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第203章

    我一边骂他无耻，一边和他对应喝干杯中酒。一股火焰从嘴巴顺着食道一直烧到了喂里。辣的我龇牙咧嘴。佟宴青给我夹了菜，我什么顾忌都没了，直接抱着碗就往嘴里塞。

    鸿烈哈哈大笑，“小妖女。你还是老了。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何等厉害，半壶酒被你一个人喝了。”

    “废话。第一次你给我喝的是二十年的，你现在给我的是三十年的。能一样吗？你才老了，两次的酒不一样，你都不记得了。”

    两个人喝喝酒，斗斗嘴，吃吃海鲜。好久没有这样畅快。和佟宴青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大碗喝酒大块朵颐，更不可能肆无忌惮的咒骂，畅怀大笑。说真的，我挺欢迎慕容鸿烈偶尔来一下。至少有人陪我醉一场。

    几杯烈酒下肚，头有些晕，脸有些烧，我不住的夸赞慕容鸿烈烧海鲜确实好吃，可惜没有辣椒，始终觉得缺了点啥。还好牡蛎这种连盐都不用撒，直接吃。烈酒加生海鲜，那是何等的畅快。

    我一口一个无耻的骂慕容鸿烈。慕容鸿烈一口一个妖女的骂我。佟宴青在一边老老实实抱着病蔫蔫的雪球，时不时的用筷子沾点荤腥给雪球过过嘴瘾。他也不好插话，就看着我和慕容鸿烈拼的脸红脖子粗。似乎很满足，脸上始终挂着笑。

    慕容鸿烈问我，“你这个人吧，真难伺候。我以为你跟定赵栯那个小兔崽子，怎么又和我兄弟混到一起了？”

    我心情不错，所以大着舌头说，“他那边事多。我在，总是拖累他。再说我也不想莫名其妙的把命丢了，你问宴青，我是不是又中了刀伤，又中了毒才被赵栯送到他跟前的。”

    佟宴青笑着点点头。

    我接着说，“恰好我要出来避避风，宴青也不想在中楚待着。我们俩混到一起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鸿烈一脸坏笑，“没那么简单吧。”

    我懒得理他，自斟自饮，喝了一杯。

    佟宴青说，“这酒太烈，伤身。你们俩都少喝点。”

    我说，“大不了睡个几天几夜，正好补补觉。”

    慕容鸿烈讥讽我，“你是没事。你撂挑子不干了，想跑就跑了。我不行啊，我还得回去干活呢。”

    轮到我讥讽他，“谁让你干来着。你自己愿意的。”

    佟宴青冷不丁的问我，“我每天见你睡的时间挺长，怎么还总是睡不好？”

    我笑呵呵，“这么多年了——只有赵木有睡在旁边，我才能睡的踏实。从九宫山回来后，落下的心病。那时候我整夜整夜睡不着，那时候只有他陪着我。后来陪成了习惯。”说完，我看了看他的脸色，“你心里多少会有些不高兴。反正我喝多了，你就当我说酒话吧。”

    佟宴青脸上笑容依旧，平静的说，“你想错了。我心里一点没有不高兴。反而感激赵栯。现在又觉得心里对你太多亏欠。”

    这时候，慕容鸿烈突然伸手，拉了我一把，差点把我拽倒，佟宴青的脸色终于变了。

    慕容鸿烈对佟宴青摇了摇手，“没事，放心。我敢把她怎样，你舍不得，我更舍不得。”

    我拿着筷子抽他的手背，他纹丝不动，对我咧着嘴笑，“小妖女。换个人陪也一样。赵栯不是不在吗，让我兄弟陪你，试试看。也许疗效惊人。”

    在我来得及彻底翻脸的时候，他紧接着说，“只睡觉，什么都不做。你自己别想歪了。”

    我气的直接拿脚踹他，他皮糙肉厚根本无所谓。佟宴青冷冷的说，“鸿烈，你多话了。”

    鸿烈这才有所收敛，和我赔礼道歉，他自己连罚三杯。我这才作罢。

    酒足饭饱，我丢下两人一猫，晕乎乎的起身想回屋睡觉。慕容鸿烈叫住我，问我，“我手艺怎么样？”我点点头。确实很好吃。这是我到东旬来的感觉吃得最多的一次。慕容鸿烈又问，“我这酒如何？”我跟着点头，“很好。”

    慕容鸿烈说，“吃了我的，喝了我的。你是不是该帮我做些事情？”

    我差点一口气把自己呛住。

    佟宴青笑着说，“鸿烈没坏心眼，他只是想问你几件事。”

    我直接拧眉，“你和他一伙的。”

