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剑气
翌日清晨，萧湛与江聆雨早早地就在衙门口等候。未过多时，周南山来了，虽然神色忧伤，但见到萧湛后坚定地点了点头，萧湛回以一个笑容，好在他还是想通了。
没过多久，金无限也过来了，看他一脸疲惫，就知道他昨天晚上一定为今日之事操忧，也为突然出现的青桃鬼魂吓得不轻。他像是丢了魂一样，每看见一个人都要吓一跳。萧湛拍拍他的肩头，和他一起进入衙门。
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尤令山终于姗姗来迟。边打着呵欠边走上公堂，在位置上调整好状态，才看堂下之人，这一瞧，不禁厌烦地皱紧了眉头，怎么又是这几个人。
“你们又来干什么呀？”尤令山不耐烦地喝问。
“大人，对于枯井里发现的无头女尸，周老爹和金老板都有话要说。”萧湛上前一步，向他抱拳，说完又瞟了一眼周南山，示意让他先说。
周南山便说当日自己是因为过于担心女儿，一时间认错了人，还误以为刘阿保是杀害女儿的凶手。仵作让他再去认尸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不对，但又害怕县老爷会治罪，所以没有及时向县老爷澄清。
回家以后，心里一直不得平静，觉得不能冤枉了无辜的女婿，这才一大早来向县老爷说明。至于故意陷害刘阿保，谋取财产以还赌债的事，周南山巧妙地避过了。
尤令山听罢，只是一手支在桌子上，一手摸着胡子，一脸愕然地上下打量周南山，并没有任何的表态，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萧湛终于忍不住再提醒金无限开口。
金无限战战兢兢地支吾了半晌，敌不过萧湛眼神的勒令，还是开了口：“县老爷明鉴，其实那名女尸是我府上的丫鬟青桃。”
尤令山听了，身子往椅上一躺，眉头高高皱起，不可置信地再次发问。：“她是你的丫鬟青桃？”
“是，是。”金无限连声应道，“青桃这丫头手脚不干净，偷了我家里的东西要逃走，被我发现了，她拼命地哀求我不要将她送官查办，还说自己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偷东西，希望我能饶她一次，可那时候我真是气昏头了，说什么也不肯放过她。
就叫下人把她关在柴房里，预备第二天把她押到衙门，可当我再到柴房看的时候，竟发现青桃已经上吊自杀了！
我吓傻了，同时也觉得她死都死了，偷窃的事情就不要传出去坏了我金家的名声，于是我就让人把她的尸体扔到了乱葬岗去。
可是我夫人和我女儿并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没和她们说，她们一直都对青桃很好，青桃不见了她们自是十分着急，所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到衙门里报了失踪案。”
金无限暗舒一口气，幸亏当时发现青桃不见了，是女儿第一个来报的案，不然自己这个谎还真不知该怎么编下去。
“那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具无头女尸是你的丫鬟青桃了？”
金无限着急地摆着手：“没有没有，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我那时想青桃已经被扔到了乱葬岗，怎么可能会再出现在枯井里呢？而且这位先生又说那尸体是他女儿的，于是我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具尸体不会是青桃的。
可是后来我越想越不对，越来越觉得那具尸体就是青桃，可我已经不敢说了，一是怕失踪案的事情会让县老爷震怒，二是因为青桃的头颅莫名其妙不见了，我害怕别人会怀疑是我下手杀死了青桃，所以我决定隐瞒。”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说呢？”尤令山问。
这个问题必须由萧湛来回答：“那是因为金老板知道周老爹要来澄清死者身份的事，到时候县老爷必定会再次重查这个案件，金老板怕自己会被怀疑为杀人凶手，所以主动来向大人你说明事情的真相，让大人早日找到杀死青桃的真正凶手。”
“凶手？据金无限所说，青桃分明是自己上吊死的，怎么还会有凶手？”尤令山觉得奇怪，金无限所说的和事实根本就相矛盾嘛。他冷眼一瞥金无限：“莫非，青桃根本不是自杀而亡？”他的眼神已经在怀疑金无限了，金无限吓得脸色煞白，不断磕头：“青天大老爷明鉴，青桃确实是上吊身亡的！”
“仵作验尸分明说青桃是由于被利器砍断了头颅而死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青桃上吊而死，那她的头呢？难不成有人在她死了以后把她的头砍了下来？”尤令山说着，已不禁发笑，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谁会要一个死人的头颅呢？
