数的烛火发出噗噗的声响，还有那些平日里粗声粗气惯了的男人们粗重的呼吸声。
这个时候，那些大老粗们，安静的像是一片平静的湖面，只等着潮汐的到来，再涌起欢颜的波浪。
我叹息一声，缓缓的跪了下来，抚摸着他的脸颊，“如果我回来不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又为什么要回来。”
听我这么一说，众人齐齐出了口气，立刻有人将刚才没有喊完的那一句喊出来，“夫妻对……”
我立刻挥手打断了那人，“这礼不能成。”
赵栯的目光骤然沉到谷底。
我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我徐可凡的婚礼怎么如此草率？怎么着，你也得拿八抬大轿来抬我吧，我的嫁妆怎么也不能比你今天纳的侍妾少吧。今天你纳一个小妾都这般风光了，难不成你娶正妻，竟要这般寒酸？”
赵栯表情稍微缓和一些，“总不能让她比你先进门。”
“我不在乎。你只要自己做好，先进门后进门又有什么关系？我等着你拿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来娶我的那天。我要整个汉粱，整个中楚都要为我们的大婚庆贺，你的聘礼三天也搬不完。怎么你就想拿这么一枚小戒指，让我嫁给你？我是不是太廉价了点？”
“不不不。”赵栯连忙说，“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急，我只是想怎么着你都应该比她早。”
“不争一时。再说了，就算我不和你成婚，你敢有了新欢忘旧爱？”
“不不不，不敢不敢。什么时候都不敢。”说着他居然朝我拜了下来。
我正想去扶他，也不知道是谁在我背后用力推了一把，我本身就是躬了背，后面的人再猛然一推，我整个人差点摔倒，趴在了了赵栯的背上。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个花白胡子的老将军已经喊了一声，“夫妻对拜，礼成。”
我直接蹦了起来，转身“谁谁谁！！”
但是背后站在着的一排人，都远远的站在离我十步左右的地方，有的强忍着笑容，五官都变了形，有的还算是定理好，但是也紧紧的抿着嘴，表情很痛苦。
赵栯这时候也站了起来，板着脸对我身后站着的人说，“谁？刚才是谁？”
我看了站在我身后的是老四、老五、老七，老八。还有几个我瞧着面善的赵栯的亲信，赵栯那边也站了一排，那边的人也都笑的快要绷不住。
赵栯绷着脸，凶巴巴的将帐篷里的人扫了一遍，每个人被看的都赶忙闭上眼，不敢对视。但是当目光转到我脸上，立马变的效益蓉蓉，一脸讨好对我说，“不算，不算，这次不算，下次，下次按你说的，我用八抬大轿去家里接你。我的聘礼够你闭着眼十辈子也花不完，你的嫁妆就算，我给你个库房，在里面给你一张床，没事你就睡在里面数钱玩。”
我跺着脚，把红绸一扯，“还能这样的？不行你一定要把元凶给我找出来！！”
赵栯指着帐篷里的人说，“夫人说了，谁，谁，自己站出来，被我查出来，非扒皮抽筋。”
“谁是你夫人！！”
赵栯又立刻变了脸，对我笑道，“刚才张将军喊了礼成啊……哦，对了，不算，不算，咱么不算。”
不知道谁先憋不住，笑出了声，随即整个帐篷出了我之外所有人都笑开了花，连刚才一脸煞白的老四，都捂着肚子，他不能笑，笑大了会崩裂伤口，但是他又忍不住，可把他急的一头大汗，一脸痛苦。
我看着帐篷的人，立马觉得我不是被一个人诓了，我是被整个帐篷里所有的人设计了。在背后推我的人，不是一个，而是整个帐篷里所有的人，包括赵栯在内。
这时已经有人上来恭喜称有，抱拳，互相拍着肩膀。
有个老实人一上来就对赵栯说，“不容易啊。将军，真不容易。这么个手段，神仙也给娶回家了。苦肉计，激将法……”
赵栯笑看着我，只是轻斥了那说实话的老实人。
这下子我成了局外人，赵栯成了最后的赢家。
看着他那春风得意的样，心情极度不爽，又是那种真心真意后被算计的感觉。
我现在还能怎么办？悄然转身，往帐篷外走。丢下一帐篷欢天喜地的人。
赵栯很快的追过来，拉住我的手，“你别生气。我也不知道谁那么大胆子。不过我真是要谢谢他。”
“这下你满意了？”