    佟宴青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也许可以帮解疑答惑。”

    慕容鸿烈说，“我那么大老远，喝了一夜寒风跑来，亲自给你下厨，陪你喝酒，怎么？翻脸不认啊。”

    我气的没话说，但是事实确实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只能气呼呼的又坐下来，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慕容鸿烈拍了一下手掌，屋外和大变活人一样，莫名其妙的多了穿着劲装佩刀勇士。

    两人进屋，迅速的收拾了食案衣着狼藉。然后在擦的干干净净的案几上放了一个木盒。两人出门，关门。

    佟宴青依旧抱帮我抱着雪球，暖着它。慕容鸿烈和刚才屋外的大变活人一样，嬉皮笑脸的表情，已经换上了一脸肃然。

    我头晕，用手撑着脑袋，看着木盒。

    慕容红了打开木盒，取出一叠帛书递给我。

    我很不耐烦的打开布帛，看了几眼。立刻来了劲。头也不晕了，脸也不烧了，眼也不花了。布帛上写了十几个人的情况。里面将每个人的底细写的十分详细，详细到有什么癖好，喜欢吃什么菜，讨厌什么颜色，有的甚至注明了睡觉是否打呼噜这种细节。还有几个人写了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喜欢女人穿什么衣裙。

    我就当看八卦新闻一样看的有趣。慕容鸿烈说，“我选了这些人，适合做你说的傀儡。你选一个出来。”

    我问，“为什么要我选？”

    佟宴青说，“因为你置身世外。所以看的最清。这事确实很多人能做，但是每个人背后都有不同的势力代表不同的利益。”

    我斜着眼瞄了佟宴青，“我就说你和他是一伙的。”

    佟宴青笑着摸了摸雪球，不再说什么。

    我抬眸看向慕容鸿烈，“这事你自己为什么不拿主意？”

    慕容鸿烈说，“我自己有主意。但是我还是想听听你的。如果咱俩想一样最好，如果不一样，至少我可以换个角度再重新思考一下。”

    待我将所有人的资料全部认真看完，我说，“这个小皇叔肯定不能选。虽然他的记录真的很适合做你的傀儡。可惜我昨天见了他。他和你一样，都在装。他绝对不是一个被你几句话一吓，就不知道东南西北的人。这孩子很有主见，很能忍。从他看你的表情，装着抖抖索索，眼神却那么冷静。这孩子你还是早点打发走。”说完我从一叠帛书里，首先抽走了昨天那名少年的资料，他被淘汰了。

    慕容鸿烈赞许的点头。

    我扬眉对他说，“都说小孩子好掌控。我觉得恰恰相反。小孩子是会长大的，而且长的很快。另外小孩子单纯，随便几句挑唆的话，可能就会为以后埋下祸端。而且孩子在小的时候你根本摸不清他日后的脾气秉性。所以小孩子也要剔除。”说完，我又从这叠帛书里，将几个皇室孩子的资料抽走。

    “最好掌控的就是那些流连花街柳巷，酒色之徒。这些人别说胸无大志，估计连志气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不用他们操心让他们可以一直纵情声色。他们一定会好好为你卖力。最好找个年纪最大的，因为如果十五岁的少年可能再装。但是这么大岁数的，不可能一直装几十年。至少证明，实实在在这人就是这样。你用着也放心。另外这人要在宗族稍排的上号的。这样才能服众。”我从一叠帛书中抽出一人，递给慕容鸿烈。

    慕容鸿烈根本就没看那个人的名字，直接将帛书丢在一边，“小妖女。你跟我回京吧。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我扑哧一笑，“我要你未来向中楚称臣纳贡。”

    慕容鸿烈的脸立刻就拉下来了，“妖女。”

    我对佟宴青啧啧嘴，“啧啧，他们这种人啊，翻脸真的比翻书还快。还是你好，就算心里不高兴，至少你面子上总还让人过得去。”

    佟宴青只是笑。

    慕容鸿烈摸了摸自己的额下吧，手掌磨蹭着自己的发青的胡茬：“那也要看对谁吧。”

    佟宴青对我道：“困了吧，去睡吧。”

    我转身离开，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外，就听得慕容鸿烈小声嘀咕，“你还没和她说？”

    我一转身，慕容鸿烈看着我咧嘴笑，佟宴青走过来将雪球交给我，“快去睡吧，好好睡一觉。雪球睡一觉也就好了。”

    我将信将疑的转身离开，心里想着慕容鸿烈的那句话，觉得心里莫名的不安。但是不安归不安，这觉睡的那是相当踏实。我一直知道酒是好东西，但是一直控制自己不敢碰。和那半年做如临的人质不一样，那时候佟宴青彻底忘了我，赵栯不知道死活。那是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活着看不到任何希望，那时候可以靠酒麻醉自己。

