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199章
“这么说,中楚那个佟宴青确实是你啊。朕经常听人说起这个名字,朕一直觉得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太多。没想到真的而是你。”
佟宴青苦笑。站起,又给自己的舅父舅母行了大礼。
老皇帝叹了口气,“估计就是朕把这个皇位给你,你也看不上吧?朕知道了凡宫的佟宴青在中楚,那可是连天子都要仰你鼻息的人物。”
佟宴青立刻给老皇帝跪下,“舅父莫要拿宴青说笑。宴青只是舅父和舅母的宴青。其余的什么也不是。”
皇后拉了拉老皇帝的衣袖,“瞧,我们家宴青多出息。比他那个爹,那个弟弟出息多了。不靠世袭,不靠门荫,在异国都可以这样显贵。宴青啊,中楚那边穿过来的话说,你如今可是能呼风唤雨,预知将来,睁眼闭眼间就能杀人与无形的神人啊。”
佟宴青神情稍微缓和了些,只是说,“那些都是外人胡乱传的,我有几斤几两重,小冬还不清楚。”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我。
我明白他这是在给我找话题,我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出过,估计是他怕我给憋坏了。
所以我赶忙说,“回陛下、娘娘宴青在我眼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男子。若要说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最多也就是长的俊美些,容易遭别的女子妒忌些。”
我一句话把皇后说乐了,“快说说,你都遭过怎样的妒忌?”
我笑着说,“差点连命都丢了。有人为了宴青想杀我,还不止一次呢。”
皇后对我和蔼的笑道,“不错,不错。我们家宴青去哪都找人喜欢,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些女孩子缠的宴青不敢出门。”
我亦微笑着说,“是啊。宴青和民女提过,说那时候他很烦恼。民女记得刚和宴青相识,那会民女还是个黄毛小丫头呢,所以没有顾及就赞叹宴青长的好,谁知道当是他就和我说,皮囊而已,说有一天我也会为了皮囊烦恼,当是民女还小啊,根本就不懂,所以还问他为什么有人会为了皮囊生得好而烦恼。人家巴望着还没有呢。”
佟宴青缓缓将目光移向我,似乎是笑着问我:我真这么说过?还是你编瞎话讨我舅父舅母欢心?
我对他狡黠一笑,我才不告诉你,谁叫你以前对我使坏,居然还封我记忆。
“哎呀,这么说你们俩是青梅竹马啊。”皇后笑着说。
怎么听着青梅竹马这个词,我脑子里立刻蹦出一双浓眉大眼,飞扬的长眉,手持长刀,血雾里绽放的白莲。
“舅母说笑了,与小冬青梅竹马的另有其人。”
我瞪了佟宴青,这人明显没事找事。佟宴青走回到我身边,优雅的掀开跪坐下来。
老皇帝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这么说,你这小媳妇是抢来的?”
佟宴青端起酒杯,对我举杯。我估计装着生气,不理他。暖暖的笑了,鄙视我,“瞧你这大点出息。”然后对老皇帝说,“算是暂时抢来的。”
这句话可把老皇帝和皇后说的踌躇了,两个老人的表情都变了,老皇帝还没说话,皇后就已经像连珠炮一样的问,“什么?我们家宴青还需要和别人抢?青梅竹马的是什么人?小姑娘难道你还看不上我们家宴青?你既然看不上他,又为何要和他孤男寡女来到南秦?”
