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第216章
底下的少女表情瞬间僵住,我估计从来没有男人对她这样说过话,我估计这少女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将她捧在手心,供着。
终于轮到我出场,“表姐勿怪,对大司马来说冲锋陷阵,杀敌攻城是易事,和女子说话,或者说和和表姐这样和仙女一样的女子说话,那是难事,超难事。”
我这话,再配上赵栯威严的表情,木然的话语。屋内顿时哄笑成一团。
赵栯扭头看我,那黑白分明,璀璨如星的目光,冷,冷的让我只能躲避。
既然大家笑开了花,赵杨便也彻底放开,将月牙儿正式引见给赵栯。之间赵杨对月牙儿招了招手,白衣少女立刻欢快的走到外爷身边。
赵杨说,“老夫的外孙女郭月容,乳名月牙儿。”
赵栯仅仅只是微微扬了扬唇角,对郭月容简单的说了两个字:“宛城赵栯。”
郭月容对着自己的外爷做了个鬼脸,“外爷,这位表兄好吓人。”
赵杨轻斥,:“不得无礼。大司马杀过的人,估计比你见过的人都多。”
郭月容感叹的啧啧嘴,乌溜溜的眼睛认认真真的盯着赵栯看了一番,“外爷,不像啊。你说的那是三头六臂的夜叉。大司马除了表情凶了点,但是看着和书生差不多啊。”
赵栯突然笑道:“小姐,殿下确实没说错。赵栯杀戮太重,仅说涿州一战,死于赵某刀下冤魂不下五百。如果将赵栯杀过的人加起来,确实比这农庄人口还要多。”
我皱眉,这家伙开始反击了。
郭月容的脸色都变了,但是很快的,她犹如三月春光明媚的笑了,“大司马杀的那些都是坏人。该杀。”
赵栯正色道:“也不全是。妇孺我也杀过。不过我的兵只杀人,绝不□□。”
赵栯话落,原本哄笑的屋子里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静谧中,我轻笑了一声,“表姐你太容易上当了,大司马逗你玩呢。就算要杀,怎么可能大司马亲自杀。”
底下不知道是谁接了我的话道:“就是,别说杀人,就说杀头猪多费力气。大司马朝廷基柱,有时间不睡觉,不看奏报,不研究兵书,不写奏章,去杀人?你们这帮傻子还真信了。”
郭月容的煞白的终于缓和了过来,拉着真定王撒娇,“外爷,这个表兄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老爷子摆摆袖子,“胡闹,胡说。又说胡话。大司马勿怪,勿怪。都是老夫和拙荆惯坏了。”
赵栯只是冷着一张脸,什么也不说。
我笑嘻嘻,“表姐真是江湖儿女,真性情。”
赵栯自己端起一杯酒,一口喝干。
真定王道:“对了,月牙儿,还快敬大司马一杯酒,大司马恕你失礼之罪”
郭月容又撅了嘴:“我没失礼啊。我为什么要赔礼。”不过她嘴上这么说,但是一双粉润润娇嫩的小手已经端了酒杯走到赵栯案前,娇媚笑这说,“大司马,月牙儿跳的舞好不好看?”
赵栯点了点头。
郭月容又问:“月牙儿长的好不好看?”
赵栯继续木然的点头。但是手却没有去碰刚刚被婢女斟满的酒杯。
郭月容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娇嗔道:“表格,月牙儿敬你酒,你都不屑端一下你的酒杯吗?”
好一个以退为进。这姑娘,厉害。
真定王一直笑容满面的脸,冷了下来。底下坐着的赵氏子弟,已经有人开始低声咒骂,赵栯太无理。
我笑着将赵栯的酒杯端起,拿到赵栯手边,“堂兄,你不好意思你就直接说,干嘛拉着一张脸,生怕别人看透你的小秘密。快快快,表姐都主动敬酒了,你在害羞,也要配合一下。一杯酒下肚,话就多了。回头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话,找表姐慢慢说。”
赵栯侧眸盯着我看,那眸子里漆黑一片,没有半点星光,天幕尽头,漆黑寒冷绝望。
我打开他的那双粗糙长满茧子的大手,将酒杯硬生生的塞了进去。
随即抬头对他笑道:“堂兄,你还在等什么?大家都看着你呢。”
那幽冷的目光像是两把寒光凄然的剑,顶在我的心窝。我仰着头,看他,对他微笑。
突然他的纵声大笑,手握酒杯,对郭月容道:“小姐莫怪。刚刚赵栯还沉溺在小姐的舞姿里没出来。这杯应该赵栯敬小姐,何来让小姐敬我?”说着他站了起来,双手捧杯,双臂前伸,主动和郭月容手中的就被碰了一下,也不管郭月容还茫然着的表情,自己已经仰头喝下杯中酒。
“月牙,你还发什么愣啊。”一旁的真定王催促。
郭月容看着赵栯真端着空杯,青松翠竹一般的站着,犹如夏日的烈阳,带着可以燃烧一切的热情,对她笑着。
这一刻,至少在我看来,她迟疑了。她并不像先前表现出的那般主动与单纯。这酒端在手中,秀丽明亮的眸子,沉下去许多。
“怎么?郭小姐?”
