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我现在是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和如临相处下去。我也不是很理解他为什么会跳下水救我。可能真如他说的一样跳下来以后就后悔了，但是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促使他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水。
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他跳下了水，所以摆在我面前的不再只是单一的一种花瓣。想到这，突然觉得脊梁骨窜凉风。
等头发差不多晾干大约已是四更天，虽不觉得困，还是吹灭了灯火，搂着雪球平静的看着顶上悬着的白纱幔，等他。
他会来，这是我意料之中。只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悄然无息的坐到了我的榻边。
我只是刚刚闭上眼，眯了一小会。鼻端就已萦绕了属于他的幽香。
我心中欣喜，坐起身来朝他拥了过去。
他也立刻紧紧的环抱住了我。这一次雪球，没发出任何声音。自己乖乖的找了个角落继续养神去了。
“谢谢。”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抬头傻愣愣的看他。
“谢谢你救了雪球。”
我笑了对他说，“我救它只是因为它是我喜欢的猫，和它的主人没关系。所以你不用谢我。”
佟宴青自己取下了面具，一双眸子璀璨如星的看着我道，“你有没有生我的气？”
“有。”我故意撅了嘴，大力的点了头。
佟宴青立刻捧住我的脸，神情有些急促，话语有些杂乱，“我真没想到，你会跳下去，等看见你跳下去，我正要下去，但是鸿烈缠住了我。我把亭子差点都拆了，也没找到办法下水救你们俩。”
“慕容鸿烈这么厉害？”
“他……”佟宴青顿了顿口气，好像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是看我正凝眸看着他，只见他微微蹙眉道：“他这些年应该是没日没夜的研究如何击败我。虽然他的内力不及我三分，但是招式是越发的刁钻狠毒。他也知道我从心底里不想伤他。”
“你傻呀，你就这样任他欺负？”我开始冲着他发火。
佟宴青眉目间突然润出了浅浅的笑意，着笑意顺着眉眼舒展到了白玉般的脸颊，在顺着脸颊舒展到了他的唇，于是这个笑容在他的脸上变的生动起来。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那一双修长的手指插入我后脑的发中，从捧着我脸到捧着我整个脑袋，然后他说，“你第一次对我发火。第一次为我发火。”
我傻了，大神就是大神，我冲着他发火，他竟然这么激动。那我要是冲着他吼，他岂不是要高兴的上天了？
“长那么大，我周围的人要么对我毕恭毕敬，要么对我冷眼旁观，要么对我阿谀奉承。没有一个人会对我袒露自己真实的情感。只有你。所有人巴不得引起我的注意，只有你躲着我跑。只有你。”
我懂了，可怜的大神脱离人气时间太长，根本就没想到有人会对他发脾气。所以他鸡冻了。
“我躲着你是因为我怕你。你瞧，那会我就见你两次，一个人被挖了眼珠子，一个人被烧成了灰。我能不怕你？后来是因为我心里有了你，又怕被你看破，那我好没面子。所以对你不冷不热。我冲着你发火，是因为人家欺负了你，你居然还一直让着人家。这样不是让他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你？我就不信你治不住他。虽然他家人确实死在你手里，但是我觉得他如果是个分辨是非，明理的人，他就该对你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谢谢你保全了他一门妇孺的尊严。这个人脑子有问题，你还偏偏迁就着他。你自己觉得无所谓，但是你怎么不想想我，害的我为你担心。为你担心也就罢了，除夕我如何会伤上加伤？昨晚我怎么差点丢了小命？不要为了自己的一时之仁，反耽误了自己身边的人。”
“我对他下不去手，因为他们家老夫人临终前对我说，打第一次见到我鸿烈就把我当亲兄弟看。自己得了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如今一家人全没了，只剩了他一人孤零零独活在世。老夫人拜托我尽量的照顾他。若是有一天，让我尽量保全鸿烈的性命，给他们慕容家留个后。”
“你答应了？”