我低下头,这种场合,我觉得我还是不说话了,百口莫辩我觉得这个词完全可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我还真是小看了佟宴青,他居然会把我往坑里推。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佟宴青手里依旧举着酒杯,对着我。见我低着头,他帮我拿起我的酒杯递到我面前,上面两位长辈盯着看呢,我又不能不接,硬着头皮将酒杯接下,佟宴青又抬起我的手腕,使他和我的手中的酒杯碰杯。
随后他对御座上的老皇帝和皇后说,“能否请陛下让无干人等退下。”
老皇帝立刻水榭中所有宦官宫女全部退出。
我正在想他要和我说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朗朗开口,“小冬在生我的气,怪我不应该在长辈面前说这些。但是确实与小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并不是我。我也不能欺骗舅母。而且这次让你来南秦等于是半请半迫。并不是说小冬不愿意陪我来南秦,安葬子衿,觐见舅父舅母。只是在来之前,我和小冬的关系还不像现在这样。小冬这样的女孩子,不管在哪里都是找人喜欢的。所以喜欢她倾慕她的人不止我一个,也是正常的。舅父舅母可能因为爱屋及乌,所以觉得宴青很好,所有女孩子都会因为得到宴青的垂青感到骄傲。其实不然,宴青不会照顾自己,不会照顾别人,不会洗衣叠被,不会切菜煮饭,更不要说赚钱养家,自谋生计。在舅父舅母的眼中,宴青什么都不需要会。因为所有事情别人都会帮宴青做好。可是,心里喜爱一个女子,至少一辈子能有一次为她洗衣叠被,为她做一顿可口的饭菜。希望她不用愁生计,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可是这些我都不会。和小冬一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比我优秀多了。上得战场,下得厨房。朝堂之上仅在天子一人之下,这么多年也是他一直在照顾小冬。而我呢,什么也没有做过。我为了师尊,明知危险,还故意将小冬推进祸端里。我为了子衿欺骗过小冬。我为了自己,甚至想用灵力控制住小冬成为我的傀儡。我甚至在以为她被我控制的情况下,占有了她的童真。我受了重伤,其实根本与小冬无关,不管小冬有没有出现在我身边,我都会有那一劫,因为我好勇好强,仗着自己天资过人,又有南秦蛊术撑腰,一味的贪功猛进,不知根基深浅,被功力反噬是必然的。但是小冬却将我的劫难当成是她的错误。她用心头血救了我。我失去了所有关于她的记忆,她却默默承受了我们之间所有的痛苦。再后来,我见到她视为陌路人,我打伤了她,还差点杀了一直陪伴她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相依为命的男子。她就在我眼皮底下被人重伤,双手差点残废,我竟没有及时相救。舅父舅母,你们现在还觉得宴青值得小冬爱恋吗?舅父舅母还觉得小冬非宴青不嫁?”
整个水榭里原本欢乐的气氛骤然冷凝。
我的眼泪好像怎么也流不完,用手擦干净了,一会就是满脸的泪。这世上终于有人说出了我全部的苦,对赵栯很多话我不想说,因为压在他身上的包袱已然太重太重,有他陪伴就已经很好,我怎么能再和他诉说我心中的苦痛。佟宴青就更不可能了,他已然忘了我,我还能说什么?这些年,我将所有的苦压制在心理,无法诉说,也无人诉说。
我觉得自己还算是乐观的人,说乐观也不全面,我应该算是一个破罐子破摔的人。对一切都无知无畏,也就对一切无所谓了。
我不悲伤,不喜悦,深入简出,将自己藏起来。以前的我是何等的张扬,何等的雄心壮志,现在呢?低调,低调,少说话,尽量少说话。
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因为我受了伤,一直没有医治,一直拖,一直拖,拖到伤口溃烂,流脓,骨肉分离,依旧没有办法医治。因为没有大夫知道我的病根,更不是刘冉之开给我的那几份汤药就能彻底治愈我的伤痛。
今天,佟宴青算是彻底揭开了我的伤口,脓血,烂肉集满了伤口。现在就缺一双有力的手,将脓血和烂肉清理干净。我自己没有这个勇气,因为我胆惧。
赵栯也没办法帮我,因为我不愿意向他露出伤口,他自然也是有心无力。
可是今天终于有人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我那以为被自己完全隐藏起来的伤患。并毫不留情的将挖出来,呈现在我和他之间。
我哽咽着流着泪,气短如斯,“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没有占有我什么,那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始终都不明白,我的心意,我不想拖累你。之前是,现在也是!!”