赵栯笑着问。
郭月容满面含羞,粉白红润的脸上顿升红霞,羞答答的广袖掩住酒杯,饮下杯中酒。饮完将空了的酒杯反过来,示意,她也喝了个满杯。
赵栯道:“爽快。”
底下一票人跟着哄笑了一阵。
赵栯坐下,我正准备向郭月容敬酒,酒杯已经端起,身子也已经转了过去。桌下赵栯一把捏住了我的手腕,下了狠手。我几乎听见手腕发出咯噔一声。疼的我将另外一只手已经端起的酒杯,掉在了食案上。佳酿顺着食案泼洒了一桌,顺带着我的衣袍也湿了一片。
赵栯对着真定王说,“我说吧。我这小堂弟酒品不好,稍微喝一点,就开始乱了。”
真定王看我的眼神没变,依旧是和蔼慈祥的笑着,身旁的婢女开始快速有序的把食案收拾干净。
但是我的衣袍前面湿了一片,必须还掉。不是我讲究,不是我矫情。这是贵族富户的礼。衣冠不整就是失礼。
郭月容对婢女说,“快将这位公子引去内室更衣。”
我故意装着没见过世面尴尬的说,“随身没带外袍。”
郭月容轻抬柔胰,挡在自己的嘴边,笑道:“堂弟你也未免太看不起我外爷家了,再怎么一套合身的衣袍还是可以帮你寻一件来的。”
我忙起身跟着婢女走。赵栯突然说,“我这个小堂弟人糊里糊涂的,又喝了酒,我还得陪着去。”
真定王笑道:“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快去快回。”
我就像是个斗败了的公鸡,低着头,驼着背,跟在赵栯后面由婢女领着走出宴会厅,走过一个游廊进入一个小院,穿过一个精致的花园,终于到达郭美女说的那个内室。我好纳闷,所谓内室不应该是大房子的一个小房子吗。这个貌似不应该叫内室,而应该叫偏院吧。
侍女将我引进屋,礼貌客气的招呼我俩坐下,只是换个衣服而已,居然还给我们沏了茶,让我等一下,仔细的问了我对衣袍有什么特殊要求后,两人去库房给我训一套合身的衣袍。两人留下伺候我和赵栯。
这时赵栯对屋内两名婢女说,“你二人且退下。”
两名婢女立刻退了出去。
赵栯的爪子立刻伸了过来,我连躲都没来得及,被他握的死死。脸冷的吓死人,眼睛里却反而翻滚着炽焰熔岩。
“居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我只看见赵栯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薄的像是一层蝉翼薄纱,算门口的人长了对顺风耳也听不见。
我硬忍着疼,紧紧抿着嘴,低着头,不看他。
“小冬,我和师傅不一样!”我猛然抬头,盯着他。
“你是不是傻了,把对付师傅那套又拿来对付我?”我又一次慢慢的低下了头。
“再说一遍,我和师傅不一样。你要想和我过日子就老老实实的,不想就滚蛋。不要和我来这套。还想去给她敬酒,我告诉你,就算我要了她,也是她应该跪着给你端茶倒水。”
我盯着他,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他这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事绝对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是谁?”
我摇摇头。我无法发出那种只让身边人听见且十分清晰的声音。
“赵扬刚刚说的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后来不提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摇头。
“那个加急文书应该是朝廷通报我封宛王诏谕。你算算我在路上耽误了多久,然后又急行军到此,时间是不是差不多?”
我点头。
“他在告诉我,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有问题。”
我迷茫了,既然知道赵栯身份有问题,又为什么把自己外孙女推出来?
