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第193章
一场艺妓馆听曲会,立刻变成了认亲会。原本佟宴青要拉着我走,现在被他这个他从来不认的弟弟,硬给请进了一间豪华包间,叫来一队吹拉弹唱的艺妓,又点了奢华大宴。
佟宴青很不给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面子,直接说自己修行晚上什么都不能吃,我虽然看着那些好吃的流口水,但是为了给佟宴青争面子,硬下心,不吃。
佟宴青不给这个弟弟面子,这个弟弟却很给佟宴青面子,听完佟宴青的话,立刻撤走酒席。点了茗茶和茶点。并将主座让给了佟宴青,自己坐次席。
然后他开始说鸟语,我开始无聊的折腾雪球。
说了一会佟宴青突然看向我,对我说汉话,“小冬,这是子桓。世袭护国公。”
我袅袅婷婷对这位年轻的公爵行礼,然后问佟宴青,“我可以说话了吗?”
佟宴青笑着点头,“都是自家人。舅父派子桓戍边,准备回都城。正好遇见。”
我迅速的整理一下脑子,能派动一个公爵戍边的,还能有谁。搞什么,我原本只以为他们家皇亲国戚也就算了,怎么搞来搞去就混到这个圈子里了。
等我坐下来,又握住佟宴青的手,“我现在生气了。”
佟宴青说,“我知道你要生气。所以主动和你道歉。”
“我觉得我上当了。”
“我就是我。我和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我回来只是为了子衿,为了带你看看南秦山水。”
“你回来了就有关系了。你看那头狼,他心里还不定怎么想吃了你。我讨厌这种人。”
“你放心,把子衿的后事办好了。我们就走。一天不耽搁。”
“我们能不能不住到你家?”
“不行。我既然回来,不住家里。会生是非。舅父的眼中不容沙子。”
“那我不住你家里行吗?”
“不行。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外面。”
我嘟了嘴,放开他的手。再次觉得自己上当了。这趟出来我就是散心的,哪里想到他的家世怎么复杂。
这时候佟宴青拍了拍我的手背,对子桓说,“我一直没有告诉小冬,我的家世。她现在知道了,生气了,说我瞒了她。现在就想回中楚。子桓你说怎么办?”
子桓眼珠子转了转,对我笑了,用生涩的汉话说,“嫂子。”
五雷轰顶。若不是佟宴青使劲拽着我的手,我估计直接跳起来,跑了。
“还没成婚,你直接随我喊他小冬就好了”佟宴青出面打了圆场。
子桓笑着说,“小冬是嫌弃我们佟家,家世不好?”
我摇头。
子桓又道:“那为何生大哥的气?”
我道:“他一直和我说生在大富之家,仅此而已。我对官宦,贵戚这样的家庭没好感。”
子桓表情愣了愣,随即对着佟宴青说,“大哥你从哪里找来这样奇特的女子。”
佟宴青说,“我看上的,自然与众不同。”
我瞟了佟宴青一眼,不用带着面具,我看着人是彻底转性了。
子桓自然哈哈大笑,我怂搭着脑袋,一个劲的心里埋怨,“我上当了,我上当了,我上当了……”
于是那小客栈自然是不能住了,当晚就搬出来住进了护国公佟府在这座城里的别院。
子桓说,已经快马加鞭将佟宴青回来的消息传递到都城。
我觉得心情很低落,很低落,很低落……
不过当美艳的婢女将我领到一间腾腾冒着热气的大木屋,在我看见一池子撒着花瓣的温泉水后,立刻将神马上当,神马低落全部抛到了脑后。
婢女都没来得及帮我脱衣服,我自己已经脱了个精光,跳下水,高高兴兴的跳进池子。
四个婢女站在池子边,一个专门撒花瓣,一个提着鎏金香薰银球在温泉边上转圈圈,熏香。还有两个一个问我要不要搓背,一个问我要不要洗头。
神啊,我跟着赵栯可从来没这待遇。成天吃苦受累,担惊受怕。心里不禁大喊,南秦是个好地方。
等我从水里出来,穿着紧紧可以遮羞的纱袍,躺在柔软的榻上,享受着婢女的背部按摩。
按了一会,婢女叫我平躺,我舒服的不得了,她说什么我自然做什么。等她的手按上我的胸,我吓的直接跳了起来。
我捂住胸口问她,“做什么”
那婢女确实也被我吓了一跳,另外一个看上去岁数大一些的婢女赶忙和我解释,常规胸部按摩,叫我不要紧张。我晕,怪不得南秦的女子各个那么丰满,搞了半天都是按出来的。
我可接受不了这个,让她们取来衣服。
既然到了这种地方,衣裙的等级自然又上升了一个档次。但是依旧是垂坠薄。轻飘飘的好像什么都没穿一样。心理想,等会中楚一定要带回去几件,夏天在家里当睡袍穿。
我走出温泉汤,佟宴青也已经换过一声衣袍在门口等着我,他问我,“喜欢吗?”