佟宴青的手依旧举着杯子,再一次握住我的手腕,和我碰杯,然后自己仰头喝下杯中酒,“小冬,你知道我平时滴酒不沾。这一杯,算是我对你的赔罪。我从没想过,对一个人的爱恋,居然会变成伤害。我越是爱恋你,越是伤害你越深。以后不会了,在我今日回想起一些之前发生的事,我觉得我不能在做伤害你的事。一切随你心愿,只要你明白,我的心始终在这里。你如果想念他,我们就回去。赶紧把婚事办了,省的夜长梦多。如果暂时不想,我就再陪你去想去的地方,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说过,你想多走走,多看看。”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觉得在陌生的长辈跟前哭成这样实在太不像话。所以我吸了吸鼻子,亦仰头喝光杯中酒。
老皇帝大力鼓掌,“好爽。好姑娘。朕喜欢。”
皇后符合,“确实是好姑娘。宴青啊,你可得追牢着点。可别让人又跑了。”
佟宴青笑着说,“刚才我说了,一切随她心意。以前我就是追的太紧了,把她逼的这么惨。我后悔啊,如果不是当初,我和小冬之前怎么会有这么多事,估计早就给舅父舅妈把人娶回来了。人不能贪心,鱼与熊掌,永远不能兼得。我当时又念着练功,又担心师尊,又想着宫主的位子,还想占着小冬,全天下的好事美事,怎么可能都被我占尽。不吃点苦头,永远不懂珍惜。贪功冒进,终被神功反噬差点丢了性命。担心师尊,师尊却因,为我疗伤而提早仙逝。宫主的位子,坐上了,坐得稳,又如何?不消十年,晚生后辈估计就巴望着我早点滚下这个位子。至于小冬,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小冬,让她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苦,我居然全然不知。还在不停的伤她。这些年,我到底在忙什么。”
“佟宴青,你这故意的吗?你明知道我这人吃软不吃硬,你今天就一个劲给我灌迷魂汤。我不想听这些,我的事就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什么伤害,什么吃苦,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别自作多情了。我自己愿意,你管得着吗?”
“好烈的性子啊。宴青你以后有苦头吃了。不过性子烈好啊,能持家。”老皇帝笑呵呵的说。
佟宴青没再说什么,他该说的都已经说完。
我给自己倒了杯酒,自己连着喝了三杯。第四杯的时候,佟宴青按住了我的手,“这酒后劲大。”
我对他吼,“我愿意。”然后喝下第四杯。
皇后说,“宴青啊,我和陛下十分喜爱这位徐姑娘,既然你知道之前做错了那么多,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佟宴青,笑着点头。
皇后这时候对我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
我擦了擦眼泪,恭谨的迈着莲步走到御案前。皇后又对我招了招手,“到这来。”
我晕,她叫我到她身边去,我迟疑的看了佟宴青。
佟宴青对我微微点头。我这才大着胆子,走上御案,站在皇后的身边。皇后拉住我的手,从自己手上取下一个碧绿碧绿像是要滴出水来的祖母绿的镯子,套在我手上,“见面礼。知道你家有钱,不稀罕。但是咱们做长辈总要表示一下,不能太寒酸。”
我低头看那镯子,祖母绿中极品中的极品啊。拿出去卖估计也是无价无市的珍宝。
我觉得太贵重了,但是退下不要也不合适,再一次求救看了佟宴青。
佟宴青说,“这不是我送你的,是南秦皇后千岁送你的。你想想看,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你不是说以后还想来南秦做生意?有皇后千岁的宠爱,戴着这支镯子,还有什么事你办不成。”
“太贵重了。太贵重了。皇后娘娘,你给我您手上戴的另外的镯子吧,不行的话,随便从头上摘一支钗子也行啊。这镯子,实在太贵重。”我还是象征性的推脱了一二。
老皇帝开口,“这镯子在你们中楚估计是无价珍宝,但是南秦,也就是材料上等的东西。没有你想的那么贵重。既然皇后送你了,你就收着,不收就是抗旨。皇后喜欢你,送你一样贵重的东西,有什么呢?回头等你嫁给宴青做媳妇,你皇后舅母一高兴估计会把压箱底的宝贝都送你也未可知啊。”说完老皇帝就哈哈大笑。
皇后也跟着笑。
我谢恩后回到座位,老皇帝问,“现在可以传歌舞了吧?一顿饭吃的朕好窝心。传点歌舞来乐乐。”
佟宴青说,“是是是,是宴青不对。让舅舅舅母操心了。”