赵栯道:“你肯定想他既然已经知道我此行有问题,为什么还要款待我们,甚至还将郭月容推出来。”
我大力的点头。
赵栯狡黠一笑,“因为他想的,正式我现在做的。”
这句话我应该是懂了,其实赵杨也早有反心,只是苦于一直没人领着。本应在完成的赵栯,本应辞去所有军职的赵栯突然出现在真定,那么赵杨应该是看见了一个机会,一个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其实他也在猜测,他也在赌。
“你知道他为什么说给我和属下准备的住处?”
我之前不知道,现在肯定知道了。用唇语道:“试探。”
赵栯点头,终于放开了他的铁钳子。我龇牙咧嘴的摇了摇自己被捏的已经青紫的手腕。
“我既然不领情,不愿意住下来。一会吃完饭,他必然要请我叙旧长谈。如果我没想错,郭月容也会在。”
既然话都敞开了说,我对他咧了嘴,坏笑。
那双粗糙的布满茧子的大爪子,捏住我的脸,使劲的拽,“没见过你这么贤惠的。人还没进门,就先惦记着帮我找妾,找了一个还不行,又来一个。”
我迷茫,啥意思?
“你怎么不想想,凝霜去哪了?她为什么既不在我身边,也不再灵铃身边。”
指着赵栯,“你你你……”
“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走了干净,人家以为有机会了,没事就来惹我。有一次居然上了我的床。”说到这他做了个嫌恶的表情,“好不容易搞走一个,你现在又来!”
我笑了,真没想到凝霜丫头这么大胆子。
“你还笑!”说着他的铁钳子再一次夹住我脸颊上的肉,扯来扯去。
等他撒完气了,“除了我叔父,不会有人有胆子和你说这些。”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微微点头。
“这事,我明摆了和你说,我不会答应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什么事我都可以忍,除了你之外,我的床榻启容别的女人安枕。想想我的恶心。”
我紧握住赵栯的手,用眼神告诉他:要体谅赵良的苦心,体谅我的苦心。
但是对我摆了摆手,脸上的神情,肃然,冷漠。我明白这事他不会再听我的。我又不能说话,着急,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案几上写道:妥协等于勇敢。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赵大元帅,难道还怕一个女人?
赵栯低头看了,眼神一扬,明显不屑。
侍女在门外敲门,合适的衣袍寻来了。
我立刻伸手擦擦掉桌上的字。在我毫无反应之下,赵栯一把拽住我的手,将我直接拖到他怀里,按坐在他腿上,双手掐住我的腰,我惊恐的看着他,他却一脸戏谑的看着我。
我用唇语说,“你疯了?”
他说,“我倒要看看谁会疯。”
那带着淡淡醇酒香气,火热的唇就这样印了下来。我的脑袋躲闪,他挪出一只手来,按住我的下巴。柔软的唇,炽热的温度,肆意的啃噬着我。我那无力的抗拒也很快的在他的策马扬刀的攻击下溃不成军。
耳边恍惚听见,几声问询。
最后听见是屋门被推开,木质托盘坠地,几个女孩尖叫着的惊呼。赵栯咧着嘴,坏笑着松开了我。
“她若不介意找个龙阳之好的男人,我就不介意娶她。”
伴随着一连串刺耳的响声,赵栯将我松开,扶着我,清风朗月般得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袍上的皱褶,又帮我理了理有些松散的领口。
众目睽睽,众目睽睽。我能做什么?推开他?踹他一脚?给他一巴掌?或者怒斥他色狼?我只是觉得憋屈,怎么搞来搞去又着了这小子的道。不光原先计划全毁,顺带着还被占了便宜。虽然只是唇闻,我日!想到这,不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赵栯的手也跟着摸了上来,“唇不染脂而殷,这世上还有什么女子能比上你的唇让我着迷。”
我险些没站稳,身子晃了晃。心里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赵栯扶住我,“哎呀,你这是怎么了?”他朝门口被雷劈的焦黑焦黑的四个侍女道:“快快,傻站着干嘛?快来伺候。”
四个侍女这才恍惚从惊雷中醒来,捡东西的捡东西,倒水的倒水。赵栯扶住我坐下,那个怜爱,那个柔情,那个蜜意。让四个忙碌着的侍女看着也不知道是嫉妒好,还是恶心好。反正我是恶心坏了,我对赵栯说:“我想吐。”
赵栯立刻吩咐:“快那盆来。”
连个侍女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赵栯低眸在我耳边呢喃:“你看。你不说什么也就罢了。你想反抗,结果给了别人汇报的机会。你说你这是不是自找的。一会等着看好戏。”
我日。我实在忍不住了,对他吼:“赵木有,你想死了!”