“年少时我经常随着鸿烈去他们家玩耍，他们家老夫人待我如亲生子。那时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师尊无闻的小徒弟。”
“可是，你不能一味的纵容他。大不了你可以向武侠小说里说的那样，废了他的武功和内力。这样他就不会来骚扰你。他不会来骚扰你，你自然也就等于完成了对他没家老夫人的诺言。”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佟宴青伸手点了我一下鼻尖，“我都说了他一直在研究我的武功的弱点，想真正的抓住他，确实不容易。而且他这个人神出鬼没。也不知道他这次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除夕那次，他在宫里的暗桩必然只是暴露了其中一部分。而那些真正隐藏的深，用起来得力的人，他哪里舍得让他们暴露。有了内应，可不就把皇宫和避暑别院当成他的后花园了。”
佟宴青笑着抚了抚我的头，“这次他被我伤的不轻，至少一年不会再来惹事。”
我双眼放光，“真的？”
“这次我真的动了怒，它伤雪球，又缠着我不让我去救你。我哪里还会对他客气。答应他们家老夫人不伤他性命便是。但是这次只是重伤了他，离你说的废了他全身武功还差一步。也亏他逃得快。我也没心思追他，心里只念着你，赶紧返回别院。就看如临抱你坐进了轿子。”
我看他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些古怪，眼神也有些奇怪，也顾不得害臊，扭了扭他的脸颊，“酸了吧？”
他任由着我的放肆，笑了道，“是酸了。还酸的很。好在你没事。不过我也想到了如临会下水救你。他经不起第二次。”
因为我捏着他的脸颊，他说起话来，看着特别别扭，又觉得有趣，索性两只爪子一起上了，两边脸颊都被我扭住。
这样恰好，扯着他的唇角提起一个饱满的半圆。
他的纵容越发的让我放肆，觉得捏脸颊无趣了又动手松开了他的发冠，玩他的长发。
他一直搂着我，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我。我逗他，“半夜里谁要见到你，肯定以为遇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男鬼，只不过这个鬼长的太俊俏，会不会让人误以为是男狐狸精。”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狐妖女子各个美的魅人心魄。但是男狐妖各个丑的没脸见人。所以传说里的都只是女狐妖在人世兴风作浪。”
“真的？真的有狐妖？”我一脸兴奋。
“真的有。我还见过一只。”
“真的吗？长什么样？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我兴冲冲的问，
佟宴青眼中含了笑意，握住了我的小手，“这个问题，你问问你自己就知道答案了。”
开始我还纳闷嘀咕了一句，“我又没见过狐妖。”
后来看着他眼中越来越浓的笑意，我的脑子终于转过了弯，坐直了身子拿小拳头去打他，“坏人。居然拿我逗乐。”
佟宴青捉住我的小拳头，往他怀里一揣，“这世上没有你说的妖怪，也没有你说的神仙。”
“我可是一直把你当神仙看的。你能用意念操纵一个人，你能呼风唤雨，你还能用人的魂魄练功。在我看这就是神仙做的事。”
“你说的这些，难道你口中的妖就不能做了？”
“妖是坏人，你是好人。所以你是神仙。”
“可是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佟宴青言语淡淡，目光黯然。
“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我怎么想，那是我的事。我觉得你是好人，是神仙。那你就是。”
“其实……”佟宴青又抚了抚我的额头，“其实，意念控制人的行为，那只是宫中的一门高深的武功。就如读心术一般，那也仅仅只是一门武功。还有呼风唤雨。其实那风雨根本不是我唤来的，那仅仅只是我推算预测到了当日午时有雨。那燃起的帕子，其实是障眼法，帕子本身浸了火油，被叠的很小，在旋转中会全部展开。”
“那那，我亲眼看见雨水根本淋不到你身上，还有你可以脚不沾尘的走路。”我被他说的这些话给惊着了。
“那些也仅仅只是我用内力抗住了雨滴，至于脚不沾尘——那也仅仅只是我的轻功练的比较好，我借力在几根草上你没发觉。”
“就这么简单？”我不死心的问。
佟宴青笑，“就这么简单。其实了凡宫并没有什么仙术，但确实是修炼上乘武功、占卜与观星的好地方。为了让世人信服我们，故弄玄虚的事，我们不能不做。”
