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证词
萧湛微微一笑，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向他继续询问：“金老板，你还没有回答我呢。青桃是因为盗窃被人杀死的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金无限痛苦地以手捂头，再也不敢说出一句谎话，恐怕会再见到青桃的鬼影。
“如果青桃不是因为偷窃被人杀死的，那她又是怎么死的呢？杀她的人……为什么要下如此狠手？”萧湛有意地往金无限身上一瞟，像一支冷箭骤然间钻进他的心窝，金无限又颤了一下，强装镇定：“我不知道。”
萧湛又是一笑：“我在青桃的指甲里发现一些布屑，这布屑是颜色鲜艳的丝绸，就像……”萧湛刻意地把目光往他身上一顿：“金老板身上穿的这件衣服的料子。”
金无限全身僵硬，汗如雨下，镇定，镇定，类似的布料满大街都是，不是证据，金无限如此安慰自己，强迫自己要坐定，眼神也不要乱飘，以免露出破绽。
“青桃死前曾经和凶手有过搏斗，在她的指甲里我还找到一些皮肉，这证明着……”萧湛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加重了声音，“凶手的身上有抓伤！”
金无限心中一怵，几乎是下意识地捂向自己的右臂，萧湛目睹这一情景，所有事情已经了然于胸，他淡定地躺回椅子，双手交叉，带着质疑的语气问他：“金老板，你的手也受伤了吗？”
“没、没有。”金无限感觉呼吸都是疼痛的，他慢慢地缩回左手，让其隐没在宽大的袖袍之下。他恨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恨自己的恐慌与不够镇定，让萧湛瞧出了破绽，他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已做好全盘玩完的准备。
“不介意我看一下吧。”萧湛向他走来，就像移动的高山，带着压倒人的气势，终于，金无限伪装不下去了，他厌烦地嘶声喊道：“我没事！如果萧捕快问完话了，我就回去休息了。”说着，就举步往门外走。
萧湛冷声叫住了他：“金老板，我是来帮你的。”
金无限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静静地听着萧湛的话：“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这件无头女尸案一定会重审，到时候凶手就没那么容易逃脱了。不过，或许他会想他家财万贯，大不了就花上一大笔钱把这件事情敷衍过去，可是他不知道，上头已经派来钦差大人视察工作，这件命案如此残忍，钦差大人一定会深入进行彻查。我想碍于上头的压力，尤大人就算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包庇凶手了吧，你说是吗，金老板？”
金无限只是默然听着，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完全没有了血色。萧湛慢慢踱到他身边，好朋友似的劝他：“你看，今天我只是一个人来的。刚才和你说的那些，我还没有告诉尤大人。我是真的想帮你……”
金无限不屑地瞥他一眼，声音已是万分沙哑：“我不懂你说什么。”
“好吧，既然金老板并不需要我的帮助，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把我所发现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全向尤大人如实禀告。”萧湛朗声说道，充满了伸张正义的气势。
金无限不想再听他说话，快步走出了门，却在看到花树后一闪而过的影子时，又心惊胆战地退了回来，和要离开的萧湛撞个满怀。
金无限干脆拽着萧湛的衣袖，把他拖回了花厅，并且将门窗锁好。
“萧捕快，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知道青桃的死一定和你有关系。”
金无限脸上又起了一阵痉挛，半晌不敢说出半个字。萧湛道：“金老板，你大可以相信我，其实今晚和你说的这些，我大可以一发现就向尤大人禀告，可是我没有，我还特地挑晚上的时间来见你，就是不想让这件事公布出去，我真的想帮你。”
“帮我？”
萧湛轻笑：“当然，帮你也是帮我。我知道金老板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为了利益才能使金无限信服，金无限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紧张神色已消失大半，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叫事。他施施然地坐到椅子上：“你说说看，你要怎么帮我？”
“在这之前，我必须要了解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萧湛严肃地说。
金无限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会不会是故意来套话的？可是，他分明早已认定他是凶手，还掌握了那么多的证据，何必再来向他套话？金无限眼睛狐疑地转了转，过了一会儿才沉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六天前的晚上，我和一些老友到太白楼去喝酒，喝得有些多，回家的时候醉醺醺的，是青桃来扶我。