    现在不同了，赵栯在努力为事业打拼，佟宴青陪在身。我的人生多幸福，这不就是我曾经幻想过的美好生活？人间帅哥陪着，还被人当宝贝似得惦记着。不愁吃喝，手里有存款，有房产。就算睡不好，也不会再夜夜宿醉。生活还是充满了希望，最不济我可以回家啊。继续过我的小市民的生活。

    慕容鸿烈走后，佟宴青每天钻研厨艺，从煮粥开始，淘米烧干饭。然后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进步神速。

    不过十天，我已经可以吃着他做的白米饭炒素菜这样的简单的饭菜。我对他的进步很满意，我觉得已经超过了我。因为我最多也就只会做这些。且味道做的没有他做的味道好。

    因为这里海鲜多，他从佣人那里学了，每天用各种海鲜炖锅海鲜汤，专门用来提味。

    这种做菜的方法我从来没想过，也没研究过。中原人都用肉汤做高汤提鲜，海边人自然是用海鲜汤提鲜。

    人聪明，肯钻研，就不会遇到什么难事。当然，他的手艺里赵栯还差得很远，但是喂我足矣。

    看着我和雪球吃着他做的饭，他说，那种感觉比修炼武功冲关成功，要满足，要快乐。

    我说，如果被各代的祖师爷爷祖师奶奶知道，有朝一日了凡宫的宫主会下厨做饭给一个小女子吃。他们会不会从地底下蹦出来？

    佟宴青说，人死了就是死了。最多等我死了他们再找我麻烦。再说，我都已经死了，他们还能把我怎样？所以你不用担心，安心吃吧。

    我觉得他说的这番话很有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和大神说话，就是舒坦，时不时的能觉得自己长了知识。

    进入腊月。一日佟宴青说，他必须回中楚一趟。不管谁做皇帝，每年的新年祭祀，了凡宫都需要出面主持。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征求我，我何去何从。

    我说我不会和你回中楚的。

    佟宴青说，我也不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要不你去鸿烈的府上。他那人多，过年也热闹。

    我问了一句，“我不想你去，你会不去吗？”

    佟宴青笑着说，“不行。这是我一年需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自嘲，“我说了一句蠢话。”

    “你是舍不得我？”

    “我是习惯有人相伴。一个人太寂寞。”

    “那——你和我一起回去？你若暂时不想见他，我有办法。”

    我哈哈大笑，“你这样搞的像我存心躲着他一样。我只是觉得暂时不想见他。见了他，一切又回到一个圆点。灵铃一直被他藏着。我又消失了。所以他现在没有弱点。我一会去，我就是他的弱点。我不想这样。其实我知道，他确信我还活着，而且我和你在一起。”

    佟宴青道：“你总是替别人想的很周到。自己呢？”

    我揉了揉脑袋，“我啊，我很好啊。有你们这些神仙，将军，皇帝罩着我。我还担心什么。”

    佟宴青问，“那你想好这个年怎么过？跟我走，还是不跟我走？反正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来。”

    我想了想,“算了。我还是凑合凑合去慕容摄政王的府上，凑合凑合吧。正好找他讨个大红包。”

    佟宴青满意的说，“我一定会早去早回。不过等我回来，你要给我一个准信，到底去还是留。如果要确定要回家，我们得立刻启程回九宫山。你来的时候是二月，走的时候也要是二月的同天。时间不等人。”

    见我点头，佟宴青莞尔一笑，“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

    五天后，我已经住进了慕容鸿烈在他的豪宅。他特地给我安排了独门独院的庭院住下。佟宴青陪我住了两天，确定慕容鸿烈安排没问题，确定我适应新环境后才离开。

    我知道等他回来的时候，就是我必须做下决定的时候。

    话说慕容王爷对我那是相当的礼遇有加。光配给我的小丫鬟里里外外就有十几个。换句话说，我一个眼色这帮子小丫头就能把我想的东西拿来。

    原本我挺烦那么多人在我眼前站着。但是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大言不惭的说，我又随和又开朗。佟宴青这边刚依依不舍的离开，我那边就已经在屋里和几个小丫头说说笑笑。