我瞪大了眼睛痴痴的看着佟宴青，他说的这些话信息量太大。而且内容太过于震撼，“我会不会被人灭口？”
佟宴青轻笑了问，“为何这么说？”
“如果知道这种秘密的人都不会被人灭口，那就就真没天理了。”
“别胡说。”佟宴青又伸手点了我的鼻尖，“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明白，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与你一样。”
我不太明白他和我说这句话是何意，他前面蒲垫了那么多，又和我说了那样一个天大的秘密，只是为了告诉我他也是普通人？
他低头看着我目光澹然，嘴角轻笑，将我紧紧抱住，这次拥抱不像往常，轻柔的宠溺。我那温柔的手臂好像突然变成了铁箍，好像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我觉得疼痛又觉得幸福。我的脑袋埋在他他的颈间，用力的嗅着属于他的幽香，夜晚的莲，午夜的昙，空谷的兰。
“我和所有人一样都是普通人，我和天下所有的男子一样，会无法自拔的喜喜欢上一名女子。但是我却不能天下所有雄兽一样，将自己所能得到最好的东西明目张胆放在雌兽面前，讨她们欢心。我甚至不能告诉别人，我对你的喜爱。看见别人抱你，我甚至不能走上前去，把你抢回来。我会嫉妒，但是我却只能忍着。不能被别人察觉。那一刻，我觉得我是天下最懦弱的男人。转念我又想，我能给你什么？长相厮守的诺言？我给不了。所以我立刻明白过来，我根本没有权利嫉妒。”
“谁逼着你让你给我什么长相厮守的诺言了？谁稀罕你送我东西了？拜托宴青大叔，虽然你保养的很好，但是你毕竟比我大了两千多岁。我可不指望和一个出土文物长相厮守。还有啊，什么最好的东西讨雌兽欢心啊，我自己什么都有，要你的东西干什么？你给我好好的，继续做你的大神男，我就高兴了。我可不稀罕你的什么诺言，什么宝贝。你别忘了，我从何处来，你怎么能拿你们这里的观念强加于我，强加也就强加了，你好歹也得问问我是不是如你所想。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然后一个人躲在角落感伤。佟大叔，你脑子秀逗了吧。怪不得人家说，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如今看，确实了。连你这样的神男也没逃脱这条谶语。”
佟宴青捧着我的脸，神色冷清如秋后菊，“我明明什么都给不了你，却希望你能一直只属于我一人。这是不是很自私？”
“不啊。那是因为你确实爱我。”
他的那双眸子深情的几乎要将我融化，“如果有一天，上天给你机会让你回到自己的家乡。你会走吗？”
“那我要和老天商量一下，还会不会把我送回来。”
我瞧他一副此话何解的意思，又笑着继续说，“若是让我回来我肯定毫不犹豫的回去看看爹娘，和爹娘说一声我过的很好。让他们不要为我担心。若是一去不返，再也回不来了，那我估计就要好好想想，毕竟这里已经有了我难以割舍的人。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追忆与懊恼里。这就好比，我明明知道有些东西你无法给予，但是我还是要纠缠你，让你承认对我的爱恋。还是那句话，因为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追忆与懊恼里。我家乡有一首有名的诗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你的路还很长，我不希望成为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我要并不是占有你，而是希望你好好的走下去。有一天你站在高处，我仰望你。不管你能不能看见我，我都会对自己说，那个男人是我的爱人。我就满足了。我心里会得意，因为我知道也确定你唯一爱的女子只有我。这一点足矣让我骄傲的可以飞起来。如果上天不给我再回来的机会，那我不就再也看不见你？我想我可能不会回去。好在爹妈还有弟弟照顾。爸妈一直为我的婚事操心，若是他们知道我在这一世能得到你这样全民偶像的爱恋，我估计我妈肯定巴不得叫我留在这，成天勾引你，把你勾引回家生一窝小崽子，让你再也没心思当什么全民偶像，天天在家洗尿布。”