我又蹦又跳,跑到他跟前,“喜欢,喜欢。太享受了。怪不得人人都喜欢有钱有势。我就傻了,我有钱的时候都不知道在做什么,成天把自己累的黑狗一样。等我回去,我也修一个这样的池子。找几个这样的姑娘。”
这时候有内侍禀告,住处已经收拾好了,请我和佟宴青过去。
这个子桓很会来事,我和佟宴青的卧房左右隔壁,一墙之隔。安排的很好。佟宴青将我送进屋子,一尘不染,木地板被擦的锃亮,房间里摆设奢华与高雅和谐统一。诗词书画,仕女屏风,旖旎纱帐,鎏金烛台一样不少。案几上还摆放着紫玉香炉,袅袅青烟盘旋而上。这时佟宴青直接走过去,伸手就将熏香给灭了,“调情的熏香,我这个弟弟太有心了。”
我想我的脸又红了。
还好,雪球的及时出现,扫去了两人的尴尬,明显它也刚刚被收拾干净,一身雪白朝我晃哒晃哒的走过来。
我抱起它,嗅了嗅,赞叹一声,真香。
我对雪球说,“你跟你主子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终于柳暗花明了。”
雪球凄迷的琉璃眼,好似对我说,“可不是,我容易吗。”
佟宴青说,“一只贪图享乐的猫,一个贪图享乐的人。好好睡觉。今晚一定会睡的很好。”说完便离开了我的屋子。
我抱着雪球在屋里转了几圈,然后果然倒床就睡。好久好久,没有睡的这么沉。
一直到佟宴青进屋推醒我,我才觉得不太对劲,立刻就问,“你昨晚临走时说那句话什么意思。”
佟宴青说,“只是一些安神的熏香。你对这些没有抵抗力。”
我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还好你带我来的。否则我估计被人卖了,还在以为自己是在梦游呢。”
佟宴青将我额头上的几缕碎发拨了拨,“这里是南秦,巫蛊之术的故乡。你不要被表面的美好迷惑。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我咯咯笑了,坐起身来,“我当然知道一切有你。”
这时候他突然扭头,快步离开。
我一低头——想死的心都有了。该死的衣服太滑溜,领口拖到胸上,自己都没感觉到。还好,还好,里面还有一件小裹胸,最多被他看去了小香肩。还好只是小包包,无沟沟,无起伏。所以,我自我安慰,他没看到什么。再说了,就算被他看了什么也没什么,都是曾经内啥过的人了。
哦,对了。他什么也不记得了。我确实应该拿头撞墙一下,表示自己的胡思乱想的忏悔。
接下来的事,不用多说了。总之我有了单独一辆豪华马车。车厢大约有十个平方,我在里面可以站着走,不用弯腰弓背。我在里面可以想躺就躺,想睡就睡,想打滚就打滚。
越想心里越不平衡,我之前过的是他娘的神马苦逼的日子。赵栯那人我也看出来了,就算以后他真夺了天下,也是个吃咸菜窝窝头的命。想跟他过上这种日子,估计没戏。
佟宴青自然是要和他那个弟弟共在一个车厢里,才能显示出兄弟情深。
一路像东南走了大约十日。每到一地,官员跪地迎接。极尽奢华的接待。对于这一切的一切,佟宴青一直淡然处之。我吗,虽然好吃、好喝、好享受一个没落,但是脸上的表情始终和佟宴青保持一致。
以至于那些跟从的婢女仆人根本摸不清我的底细,对我诚惶诚恐。我心里倒也轻松自在。这就是轻易不说话的好处。
这天晚上,佟宴青对我说,明天就要到达上京都城。让我心里有个准备。不论发生什么都要淡定。我要做的就是打扮漂亮些,跟着他走。
我调笑,“我演这场戏给多少出场费?”
佟宴青道:“一路好吃好喝好玩的伺候,难道都是白给的?”
我问,“你真是佟宴青?”
