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赌鬼
周南山离开衙门以后,先回了趟女婿家,翻箱倒柜地找了什么东西,锁好门,又偷偷摸摸地进了镇,直奔一家叫“常胜”的赌坊。赌坊里人多混杂,萧湛和江聆雨挤了进去,很快就在人群中锁定了周南山的所在,但他没有注意到他们。
周南山赌得起兴,却屡战屡败,苛官笑着调侃他,却被他以恶言狠狠回怼了一番。看样子,周南山在这家赌坊里还是老熟人,萧湛加入了赌局,和身旁的人闲聊起来。
“哎,那不是周家老爹吗,我听说他最近刚死了女儿,怎么还有心情来赌钱?”萧湛自来熟地问。
蓝衣汉子说:“怎么没有心情,他就是自己死了,化作鬼也要来赌钱。”
“哦,是吗?看来,他还是个赌鬼啊?”
“你对他不熟吧?”蓝衣汉子打量他,幸好,没有怀疑的神色。
萧湛笑着摇了摇头,蓝衣汉子一瞥远处的周南山,嫌恶地说:“周南山的赌瘾大得很,天天都往赌场里面跑,这家输了一屁股债,被打得半死,又跑去另一家赌,从没见他有翻盘的时候,奇怪的是过一段时间,他却有钱把赌债还清。前几天,他在这家赌坊又输了三千两银子,可是,你看,今天他又带了这么多的钱来,唉,不知他是哪来的钱……”
“开了开了。”
蓝衣汉子的注意已被苛官的声音吸引过去,看见骰子上的点数,愤然地暗骂一句:“又输了,接着来!”
萧湛望着沉迷的周南山,想起刚才他刚才去了趟刘阿保的家,紧接着就来了赌场,还带了这么大一笔钱,看来这些钱都是从刘阿保那里拿来的。刘阿保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现在周洛芙死了,周南山就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女婿的财产。会不会,周南山就是为了这个,才错认女尸,要诬陷自己的女婿坐牢呢?
周南山一直赌到半夜,直赌到苛官派打手来赶他,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输得叮当响,又欠了一笔钱,他看着灰暗的天空,不满地指责:“贼老天,你也太不公平了,凭什么那些歪瓜一赢就赢几千两,我就输得叮当响,呸!”周南山边低声咒骂,边向刘阿保的家赶回。
又开始东搜西找,找得头昏脑涨,腰骨酸痛,他用手支着腰,在椅子上慢慢坐下,不住寻思:“刘阿保这个憨货到底把钱藏在哪里了呢?”
仔细瞧了又瞧,看了又看,整间房子都被他搜遍了,洛芙说过刘阿保有藏钱的习惯,他挣回来的银子全都用一个箱子锁着放在某处,只是刘阿保却从未和洛芙提起放在哪里,因而他也无从得知。
不过,要放一个箱子的地方肯定有很大的空间才对,周南山望向床底,他虽然摸过一遍了,但是说不定在地底下呢!不管了,就是掘地,也从这里开始掘地吧!