我一边说一边笑，佟宴青同样眉眼含笑的耐心听着我叨叨，“其实我小时候也经常想，以后我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做妻子。她首先要漂亮，要知书达理，要略通琴棋书画，要有一个好身体能陪着我一起走遍整个中洲，还要知道一些药理，和我一起把蛊虫当宠物养。最重要一点，一定要对妹妹好。不过妹妹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这点可以忽略不计。”
“那坏了，你看上我岂不是亏大了？我又不漂亮，又蛮横，琴棋书画完全不懂，也完全不懂什么药理。”说完我将小脸一捂，佯装着哭腔，嘤嘤啼啼，“自古来君王之爱终不得长久，你身为未来的了凡宫主与君王也没什么区别，所以想必也是这样。现在是被我一时迷惑，等你醒了，发现我与你曾今想的根本不一样，那你会绝决的丢了我。还有啊，到时候投怀送抱的绝色女子一定很多，我这么一个姿色平平，又什么都不会的小女子，你哪里还会记得。”
本以为他会出言安慰我，结果半晌没听见他的声音，我从指缝里偷偷的看他，结果人家正看着我乐，我一生气，将手从脸上拿开，“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他。
他捏着我的下颚又将我的脑袋转回来，对着我笑，“怪不得尊师说女子都如洪水猛兽。果不其然。我只说了一句，你却能立刻拿十句话来噎我。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你才这么点岁数就已经这样，若是再长上今年，那岂不是我连和你说句话的机会都没了。全变成你在说。”
我冷哼一声，“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说着，内啥……刚开始我还想使点小性子抗拒他，但是脑子却不听使唤，慢慢的开始本能的回应。内啥……索取。我则放任了自己所有的矜持，我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他搂住我的背，将我紧紧的贴合在他的胸前。
慢慢的我感觉他的身体热了起来，他立刻停下了索取，只是抱着我。我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我甚至有些得意，他的这颗心为我跃动。
他的自制力一定超过常人，但是我还是不死心的想尝试探求他的底线。于是我在心里邪恶的笑了，再一次主动的拥住他，用唇亲吻了他那如玉竹一般的耳垂。
只见他立刻成了定海神针，端直的坐着。我觉着好玩，继续调戏他，顺着他的耳垂一路从脖颈亲吻到他的锁骨。
他的身体越来越烫，我是越来越得意。随后定海神针，突然站了起来，神情有些烦躁的在我面前来回走了几圈。我对他无邪的笑，明眸善睐里还带着装出来的纯真，故意装作什么也不懂。
等他调整好了，又回来坐下，我自然又和一只讨宠的猫一样又缠了过去。他不敢再抱我，两只手只能抚摸了我的长发。
“以后不许像刚才那样。”
“哪样？”
“别和我说装傻。你什么都懂。”
我将脑袋埋在他的衣袍里，闷闷的坏笑。他继续捋着我的长发。
两人心情平复了，我对他说起，那夜在花园假山后面沈若君与雪盏的对话。然后又问他，她们俩用的是什么语言。
佟宴青只是淡笑，好像我说的话根本和他没关系，听我问他，他才回我，是白衣大食的语言。沈若君的母亲是白衣大食的女子。雪盏其实是沈若君的婢女。
我心里想怪不得沈若君长的像西域人，高眉骨，凹眼睛，s型身材，原来真是混血儿。
“她们说的事会对你不利吗？”
“不会。但是我会让她们明白，妄揣吾意的后果。”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如常，神色轻松，脸上还带着一贯的浅笑。含着墨玉的眸子依旧深情款款。
我装着什么也没听见，将自己化成温柔的猫，任他轻抚。
过了许久，我感觉我都快睡着了，他突然说，“其实若君比我适合坐这个宫主的位子。”
我整个人昏沉沉的，随口答了一句，“不成。你才是最棒的。”
他终于再一次抱住了我，搂住我拍着我后背，没再说话。我全身氤氲在他幽幽淡雅的清香里，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安安生生的和雪球一起养了几日。同归对我那是好的不能再好。甚至将她自己陪嫁的一同进宫的婢女拨给我一人，专门照顾我。
我觉得过意不去，又不知道怎么谢她。只能将我调制果酒的配方告诉了她，然后手把手的教她。
我教的专心，她学的专心，每调制出一瓶果酒，我们俩都要亲口尝尝，交易一下心得。如临每次来都会说我和同归是两个酒鬼。
不过用膳的时候，同归会将自己调制的果酒进献到他的面前，他也总是带着微笑饮光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