青桃这丫头小巧玲珑，长得也好看，我平日里一直都想纳她为妾，可顾及我夫人，一直未能成事。那天晚上，我借着酒劲……
我想就算不能纳为妾，但能一亲芳泽也算了了一桩心愿。可没想到那丫头不识好歹，说要到衙门报官抓我，我听了自然很生气，于是就派人把她关进了柴房里，等到半夜的时候我再去看，她已经吊死在了房梁上。
我吓坏了，便叫了底下人把她的尸体抬到乱葬岗去扔了。第二天，我夫人和我女儿一直在找她，没有办法我只能去衙门报了失踪案。”
“所以，你害怕青桃的尸体会被人发现，就把她的头给割了下来？”
金无限一瞪眼睛：“没有！我只是让人把她扔到了乱葬岗，没有砍过她的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也许……也许是野狼把她的头给咬断了。”
“她脖子上的伤口很平整，是利器才能造成的，不可能会是野狼，所以一定是人为做的。”
“我也不知道，这太奇怪了。”金无限喃喃道。
“金老板，你一定要告诉我实话，否则我也没有办法帮你。”
金无限激动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砍断她的头，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你底下的人真的把她扔到乱葬岗了吗？”既然青桃的尸体已被扔在乱葬岗，后来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枯井里呢？会不会是他的手下大半夜不想去阴气重的地方，索性把她扔进了枯井里，又怕有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就把她的头给割下来？
“是啊，我原本是让他们把青桃的尸体给掩埋好的，可附近传来了狼的声音，他们都害怕得不得了，把尸体一扔，就跑了。”
“你想，会不会是你手底下的人？”
“应该不会吧，他们没有那个胆子，如果有，也就不会怕野狼了。”
说的也是，如果这样，又怎么解释在枯井里发现青桃的尸体呢？当时一定还有别人在场，可是他为什么要对一具死尸下手，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还是说，青桃其实还没有死，她只是晕厥过去了，后来又被别人砍断头颅而死？这些猜测自然不能再向金无限说，萧湛将其埋在心里。
“这么看来，青桃的死和你也并不完全和你有关嘛，她是自杀的，不是吗？”
“说是这么说，可是……她现在没了头，摆明了就是有人动手，如果我把事情往外一说，他们肯定都来怀疑我，而且我和她的事要是宣扬了出去，被我夫人的娘家那边知道了，我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萧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这样，你明天先到衙门去，就说死者是你的丫鬟青桃，你发现了她偷盗家里的东西，想要把她送官究办，她因害怕严刑对待，所以就选择了悬梁自杀。而你也不想这件丢人的事情传了出去，所以就私下里自己把她的尸体抬去了乱葬岗。但是你的夫人和女儿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去报了失踪案。”
金无限的罪自然是要治的，但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澄清死者是青桃这件事，让尤令山把刘阿保先放出来，不然等他被押解上京时，一切都晚了。而要澄清，必须得让金无限出面，所以萧湛才会编出上面一段话，而非事实，不然害怕金无限不肯去。
先救下刘阿保，再慢慢查清谁是杀死青桃的凶手，只要有时间，就一定能查得出！
“你必须要赶在尤大人来找你之前，把事情交代清楚，不然你再说尤大人也不会相信你是无辜的了。”
金无限一听，果然有道理，一边擦着汗，一边连声保证：“是是，我明天一定去向尤大人说清楚。不过，他要是问我，青桃的头怎么会被砍断，我该怎么说？”
“当然是如实说啊。”
“可是他们要怀疑我呢？”
“到时候我会帮你的。”
“好。”金无限放了心。
“那我就先离开了，明天你记得一定要去衙门。”临走前，萧湛再次嘱咐。出了金家以后，石狮子后突然跳出个江聆雨，对着沉思的萧湛大喊了一声，让萧湛不禁吓了吓，忍着心悸嗔怪她：“师妹，你什么时候也学得那么调皮了？”
“这是我第一次扮鬼，有些小激动嘛。”
“我想到金无限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他啊差点儿被你吓死了！”萧湛笑着说。
“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这都是他自己做的孽！”江聆雨愤愤地啐了一句，她在门外已经全听到了萧湛和金无限的谈话，想起无辜惨死的青桃，她就气得牙痒痒，金无限真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如若不是他留着还有用，江聆雨必定要用青灵剑法杀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