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
我简直佩服我自己，可以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平时根本不敢说的话来。不过话又说回来，谁说的压抑太久只是为了一个更大的爆发？
所以我爆发了了，无可避免的爆发了。
寝殿里异常安静。安静的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殿里其实有两个醒着的人和一只醒着的猫。
我紧紧环抱着佟宴青，想让他说些什么，表示些什么。哪怕他推开我，我也好歹有个台阶下，结果他就这样像是定海神针一样稳稳的定在我的双臂之中，我怎么办？我能主动松开手？不可能，我今日走了这一步，就没有想过退缩。
雪球踮着猫步，一双碧蓝和琥珀色的眼睛在暗夜里发出幽幽的光芒。
它先用小爪子按了按我，又用小爪子按了按佟宴青，它肯定很茫然，不知道它最喜欢的两个人类到底在做什么。它肯定很纳闷，为什么一个瘦小的我怎么有那么大力气抱住它的男主人。
所以它非常不符合事宜的喵喵叫了两声，像是一种询问。
其实它的声音很柔，很轻。比它平时的叫声不知道轻柔多少倍。只是这是一个可以把所有细微的声音无限放大静谧的夜。
殿门外，有脚步声。有人轻轻敲了殿门，有人端着一盏小小的烛台进了殿中。轻轻的，好似生怕打搅了我的睡眠。
只要佟宴青不动，我也不会动。我依旧环着他的肩膀，紧紧的。
值夜小宫女一手提着裙裾，一手拿着烛台，悄悄的往我的床榻边走来，我想她应该是殷勤过头了，她应该是想来看看，是不是能帮我安抚一下雪球，让我继续安眠。
按道理说，此时我应该害怕，我应该立刻松开佟宴青，钻进被窝里，他应该立刻跳窗逃走。对了，他如何会那样落魄。他应该是无声优雅的飘出窗子，然后踏着月色离开。
结果，我不动，他也不动。我们俩就这样硬等着那可怜的小宫女朝我俩走过来。
那小宫女长的很清秀，红红的烛光照射下，眼睛有着属于她这个年龄灵动的神采。
我见她越走越近，我没胆子与她对视，只能无息的将脑袋埋进佟宴青的脖颈中。这时我听得背后“啊……”轻声的惊呼。
随后雪球突然蹦到了佟宴青的肩上，全身的长毛一根根的竖立了起来，嗓子里发出咔咔的声音。这种情况我见过。心里暗叹，又一个因我而倒霉的人。
我如第一次相见那样，抬头去看他的双眸。如我所料，里面漆黑一片，全然不见平日里一星半点的璀璨。
不多时，便听见那小宫女轻声道：“姑娘好好休息，有事喊一声奴婢，奴婢就在外面守着。”说完，感觉小宫女手中那一束微弱的烛火，随着小宫女的脚步慢慢朝寝殿门口移去。殿门被从外关闭。
殿内又陷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
雪球从佟宴青的肩膀上跃了下来，不停的那小爪子挠我，应该是想让我放了它的主人。我低头对雪球说，“乖，自己去睡觉。我和你主子有话说。”
雪球先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又看了一会他的主子，最后还是一摇三晃在床榻靠着墙的拐角给自己找了舒适的角落，四肢一伸，非常不雅观的会它梦中的美娇娘去了。
我和佟宴青就这样一直僵持着，一直到我手臂开始发酸，才听到佟宴青唤了我：“冬儿。”
这声音很轻，如鸿毛，轻羽。但是确实实实在在从他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从他的声音里我听不出半点情绪。
我觉得他应该有话对我说，最后还是我主动松开了自己的手臂，但是身子还坐在他的腿上。
只是等了半天，他也没说一句话，我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早已经褪去了黑暗，只是有些明灭不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特别是隔着面具，我更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所以我直接抬手取下了他脸上那乌金玄鸟羽翅的面具。
他估计没想到我会取下他的面具，今晚我给他的意外估计太多，所以他已经来不及去思考应该如何对付我，所以当面具被我取下随手往被子里一丢，我看见他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转瞬即逝。
总归，殿内太黑。古人的建筑，窗子少，窗子少也就罢了，关键是窗子上不是糊着纸就是贴着窗纱。而且到了夜里，哪怕是皇宫，也没有几盏亮着的路灯。
所以此时殿内出了雪球眼睛里那两站冒着幽幽光芒的眼珠子以外，没有任何光源。就算我将佟宴青的面具扔了，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于是我又打了胆子，抬手去摸他的脸。从额头开始，顺着眉骨，眼眶颧骨，鼻梁一直抚摸到了他的唇。他脸上的温度也和他手心的温度一样，冰凉凉的。摸在手掌中像是一块让人凉爽的寒玉。