赵栯浓情蜜意的微笑:“是啊。卿卿,我就是想死你了。这你都知道。快过来,让本帅好好怜爱。”
哐当一个侍女手中端着的茶盅掉在了地上,门口刚进来端着铜盆的侍女,铜盆也摔在了地上。
我用手肘撑着脑袋,崩溃。好吧,我承认我想死。
这个人确实和佟宴青不一样,连个人完全是两种人。我承认错误,我在心里对自己深刻反省,我怎么能把对待佟宴青的招数拿来对付眼前这个无赖。这个人完全就是油盐不进,皮比城墙还要厚的无赖。我和谁过不去不行,非来招惹他。我脑子果真秀逗了。我真的错了,大错特错了。我怀着悔恨交加的心情,幽怨的抬头看了赵栯,然后抱住他的一只胳膊说:“大帅,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赵栯瞪大了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神采奕奕,装着无辜茫然的样子:“卿卿,你怎么了?是不是酒劲上来了?又开始说胡话了。”
我咽下一口血,我主动承认错误还不行?看来态度表现的不够明确人家不乐意。
咬了咬牙,自己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叫你作,叫你作,活该,“将军,我错了。以后我不会了。我再也不会把你退给谁了。”
赵栯低头看着我,我一副可怜巴巴,乞求原谅的可怜虫的样子。赵栯揉了揉我的脑袋,“嗯嗯,算了算了。你知道就好了。”他看了看呆若木鸡站在一旁的侍女,“你们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本帅亲自……”
我摇了摇手,“将军将军,这等小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赵栯的笑又深了几分,我知道他脑子里肯定又在想什么幺蛾子整我。所以立刻改口,“将军留下,你们出去吧。”赵栯的笑容立刻恢复正常。
被雷的外焦里嫩的侍女逃也似的跑了,临了还很贴心的将屋子的大门关上。赵栯一脸坏笑拿着衣袍递给我,我听着几个脚步声终于走远,将衣袍往赵栯脸上砸去,“你到底要搞什么?”
赵栯咧着嘴,露出兽一般雪白的牙,“你现在火了?现在急了?你怎么不问问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还有脸来问我。我一味的对你退让你当我是雪球?你当我是师傅?”
我朝着赵栯的胸膛就是一拳,什么话!“不许你说他!”
赵栯笑了,“难道不是,师傅会一味纵容你,无条件的宽容你,你以为我是他?你要搞清楚,我不是他那样的圣人,我是个凡人。我生气就会发火,我高兴就会大笑。就这么简单。徐可凡今天的事情咱俩没完!”
我冷笑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腿长在我身上,你烦我,我走呗。”说着,我就往外跑。
赵栯一个箭步挡在门前,我撒泼的推他,拿头撞他。
突然他将我紧紧抱住,只是一个瞬间,有人从外面推开了门。
我还在使劲的推赵栯,赵栯已经换了一副语调,亲呢的说:“不气,不气。我就是看郭小姐长的漂亮,动了点心,你也不至于这样吧。有什么气回营再说。在主人家,总要给主人面子,你好好的摔杯子扔脸盆做什么呢?我赌咒发誓,这辈子我就你一个…”
我也不挣扎了,所谓什么叫越描越黑,我今天算是领教了。原来吧,我觉得自己挺能,挺能搅理。佟宴青经常被我折腾的没办法,只能甩甩衣袖潇洒的长叹一身,自我释怀。
这世上有个词叫一物降一物。我将佟宴青降的服服帖帖,赵栯将我降的服服帖帖。反过来,佟宴青在赵栯面前,说什么就是什么。赵栯对佟宴青又是唯命是从。这是不是古人说的阴阳八卦,相生相克?
智慧啊,故人的大智慧。我怎么就没早点觉悟。否则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
就在我在某人怀里领悟出大智慧的同时,听见耳边的惊叹声、惋惜声、愤怒声、戏虐声,像是无数只蚊子、苍蝇同时爆发出了它们的欢呼声。
赵栯松开了我,我识相的躲在赵栯背后,不敢露头。赵栯也是相当伟岸的挡住我,非常不快的问,“怎么?“
真定王苍劲浑厚的声音想起,“大司马莫怪。刚刚有连个小婢急急慌慌,匆匆忙忙的跑来说大司马这里有事,但是也说不清楚具体什么事。本王恐大司马遇袭,忙领人过来。谁知道…”
赵栯哈哈大笑,那笑声明显掺了几分内力,雄厚响亮,穿透力极强,别人我不知道,至少我的耳膜被振的发颤,“本就是一件小事,居然劳烦殿下亲自敢来,让殿下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