    这些小丫头变着法的想打听我的底细。但是均无功而返。我吧，好歹也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所以不苟言笑的时候，确实有些威严。但是一旦说笑起来，又和寻常小户人家的女孩子没什么区别。如果仅凭慕容鸿烈对我的态度来看，一般人肯定以为，我是他又一名金屋藏娇的女子，未来的女主子。但是佟宴青陪我住了两天，才离开。而且慕容鸿烈和佟宴青明显非常要好，兄弟相称。那我应该是慕容王爷的朋友的女人。但是，以慕容王爷今日在东旬的势力地位，他犯得着对一名朋友的女人这般礼遇？什么好东西都我往我的小院里送，有些连他的宠姬都挨不着边的东西，直接拿到我面前。

    除了这点之外，慕容鸿烈和我说话的态度，是在让这府里的人震撼。因为他会主动讨好我，对我哈哈大笑。我原本觉得这是非常正常的事，后来和屋里的那群小丫头熟了才知道，原来慕容鸿烈在外是很少会笑的人，他纳回府里的女人，那真是想尽了办法，只为了博他一笑。他在这个家里绝对的权威。宠妾虽多，但是没一个有胆子恃宠而骄的，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等着慕容鸿烈的垂青。

    我想了想，好像当日在九宫山，他待墨画好像就是这样。还有，那个除夕夜死在我面前的宫女。绝对控制，绝对服从。这个男银太可怕了。怪不得我住进来这么久，没人来打搅，那些莺莺燕燕没一个来探听我的虚实。转念再一想如临宫中的那些莺莺燕燕们，指着我的背讥讽我，有胆子将同归灌醉。果然连自己女人都管束不好的人，确实不适合治理天下。

    眼瞅着到了除夕夜。伟大的慕容王爷自然是要进宫，帮助我和他共同挑选出来的那位傀儡皇帝主持宫宴。

    进宫前，他穿戴一新来见我。不对，这句话不应该这么说，因为他哪天不穿戴一新呢？我真没见过，他穿过重样的衣袍在我面前出现过。

    虽然每天锦衣玉食不重样的也同样送到我面前。可惜，姐看不上。姐讲究的是精神富足。姐是精神贵族，姐是彻彻底底君子爱财取之以道的妞。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姐吃过那顿海鲜豪饮过那顿美酒后，对自己进行了严厉的自我批评。对待慕容鸿烈这种人，怎么能放松警惕？

    所以穿着帝王之色的玄色绣金五爪龙蟒的慕容鸿烈，笑呵呵的好似随口一问，问我愿不愿意随他一同进宫看看热闹。我立刻，断然，拒绝。

    这可把我那一屋子的小丫头们给吓傻了。各个呆若木鸡。

    慕容鸿烈很快的帮我解释了这帮小丫头为什么都是这幅表情。慕容鸿烈说，“这多年我可真没带谁进过宫。第一次请人进宫，却遇到你这个不赏脸的。”

    这话原本他是笑着说的，结果说着说着，就成了一种不威自怒的表情和语气。

    一屋子人瞬间齐齐跪下。我却对着他撇撇嘴道：“哎哟，这王爷架子端的够威风的。”

    慕容鸿烈突然又笑了，“小妖女。有胆色。”说着，长臂一生，大手居然在我脸上摸了一下，然后笑着道：“本王喜欢。”

    我知道他在和我开玩笑，所以并不生气，反而故作媚态对他抛了个媚眼，“那奴家就谢谢王爷抬爱了。”

    慕容鸿烈道：“即使如此，那小妖女还是随本王进宫吧。这么多年，本王身边总是缺个人。”

    他这话半真半假，我听的真切。换做十年前，他一唤，我肯定立刻跟着他去宫里玩。但是现在，对于这些皇宫，和皇宫里的人避之不及。

    我说，“小妖女真的老了。只想偏安一隅，哪都不想去了。”

    慕容鸿烈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是在骂我吧？”

    我笑着说，“真的不是。我说的是实话。”

    “既然那两个人让你犹豫不决，为什么不考虑考虑第三个？”

    我哈哈大笑，“两个人为我守身如玉，你却让我考虑你这宅子的红粉佳人？”

    慕容鸿烈似笑非笑，目光深邃，“你若答应，我府里只有你一人。”

    我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现在你府里只有我，那日后呢？”

    屋子里一片死寂。只剩了我荒唐的笑声。

    “所以说你们女人啊，总是想得太多。今日都不知明日会发生什么，还谈什么日后。怎么样？我和你说过几次，让你考虑一下。你跟着你那个小跟班，没什么大出息。跟着我兄弟，人家是不能公开娶妻的。你跟着我就不同了。”

    我继续哈哈大笑，“我会在乎你说的这些？我自己什么没有？我又需要什么？无欲则刚，明白吗？尊敬的慕容王爷，世上并不是所有女子都巴望着能在你这里得到些什么。赶紧去忙您的去吧，别让陛下和朝臣们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