赵栯有些急切，“我说了，不算。你说的对，我都听你的。今天确实仓促了，确实太寒酸了。下次，下次我一定风风光光的来娶你。全汉粱，全中楚，全九州都知道我要娶你。”
这一次我真心的笑了，“你快回去吧。那边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在找你。今天的话，我记住了。”
赵栯从来都不是扭捏纠结的人，我既开口说了，他立刻不做停留带着我腾跃，快速跑回喜乐喧天的真定王府。将我送回院子。
我帮他整理了一下碎发和衣袍上的皱褶，对他说，“好好的演你的戏。务必要让郭家人信你。他们只是嫁女儿，并没有太多像真定王这边的利益诱惑。郭家也是大户，我今天看了郭家人也有不少青年子弟，这些人以后就是你的手足，真定王的人可能不为你所用，但是这些人却为了郭月容真正的为你卖命，所以即便你再不高兴，也要尽量让他们对你臣服。”
赵栯拉住我正在帮他整理交口领的手，“小冬。谢谢。”
我低首含笑，“谢什么，你欠我的多。我这算投资，你是潜力股。这个你不懂。”
赵栯什么也没说，紧紧握住我的手，这一刻我感受到他心中的激荡与澎湃。这时候那些在帐篷里出现熟悉的脸，相继回到院子里，催促赵栯，赶紧去喜堂。整个喜宴，现在只有郭氏和赵氏的人再操持，赵栯这边的亲信因为都去参加我们的婚礼，所以一个都没露面。郭家的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正在四处找赵栯的人询问。
赵栯忙着走了，走到院门口，又回首看了我，我对他微微颔首，让他放心去忙他的，并叮嘱和他走的人，一定要照顾好赵栯，不能让他喝多。晚上必然是一场恶战。他必须保持清醒。
那帮人各个拍了胸脯，有几个甚至郑重其事的说：夫人放心。
我两眼一翻，直接飘进了属于我的屋子。不再多啰嗦。从关起门的那一刻起，今晚一切喧嚣再与我无关。
以他的个性，知道这一夜是他这辈子无法洗去的耻辱。今夜的他笑的越灿烂，越真实，日后会爆发的越狠。
从郭月蓉被她的家族推出，出现在赵栯面前的那一刻起，她的悲剧就已经注定。在不久的将来，赵栯会将今夜的所有耻辱爆发在她身上和一切和她代表的势力之上。
她是个悲剧，我也是间接导演这场悲剧的幕后推手之一。
当我回到屋里，平静的听着似乎隔着千山万水传来的鼓乐喧天，人声鼎沸，杯盏交错之声。我明白，其实此刻的自己也站在了一个巨大的利益漩涡的中央。我现在也不可能潇洒的甩甩衣袖，全身而退。
不管我和赵栯什么关系，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将竭尽所能的助他一臂之力。也许我的力量是微弱的，与这些地方豪强的人力物力无法相比，不过我想我能给与他的就是一颗毫无利益驱使的心。
在这点上，我觉得哪怕是那八个小子也不能完全信任。其实说到底，这世上他唯一信任的人应该只剩了我。
这还没到真正的高处，就已经不胜寒。那通往天地最高阶梯的路，是怎样一条孤独与铁血的路，可能也只有他自己慢慢去体会。
佟宴青已经站在了这条路上的制高点，我感觉他微笑着向赵栯招手，两个人一起用余生体会真正的孤独。
这就是命运，凡人无法抗拒的命运。
一盏微弱的烛光，屋内充斥着淡淡的寂寞。此刻的他是不是深情款款，笑意盈盈牵着红绸那端的她，在所有亲朋好友，生死袍泽的恭贺下，拜天地之礼。
以后即便他不会与她同床共枕，即便他不愿承认，他的生活里都会多出来一个人。一个女人。
我的存在应该会在一个漫长的时间内成为一个秘密。
这样也好，至少我还有属于这个漫长时间内的自由可以享受。
这是不是佟宴青放心将我放回赵栯身边的原因？
鼓乐三更才停歇。到了黎明，整个真定王府才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睡不着的我，恶作剧的想，在洞房里的赵栯和郭月蓉以什么样的方式共处一室。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对于郭月容来说也是。三个人里唯独我，不会觉得痛苦。此时我再一次的庆幸，没有真心相托，果然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