佟宴青拍了我的脑袋:“你傻了。”
我自己也拍了自己的脑袋,“我确实有些傻了。”
这时候他突然目光柔软,对我伸出手来,“美丽的姑娘,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吗?”
我低头羞赧一笑,并没有将手伸给他。
他好似一点不觉得尴尬,心情很好,笑着离开了我的屋子。
他走了,我开始愁了。我对未知的明天开始发愁。
天还没亮,就有婢女拿着漂亮的衣裙到我屋里,叫我起床给我梳洗打扮。我觉得不对劲啊,我这是在做什么。我费那么大劲,早上吃不好,心里很惶恐,我为了什么?难不成真的是第一次和男人回家,见婆家人?这也太搞了。我这么做,赵栯要知道了该怎么想。之前我没跟他,所以无论和佟宴青发生什么都无所谓。现在我跟了他,在和佟宴青来这套,哪能这样。就算跟赵栯在一起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贫贱的感情不能这么践踏。
随即让婢女把佟宴青请来。佟宴青看着我披头散发,梳了一半的发髻的样子,轻微的咳嗽了两声,算是很艰难的接受了我的形象。
我对佟宴青说,“不能这样。你见你的家长,我凭什么要见。”
佟宴青微笑着轻轻柔柔的说,“我们不是说好了?”
一根被时间打磨的长刺,直接扎入腹腔,搅拧着五脏六腑,疼痛。
无边无涯的疼痛。
佟宴青应该是赶忙扶住我,问我,怎么回事?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神情,尽量保持轻松,“估计是被同归踢得那脚太重,刚才觉得胸口突然好疼。不过就那一阵也就过去了。”
佟宴青看了看我的神色,我尽量显得真诚。但是他只是一眼就已断定,“你骗我。”
说完他突然将屋里人全部喝了出去,然后握住我的手,盘腿坐下。
我惊恐的想要抽手,他却毫不让步。瞬间我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我手腕的筋脉汇入我的体内。我心里跟着安宁下来,原来他只是——在我还没来得及往下想,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在暗涌,在冲击。随之而来的就是全身气血翻涌。
“求你,求你了。不要。”我用尽全力的挣扎。他却死死拽着我的手不放,我看见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原本樱的唇,也不见了血色。他在忍,他在坚持。那种暗涌的冲击,好像一只巨大的锤子在不停的撞击胸口,一阵紧似一阵。
这时候我还能做什么?我放弃挣扎,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对他说,“宴青,你在伤我。”
又是一个瞬间,所有一切疼痛的感觉立刻消失。我筋疲力尽的双臂已经没有力气在搂住他,自然的松开,瘫倒。
他抱住我,“我不会对你抱歉,刚才那样做。”
我无力的点了点头。
他抱着我休息了一会,我觉得恢复了一些力气叹息,“我们确实说好了。说好了就不能反悔。对不?我听你的,叫人进来帮我继梳妆。”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所以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慰我,“确实难为你了。你若不想见就不见。反正我们待不长。”说完便伸手将我缠在我头发上的钗子,卡子都拆了。
又命人将我身上的礼服换下。亲自去找了子桓,告诉他我病了。不能见人。
子桓很惋惜,派了大夫瞧我。被佟宴青拦下。他说他自己就是大夫,不需要任何人给我看病。刚才发生的一切,我想已经事无巨细全部传进了子桓的耳中。我那吓死人的脸色真不是装的。所以子桓也就没再坚持,并派人留下照顾我。
我被暂时留在了驿馆里。佟宴青走时对我说,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吃任何东西。一切等他回来接我。
天色渐明,子桓的倚仗浩浩荡荡的出发。我待在驿馆里目送佟宴青离开。他一走,我立刻觉得浑身轻松,抱着雪球倒床就睡,补觉。这期间没有人进屋打搅我。刚才的精疲力竭,恰好让我可以深沉的睡去。
等我一睁眼,发现佟宴青已经坐在我身边。不知道他做了多久,反正我看天色已经是下午。
我揉揉眼睛,面色羞赧,“都好了吗?”