不消半盏茶的时间,一队手里拿着各色乐器的宫廷乐工,在水榭的一个角落各自坐好。舞乐响起,几个上身几乎什么都没穿的舞女在水榭里翩翩起舞。那个柔啊,那个媚啊,这些曼妙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舞姿飘逸,若仙若灵,各个似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美啊。真美。这些南秦女子,虽然确实穿的少了点,露了点。但是人家充分显示了女性的娇柔的美感。这么比,中楚的女子确实穿的多了点,保守了点,古板了点。别说如临后宫的女人们,就是市集里的小市民家的女儿脸手腕都不会轻易露出就别说敞开胸前那片雪白的肌肤了。
我专注的欣赏这些舞者的表演,真美,哪怕是一根葱指,都是一首歌一段舞。
宫女几番端来美食,就撤走美食,我居然都没注意。等我再低头,发现面前原来觉得好吃的菜品没有了,不过面前的碗盏里却是堆积成小山,平日里我爱吃的东西。
佟宴青说,“快吃点,空着肚子喝了那么多酒。回头我真担心你酒劲上来了,找我麻烦。”
我说,“佟宴青也有怕的时候。说出去谁信。”然后故作姿态,优雅的吃着碗盏里他的心意。
他说,“惧内,是我们家优良传统。”
我一口菜卡在嗓子里,剧烈的咳嗽。有眼疾手快的宫女早就把一杯水放在我的面前,佟宴青接过谁递到我唇边,待我压下食物。佟宴青说,“怪我。”
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瞪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舞乐中,老皇帝和皇后对我和佟宴青轮番夹攻。这两个人海量,我也不差,倒是佟宴青玉白的小脸变的红扑扑,就像是红润润水灵灵的苹果,叫人真想扑上去咬一口。
我对佟宴青说武侠小说里侠客都是不会醉的。佟宴青问武侠小说是什么?我和他大概的说了一下。然后重点对他说了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佟宴青想了想这句话说,“前一句江湖,后一句江湖。其实只要活着,就都还在这个江湖里,相忘于,就是根本忘不掉。若是真的忘记了,那就根本不用相忘于了。”
我赞叹他的聪明,但是转念一想,作为失忆症患者,他最有资格和权利发表这通感想。
不消半盏茶的时间,一队手里拿着各色乐器的宫廷乐工,在水榭的一个角落各自坐好。舞乐响起,几个上身几乎什么都没穿的舞女在水榭里翩翩起舞。那个柔啊,那个媚啊,这些曼妙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舞姿飘逸,若仙若灵,各个似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美啊。真美。这些南秦女子,虽然确实穿的少了点,露了点。但是人家充分显示了女性的娇柔的美感。这么比,中楚的女子确实穿的多了点,保守了点,古板了点。别说如临后宫的女人们,就是市集里的小市民家的女儿脸手腕都不会轻易露出就别说敞开胸前那片雪白的肌肤了。
我专注的欣赏这些舞者的表演,真美,哪怕是一根葱指,都是一首歌一段舞。
宫女几番端来美食,就撤走美食,我居然都没注意。等我再低头,发现面前原来觉得好吃的菜品没有了,不过面前的碗盏里却是堆积成小山,平日里我爱吃的东西。
佟宴青说,“快吃点,空着肚子喝了那么多酒。回头我真担心你酒劲上来了,找我麻烦。”
我说,“佟宴青也有怕的时候。说出去谁信。”然后故作姿态,优雅的吃着碗盏里他的心意。
他说,“惧内,是我们家优良传统。”
我一口菜卡在嗓子里,剧烈的咳嗽。有眼疾手快的宫女早就把一杯水放在我的面前,佟宴青接过谁递到我唇边,待我压下食物。佟宴青说,“怪我。”
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瞪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舞乐中,老皇帝和皇后对我和佟宴青轮番夹攻。这两个人海量,我也不差,倒是佟宴青玉白的小脸变的红扑扑,就像是红润润水灵灵的苹果,叫人真想扑上去咬一口。
我对佟宴青说武侠小说里侠客都是不会醉的。佟宴青问武侠小说是什么?我和他大概的说了一下。然后重点对他说了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佟宴青想了想这句话说,“前一句江湖,后一句江湖。其实只要活着,就都还在这个江湖里,相忘于,就是根本忘不掉。若是真的忘记了,那就根本不用相忘于了。”
我赞叹他的聪明,但是转念一想,作为失忆症患者,他最有资格和权利发表这通感想。
这顿晚饭,前半场悲悲戚戚,后半场欢欢乐乐。我估计除了佟宴青,老皇帝和皇后还有我,都喝的有点多,喝多了话就多了。我真心觉得这两位老人,把佟宴青真的当亲儿子看。
特别是老皇帝,总是说自己就一个亲妹妹,过世的太早了,因为怜惜所以对佟宴青兄妹俩格外的疼爱,又说到兄妹俩年纪小小浪迹天涯。老皇帝居然说着,说着眼眶都湿了。他站在一家之长的角度上来说,就是皇族子嗣尽然要飘落他乡,实在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