（和谐晋江，我爱人人，人人爱我，此处拉灯）
“你在想什么？”佟宴青柔声问我。
我赶忙收回思绪，红着脸，将脑袋埋进他的脖子里，希望他此时看不见我的娇羞。
佟宴青再一次捧起我的脸，“刚才胆子不还挺大，现在这又是唱哪一出？”
我对他转了转眼波，笑着说，“这么看，我应该就是你师父说的那个情劫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把你带来汉梁后，我尽量不去见你。”
“坏人。”我伸出小拳头，敲了敲他的胸膛。
他握住我的手，一双眼睛明亮的动人心魄：“你能原谅我吗？”
我被他问的莫名其妙，“原谅你什么？”
“原谅我一直惹你生气，原谅我明明知道，却一直装着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日在宛城，你回了酒楼，我一直在外面站着，希望你突然能走出来。后来想，你那么倔强，我让你生气了，没道理你会走出来主动找我。我很生气，气我自己。后来我送信给赵魁，赵魁说没发现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才安了心。宛城有事不是我不想来，师尊闭关。师尊唯一信任的人是我，了凡宫并不是外人想象的神仙府邸，也有权力之争。师尊担心在他闭关中，我又不在宫中，唯恐让人钻了空子闹宫变。那几个月，真是对我的煎熬。我明明知道你在受苦，却无能为力。”
我抬手覆住了他的唇，我不想让他再说下去，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时他来接我，会身子会清减了那么多。
佟宴青用他的手掌又覆住了我的手掌，移开了我的手，“后来师尊派我到汉梁，我……一定要把你的带在身边，那几个月简直就是我的梦魇。明明知道，却又无能为力。人虽然每日在宫中处理教中事务，但是三魂七魄早就不知道飘去了哪里。把你安排在宁伯家我最放心，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所以也是你的亲人。我尽量控制不去见你，我不能害你。我脑子里经常想起，在宛城那夜华灯初上，你昂着脑袋走进酒楼的背影，那么小的人，却骄傲到让我不敢看你。不过好在无有没有辜负我对他的期望，对你一直忠心耿耿，我想有一天你一定会喜欢上这个傻乎乎的傻小子。当你来找我做他的师父，我真以为你看上了他。我虽然为你高兴，但是心里却有些失落落的。回到别院，因为一些小事，无名的动了火。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现在我是明白了。我应该是嫉妒了。”
“这次你让我穿女装来，是不是也是存心的把我推给如临？”
“是的。如临对你如何，你大概也知道。如果你能喜欢上他，哪怕我帮他逆天命，也要让你幸福。”
我环住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觉得无缘无故的我错怪了他许多，觉得心酸，眼泪止不住的落，开始他可能没意识到，后来看我不出声了，才捧起我的脸瞧。一瞧看我哭的稀里哗啦的，他明显就慌了神，什么也顾不得，直接拿他的衣袖给我擦眼泪鼻涕。
我一边流着泪着一边哽咽着说，“人人说你如何如何，在我看你就是个大傻瓜，你就不明白，自始至终我要的只是你。连赵栯那个笨蛋都能看出来，偏偏你就看不出来。”
可能佟宴青从来没看我这样哭过，一张时时刻刻保持着优雅笑容的脸庞，一脸慌张。
“别哭了，别哭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慌乱着伸出修长的手指，帮我捻去泪珠，来不及捻，就不停的帮我擦泪。后来看我哭的实在伤心，只能把我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拍着我的脊背。
一阵难受过去，我无意识的轻贴着他的耳廓低声斥了几声声“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他突然不动了，又回到了最先前定海神针的状态。我不知道他哪里不对劲，便趴在他的肩头，依旧是贴着他的耳朵问他，“怎么了？”
他拉住我的一只手，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我感觉里面的那颗心脏像是万马奔腾，快速的跳动着。
“妖女，妖女，妖女。”
。
看见我如春泥一般软在他的怀里，整个人呆呆的。他笑出了声，轻轻浅浅的，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属于他的爽朗。渐渐的脑子清醒了过来，发现刚才只是他故意的恶作剧，心里有不甘。好歹我也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现代女性，居然被一个古代的纯纯男用这样笨拙的手段欺负了。