周南山扶着腰,慢慢地探进床底,只见地面上凸起一块砖,周南山费劲搬开了,果见有一小洞,洞里就藏着一个半臂长的木箱,他喜出望外地搬了出来,这沉甸甸的箱子指不定有多少金银财宝,可是上面的锁……周南山犯了难,在思索如何打开之时,一柄银色长剑已抵住了他的后背心,周南山起初觉得痒痒,以为是蚂蚁上身,可后面才感觉到剑尖的锋锐与寒冷,他打了个寒战,身子发抖,箱子也啪嗒一声跌在地上。
“好汉,好汉饶命。要钱,我们二八分就是。”周南山以为是强盗,被发现了财宝,为了保命,他只得舍去那二分财产。
“谁要你的钱,我只想要你的真话!”身后之人冷冷开口。
这声音,好耳熟,周南山壮着胆子回眸看了一眼,先是被吓了一跳,后又放下了惧心,是萧湛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就是个凭着少年热血天天想着行侠仗义的愣头青,三言两语就可以把他糊弄过去,周南山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所以并没有非常害怕,还能从容地站起身来面对他:“小少侠,你这是做什么嘛,刀剑不长眼,还是收起来,误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周南山以食指将他的剑尖往左边推了一推,萧湛突然目光一凛,把剑一挺,直指他的喉咙,周南山不禁浑身一颤,看来这小子还是有些功夫的,周南山当即又起了警惕心,不敢疏忽,唯恐自己的话语不能使萧湛信服从而惹来杀身之祸。
“小少侠,你可千万别误会了。”周南山嘿嘿一笑,“这些钱都是我女婿刘阿保的,他的钱就是我女儿的钱,可我女儿现在已经……唉,以后我还指望谁给我养老送终呢,所以这些钱啊我必须要带回去,也得用这些钱给我女儿风光大葬!”
萧湛一扯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是吗,你女儿的尸体都没领回来,你葬什么?”
周南山心下一怵,他怎么会知道?周南山打量了他一番,想他一定在跟踪自己,所以才会得知,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他对此案还不相信吗?周南山狡黠地转着眼睛,很快又想出了一套说辞:“衙门里的那些人真是黑心鬼,要我花钱才肯把我女儿送回来,我拿这些钱就是要给他们的。”
萧湛摇头笑了笑:“是吗?那你拿到了钱,为什么第一时间不去义庄,还跑去赌场赌钱?”
周南山噎住了,看来他们真的在跟踪自己,他想不出解释的借口,只好缄默。萧湛已接着下去说:“义庄里的那具无头女尸根本不是你女儿吧!”
周南山冷汗一冒,又哆嗦了下,他颤声反驳:“你胡说什么,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认不出来吗?”
“你当然认得出来,所以你才会借这件事要把你的女婿推入监牢。”
周南山嘶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萧湛全不在意,继续说:“只有他死了,你才可以拿到他的财产。”
“你不要污蔑人,你有证据吗!”周南山神情惊恐,他的胆子还是小了些,脑子也不够灵活。
“证据?证据就是那具无头女尸,女尸的手上布满了老茧,怎么可能会是你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儿呢?
她的鞋底上沾有一张纸钱,说明她曾经经过坟地,而附近的坟地大多都在山上,周洛芙是离家出走,又不是自寻死路,怎么会走一条偏僻荒芜的山道,她一个单身女人,难道不怕会遇上豺狼虎豹,也不怕遇上山匪盗贼吗?
而且她离家出走也有几天了,走了那么多的路,鞋底磨损的痕迹怎么可能会那么少?
还有你不愿意出钱把那具尸体领回来,大家都知道你青年丧妻寡居,只养了这么一个女儿,你是又当爹又当妈,对她百般娇惯,宠爱有加。她死了,你怎么可能舍得把她的尸体留在义庄里发臭呢?
经历了丧女之痛后,你不忙着伤心,倒忙着去赌场里赌钱,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嘛。综上所述,死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你的女儿!”
萧湛胸有成竹、气势威严地说着,周南山听得脸上是青一阵红一阵,心想这个少年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无脑,反而是聪颖过人啊!
县老爷都不注意的事,他倒一桩桩一件件全说出来了,周南山顿觉自己的阴谋已经败露,只还勉强保持着镇静。
“硬把别人的尸体说成是自己女儿的,还千方百计说女婿是杀人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显而易见,我想尤大人听了以后,也会秉公处理的。”萧湛抱着双手,向门外大步而去,周南山心神一乱,忙冲上去,跪下来拦住了他。
“不要!不要告诉县老爷,我承认,是我,是我有意诬陷刘阿保杀人。”周南山伏下了身子,污蔑之罪不轻,权衡之下,他决定还是舍富贵保性命吧。
“那名女子果然不是你的女儿,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