“如果青桃并没有死呢？”萧湛一言让在场之人震惊不已，尤令山青着脸色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湛道：“大人，死者的鞋底沾有一张纸钱，如果青桃死了被横着抬到乱葬岗，那她的鞋底绝不可能那样沾着一张纸钱。我想或许青桃并没有死，她只是暂时昏厥，到了乱葬岗以后迷迷糊糊地醒来，打算离开，无意中踩到纸钱。而凶手很有可能就在乱葬岗附近，碰上了青桃，所以就以利器杀死了她。”
“大晚上谁会在乱葬岗附近，而且他为什么要对青桃下手，他和青桃有什么仇什么怨。他把青桃移尸到郊外的枯井，分明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尸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青桃的头不在枯井里呢？”
这些问题也是萧湛想不通的：“我不知道。”
尤令山冷哼一声：“年轻人，凡事不要想当然。现在案子已经了了，凶手也抓到了，就无需再多言了。”尤令山又要起身，萧湛着急地说：“大人，你不能这样草菅人命！死者不是周洛芙，而是青桃，刘阿保根本不是杀她的凶手！”
尤令山不悦地一拍桌，发出响亮的一声：“不论死者是周洛芙还是青桃，凶手都是刘阿保，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抓进大牢里面去！退堂！”尤令山火冒三丈地退了出去，萧湛愤愤不平地站在原地，暗骂着：“昏官昏官！”
金无限劫后余生般地松了口气，反正这件案子再与他无关了，他从容地回家去。周南山一脸惆怅地躲在角落里，低声轻泣：“都怪我，要是一开始我把事情说清楚就好了，现在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洛芙你到底去哪儿了，你都已经失踪好几天了，爹真的担心你呀！”
萧湛听见他的哭声，心里难受得很，江聆雨拍拍他的肩。他还是无法敷衍地笑笑：“我以为只要他们来澄清，尤令山就会重查此案，没想到……刘阿保明天就要被押送上京了，而杀死青桃的真正凶手还没找到。”
“师兄，你别这样，你已经尽力了。”
萧湛重新振作起来：“没事，他不查，我自己去查。反正刘阿保离到京还有一段时间，只要一天不行刑，我们就还有机会！”
江聆雨含笑地点点头，去往乱葬岗的路上，江聆雨问：“我看金无限才是最大的嫌疑人，你说他是不是发现了青桃还没有死，怕她会把强暴的事情说出去，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把青桃杀死呢？”
“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一直有个不解的地方，如果金无限真的想杀青桃，何必以这么残忍的方式，而且他已经将尸体移到了枯井里，为何不把头一起扔下？那颗头去了哪里？”
“也许，他是觉得这样做更保险一些，就算有人发现了枯井里的尸体，也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更无法查出凶手是谁。”
“可能吧。”
萧湛继续加快脚步，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到乱葬岗调查出一些线索。腐烂的尸体堆在一起，发出恶臭味，这让已经到达现场的江聆雨寸步难行，那冲天的味道刺激得眼泪都留下来了。萧湛已经皱着眉头跟着地上残留的点点血迹往前行走。
无奈之下，江聆雨只好硬着头皮，捂着鼻子追了上去，一直走出乱葬岗的范围，来到一片空旷之地，周围有几棵老树。
黄泥地上有四溅的大片血迹，还有脚印，一个看花纹应该是属于青桃的，另一个长且大，应该就是凶手留下的，按脚印来看，凶手是一个男人，身高大概在八尺左右。
这里应该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青桃是在这里被凶手杀死的。
萧湛环视四周，希望再找出一些其他的线索，终于他把目光锁定在其中一棵树的树干上，因为上面有一道很深的痕迹，萧湛上前仔细观察，得出一个结论：“是剑痕，凶手是用剑把青桃杀死的。”
根据死者和凶手的脚印来看，凶手是站在死者的身后，突然用剑袭击她，将她杀死。而这棵树距离死者所站的位置还有二十步之遥，也就是说树上的痕迹并不是剑划下的，而是剑气！
连剑气都能在树上留下如此深的痕迹，凶手一定是个用剑高手，青桃不过是一个小丫鬟，不可能会得罪这样一号人物，所以，萧湛推测，这起凶案并非起因于仇怨。凶手到底为什么要杀青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