我眼睛放光直视这他，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俩对视了一会，乘其不备，我人生中第二次将他推到。
上一次在马车里，开始他还想反抗来着。这一次他根本就没反抗的意思，我覆在他身上，双臂撑着上身，低着头研究了他一会。他一直嘴角噙着笑，轻松愉悦的。我从未见过他脸上有过这种笑容，他终于像一个高兴了会笑，悲伤了会哭，有血有肉的人。
我说：“你终于活了。”说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是两个硕大的泪珠，吧嗒吧嗒的滴在了佟宴青的脸上。
他将我再一次搂住，“怎么又哭了，本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你总是哭，我也也觉得自己笨，因为不知道你为什么哭。也不知道怎么哄你。”
“你不要管我。”好像每个女人在谈恋爱的时候都会口是心非的来这么一句。
佟宴青抱着我说实心眼的说了一句，“不行。”
我被他认真的口气逗乐，在他怀里破涕为笑，软软的说了声，“傻子。”
他抱着我，翻了个身，成了他在上，我在下。估计是怕压坏了我，所以又移了身子，侧身看着我。
“平时你也是这样一会哭一会笑？”他问我。
“平时你也是这样使坏心眼？”我问他。
“我何曾使坏？”
“刚才，你咬我耳朵。”
“那不是使坏，那是报复。”
“报复什么？”
“报复你刚才在我耳边说话，我受不了。”
我手背覆住唇角，“轻笑原来你的软肋在那，以后我知道了。”
旁边那人轻飘飘的丢过来一句，“你自己不也是？”
我立刻觉脸烧的厉害，连着耳朵都开始发烫。胡乱拽了一截丝被，将脸蒙上，闷闷的说了一句，“你走，我不想再见你了。”
耳旁瞬间静了下来，随后身侧传来极为认真“好”。我知道这个实心眼说到做到，赶忙掀开被子，伸手去拽他。
结果人家根本没动，依旧在身侧有些得意的看着我笑。
我又恼又羞，翻个了个身，拒绝再看他。
一双手又将我翻了回来，抬手在我鼻尖点了一下，“你啊……”
我等他说下去，半天没说出来，于是又皱了皱眉，哼了一声。
半晌那下半句终于被说了出来，“……我好喜欢。”
我美滋滋的对着他笑，他有些羞涩，目光有些躲闪，我指了指自己的唇，主动闭上眼睛。
结果却感觉到额头被他轻啄一下，柔软的唇，在额头上温温凉凉的轻点了一下。我睁开眼，用眼神为他为什么不吻我的唇，他又拉着我的手放在他心脏的位置，里面那颗心好似要跃出胸膛。
然后他又拉着我的手，贴在他的唇上，对我说，“珍宝是用来疼爱的。”
好吧，我承认我又有了想哭的冲动，不过硬是忍了下去。
与他厮磨了大半夜，觉得他应该走了。所以故意对他说，我困了。他就搂着我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哄我睡觉。
他的手掌好像是使了什么魔法，轻轻柔柔的，带着属于他的温度。我像一只猫一样蜷缩在他的身旁，享受着他的温暖。他的眼睛微微的瞌着，好像也享受着我带给他的温软。
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了我俩，互相依偎着，互相依存着。
渐渐的进入了梦想。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了那双轻轻拍着我后背的那双手掌之上。
一觉醒来，如我所愿，天已大亮。
看着窗外的树枝投在窗纱上的影子判断，大约早上十点左右。看了头顶的纱幔，心里顿时觉得被柔进了蜜糖。
昨晚睡觉的时候我嫌热，特意没有放下纱幔，明显这头顶的纱幔是他临走的时候帮我放下来的。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昨晚被他揭去的面具已经服服帖帖的被贴在脸上。心里又是一阵甜蜜。
手在四周划了一下，没摸着雪球，该不是昨晚趁我睡着了和他主子跑了吧？
揉揉头发，坐起身来，唤了几声雪球。
有宫女走了进来，给我请安，“姑娘是要起了吗？”我仔细看了宫女的容貌，庆幸不是昨晚进来的那个。
我遂点点头，问她“雪球呢？殿主的那只白猫呢？”
那宫女道：“早上殿主大人派人来过，说要带猫回去洗澡。洗干净了再送过来。奴婢进来的时候，见姑娘睡的沉，殿主的那只猫正好也醒了，自己在殿里玩闹，所以奴婢就把猫抱出去了。”
我点了点头。鬼才信他只是为了给雪球洗澡才把雪球带走，再送来。
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恰巧，门口刚听见一声响亮的娘娘驾到，同归就已经大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