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说服
周南山抹着眼泪点头：“没错，其实我早就知道她不是我的女儿。可是，我想起那个杀千刀的刘阿保，他总疑心我女儿偷人，对她拳打脚踢，有一次甚至还把她打成了重伤。
天知道我有多爱我的女儿，我怎么忍受得了他这样对待我的心肝宝贝，可是我人老了，没有反抗的能力，也不能保护我的女儿。我只能把怨恨深藏在心底，只等有一天让刘阿保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县老爷派人去找我的时候，说是在枯井里发现了一具无头女尸，我下意识就认为会是我的女儿，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到了现场，又被那具尸体的惨像吓住，一时之间并不能凭理智去反应。
而后等我慢慢恢复过来，我才发觉那尸体并不是我女儿的，但是我又看到了她脚上穿着和我女儿一样的鞋子，所以我就生出了一个念头：如果能利用此事了结了刘阿保就好了。
于是，我就故意说那名死者是我的女儿，并在公堂上不断地引导县老爷去怀疑刘阿保就是杀人凶手。刘阿保一死，就算是替女儿出了一口恶气，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受刘阿保的折磨，而且……”周南山的话音隐没在萧萧的风声中。
“而且你还可以顺理成章地拿到他的钱，去还清赌债。”萧湛替他说下去。
周南山羞愧地低下了头，萧湛踱了几步，忽又盯住他：“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儿？死者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萧湛的弦外之音是，恐怕是周南山杀了人然后嫁祸给刘阿保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周南山一听，心中窒息，急忙表明自己的清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想利用这件事，我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是被谁杀死的！我不是凶手！”
萧湛却并没有表露自己是否相信，只打量着他，周南山身体羸弱，看起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民夫，就算杀人也不可能杀得这样干净利落，死者的死也许与他真的没有关系。
“既然已经证明死者不是你的女儿，你就应该到衙门去解释清楚，证明刘阿保的清白，放他出来。”刘阿保既然不是凶手，自然没有理由再被关，要知道一旦杀人罪名成立，刘阿保就会被判斩首，周南山不能以一己之私去害他人的性命。
周南山听罢，向他连连磕头：“小少侠，求求你了，千万不要去告状，县老爷若是知道我撒了谎，一定会把我押入大牢的，而且刘阿保知道我有意陷害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一定会杀了我的。
小少侠，小少侠，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只是一时糊涂才犯了这样的错误，请你念在一个苦命的父亲对女儿诚挚的怜爱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周南山匍匐到萧湛的脚边，苦苦地哀求着，说实话，他的泪水让萧湛动了恻隐之心，但无论如何也动摇不了他的是非之心。
“我饶过你，谁来饶过刘阿保呢？他不是杀人凶手，他是无辜的，你怎么可以去陷害一个无辜之人？
再者，杀害死者的真凶还未找到，如果这件案子就这样草草了结了，岂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甚至再行犯罪之事吗。
周老爹，我敬重你爱女儿的心，但你不可以枉顾道德，做出助纣为虐的事，你非去衙门不可！”萧湛将他提了起来，周南山就吓得浑身发抖。
“小少侠，你饶过我吧，只要你愿意放了我，那些钱我和你对半分……不、我和你三七分，怎么样？”周南山向他作揖，萧湛不为所动，坚定地说：“不用了，正义是不能用钱来买的，走吧！”
萧湛就这样把他提到了衙门，敲响告状鼓，尤令山刚沐浴完解衣要睡，听到衙吏匆匆来报，拧着眉头强忍不快慢慢走了出去，见是白天见过的萧湛和周南山，心中好奇，便端坐在椅上，询问他们为何事而来。
萧湛把周南山往前一扔，周南山就跪倒在地，面对铁面无私的尤令山，他害怕得手心发汗，不敢说出半个字。无奈，萧湛只好自己来说：“那名死者并不是周南山的女儿周洛芙。”
尤令山原本还恹恹欲睡，听到这句话，立马来了精神，挺直了身子，问：“你说什么？”
“那名无头女尸不是周洛芙，周南山因不满刘阿保时常虐待他的女儿，且想侵吞刘阿保的财产用以赌钱，所以才故意说死者是他的女儿，想让刘阿保背负上杀人的罪名被判处死刑。”萧湛说。
他说的清楚，尤令山也听得明朗，只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案子好不容易了结了，杀人凶手也被抓到了，怎么还整上这么一出，平添烦恼与工作，尤令山根本不想去理，哪怕是冤假错案，也由他去吧。
每天要处理的案子堆得就像山那么高，他哪有那么多的精力一件件地追根问底？朝廷给的俸禄本就不多，养活自己一个人都稍显困难，何必还要为这些琐碎案子殚精竭虑，处理好了又不能加俸禄，而他又不需要众人的夸奖赞赏。
更何况，周南山当初口口声声说死的人就是他的女儿周洛芙，金老板那边也确定不是自己丢失的丫鬟，这名死者除了是周洛芙还能是谁？
刘阿保是名屠夫，要用屠刀杀人是再容易不过了，他不是凶手谁是凶手？这个小子，年纪轻轻，想要扬名立万，也没什么稀奇的，可别真顺着他的想法去做事，免得丢了自己堂堂一个县令官的脸面。
尤令山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不愿再听萧湛的话：“好了好了，大半夜找我来就是为这点小事，案子已经查清楚了，死者就是周洛芙，凶手也是刘阿保，没有什么好疑惑的。我办案都办了几十年了，这点小案还查不清楚吗，你们快点离开吧，我还有事要处理呢！”尤令山偷偷地打了个呵欠，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回去好好睡一觉。
“大人，这其中还有很多的疑惑，你都不打算追查了吗。凶手杀人的手法如此残忍，你怎么能放任他逍遥法外呢，万一他又对其他无辜的人下手怎么办？大人、大人……”
尤令山置若罔闻般边伸懒腰边退了出去，萧湛想要追上去，却被衙吏拦住了，他也总算意识到尤令山不会再处理这件事，想要把案子查清，看来还是得自己出马才行。
萧湛转身一看，只见周南山已半个身子溜出了衙门口，萧湛一个箭步跃上，揪住了他的衣领，周南山面色一青，难堪地笑了笑：“小少侠，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为什么还不改。”萧湛将他拖了回来，“刚才你为什么不把事情说清楚？”
周南山低着头，嗫嚅道：“说有什么用，你不是也说了，可县老爷根本就不信嘛。”
“刘阿保虽然有错，但也罪不至死吧。你每次欠下赌债都很快能还清，我相信一定是刘阿保给你的钱，既然如此，你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呢？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么做不会受到谴责吗？”萧湛看得出周南山人性未泯，希望能唤起他的一点良知，让他到县令面前把事情说清。
周南山听后，悲伤之情泛滥，想起刘阿保平日对他的照顾，内疚不已：“我不想让他死，可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怎么办，把他救出来，就相当于让我去死，我不敢死，也还不想死……”
“你真是太自私了！如果当初你不诬陷他，现在也不会有这样的局面，你身上背负着这么重的罪孽，若是刘阿保真的被处死了，你以为你能好过吗？再说了，你女儿既然没死，她失踪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没回来，你就不担心她？万一她也遇上了那个杀人犯怎么办呢？你不想把她找回来了？”
周南山听罢，只是沉着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