他微笑:“好了。我已经进宫见了舅父。佟府邸的住处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舅父听闻你病了,安排了御医在府里候着。”
鉴于上一次的经验,我在被子里拉紧了领口才坐起来,对佟宴青笑道,“我没病啊,我好得很。”
“我本来以为,那句话是我最后和你说的隐语,以为找到了开封钥匙。所以才会那么莽撞。”
我笑道:“看来不是。”
他也笑了“是啊。居然不是。”
等我起床梳洗,出了客栈已经是晚霞满天。
客栈外有辆轻便的马车在等。两人上了马车,他对我说,此处离都城不过二十里。马车行的快大约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我说,只要我清清静静的,其余的我都不管。
佟宴青对我微微颔首,命令马车带着我们奔向南秦的都城。
一路上,我看着晚霞,渐渐暗淡下去的天空,赤红的晚霞,在天边燃烧。我对佟宴青说,“此时汉梁应该还会瓢些雪花,谁能想到千里之外的南秦却依然在过夏天。其实说实话,我还是喜欢温暖的地方。好歹人不用缩手缩脚。每天洗澡也不怕冷。”
佟宴青只是笑,并未接我的话。等晚霞散去,夜幕降临,天空中繁星点点,璀璨异常。我叹息道:“在汉梁太冷,根本没心情出来看星星。白白辜负了几千个星夜。我家乡基本是看不到星光的。如果哪天能在天空中看见一两个明亮的星都会很激动?”
“为什么?”
我顺着他的话说,“因为污染,天空很脏,就像是铜镜上蒙了一层灰,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我是问你,为什么一直在提汉梁?”
我低头抚摸雪球的长毛,“习惯吧。毕竟在那里住了今年。”
“地方是死的,住着的人却是活的。”
我低头不语,佟宴青也没再说话。
夜幕下,马车的前方渐渐露出灯火,一点,两点,三点,无数个点聚集成片。一片灯火又汇集赵了硕大无比的点。像是一把燃烧在暗夜里的火炬,照亮了整片夜空。
我趴在窗子上,兴奋的对佟宴青说,“没想到南秦的都城如此繁华。”
佟宴青道:“那是因为南秦没有宵禁。除非出了大事。而且南秦天比较热,晚上在家待不住,人们喜欢出来纳凉散步。所以夜市发达。中楚却恰恰相反。”
当马车逐渐接近城门,黑暗中立刻有几个黑影靠近马车。并跟着马车一同前行。
我放下车帘,嘟着嘴:“真扫兴。”
佟宴青笑道:“没办法,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他。本来想带你在都城里玩几天在回家的。这是人家的好意,要领情。”
这些人难道真不知道佟宴青在中楚的地位?还是佟宴青装傻,他们也跟着装傻。就算完全封闭,再怎么说也是邻国。实在搞不懂这帮人的花花肠子。
因为外面有人护着,我也不好再伸着脑袋看街景。真闷在车里又觉得心有不甘,咬了咬牙对佟宴青说,“我想下车去走走。”
佟宴青宠溺的笑着,“你别忘了,你尚在病中。”
我抱着雪球对佟宴青道:“我不干,我要下车。早上没睡好,白天又睡了一天。闷死我了。”
佟子摇了摇头,颇有些那我没办法的表情,“停下。”
马车立时止步。佟宴青牵着我的手出了车厢,车旁的随从立刻上前询问佟宴青。佟宴青说,“我们想走走,马车跟随便是。”
随从有些为难,我从佟宴青背后伸出脑袋,眨着眼睛,笑嘻嘻的用汉话说,“我在中楚没见过这样繁华的夜市,是我想走走,可以吗?”那帮随从继续互相对眼色。佟宴青也不管了,直接牵着我的手,穿着木屐踢踏踢踏的在青石板的路面上行走。
脚下这条青石板路最少有十米宽。来往马匹、车辆、行人穿行如梭。行人里同样什么奇装异服都有。坦胸露乳的老年妇女,光着膀子斜插着跨刀的壮年汉子,头上顶着夸张银饰的女子,还有些脸上又刺青图腾的男男女女。
当然大多数人穿着还算是正常,不过我终于见识了佟宴青所谓什么叫真正的豪放。整一片波涛汹涌,这些年轻女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丰满,反而能露就露,裙子本就是轻薄垂坠,她们露出大片雪白的前胸。有的我甚至看见了明显的点。我拽拽佟宴青,他停下为我倾下身子,侧耳。我踮着脚尖附耳对他说,“我算是明白你的话了。你们这的男人福利太好了。”
佟宴青道:“如果你愿意去皇宫,见见我舅父的那些妻妾,你会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女人。”
“啊啊啊……”我表示惊讶。
佟宴青跟在后面补了一句,“如临的后宫在我看没有一个是女人。”
我几乎跳着脚对佟宴青说,“我要去,我要去。对比一下。这样你以后就把我当兄弟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