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怪客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多谢两位了。”陈苛玉喜上眉梢，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我们行渊酒楼可真是走了大运，能遇上两位。如果没有两位出手相助，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那也不算什么，对了，那小贼除了偷酒还偷了什么别的东西么？”萧湛问道。
陈苛玉摇头道:“这倒没有，除了酒，酒楼里没有任何东西失窃。”
“那青州城里可有人家被偷？”
“这倒没听说过，如果这小贼也去偷了别家，那我还能联合他们一起去衙门报案。唉，不过啊，报案其实也没什么用，衙门里的人大多都是吃闲饭的，他们才懒得出来抓贼呢。”
江聆雨奇道:“他们这副懒散样子，难道上头不管也不顾么？”
“姑娘，你年纪尚轻，有些既有的规矩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所谓官官相护，天下的好官还是太少了。”陈苛玉道，“不说这些了，我早让伙计准备了晚膳，我们先下楼吧。”
三人遂从阁楼离开，陈苛玉走在前面，萧湛与江聆雨走在后面。
江聆雨轻声在萧湛耳边道:“师兄，你真的有把握抓到小贼么？”
萧湛自信满满笑道:“当然，若是没有把握，我也不会来这里冒险了。”
“那师兄，你预备怎么办呢？”
萧湛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计划告知江聆雨，江聆雨聚精会神地听着萧湛的部署，在萧湛暗中的安排下，一切皆准备就绪。
夜幕降临，阁楼里还是和往常一样有伙计守班，只不过这次的伙计是临时充数的。
江聆雨扶着帽子:“师兄，这身打扮实在奇怪。”
萧湛望着身旁贴着假胡子，抹着锅底灰的江聆雨忍俊不禁:“噗嗤，师妹，说实话这打扮还蛮适合你的，我看以后你就这样打扮，别人也不会看你看得都流哈喇子了。”
“师兄，你就会拿我取笑。”江聆雨嗔道。
“我可不是说笑，我说真的，你长这么好看，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呢，你要穿着男装，我才安心。”
江聆雨两靥一红，心怦然乱跳:“师兄，你胡说什么呢。”
“我说的可是真的啊，我的师妹如此轻灵秀美，怎么能便宜了那些臭小子呢。”
江聆雨脸颊愈烫，声音也娇软起来：“师兄，你越说越离谱了。”
“嘘……”萧湛听到声响立即警觉起来，江聆雨环顾四周也警惕起来。四下只有轻微风声，若换成常人自然无法察觉。
可青阳派一向注重静心修习，对外界之风吹草动甚为敏感。此时东南小窗并没有打开，这突然出现的风声正好昭示着贼人的潜入。
“唉，我们真的倒霉到家了。好死不死，今晚居然轮到我们值班，你说万一我们也像三弓张和少一两那样……哎哟，我还没娶上老婆，我的父母还没过上好日子啊！”
萧湛向江聆雨眨眨眼，江聆雨立即心领神会，压着嗓子装着男人的语气搭话道:“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我听掌柜的说，她从巫神仙那里拿到了一个毒药叫什么百步穿肠散的，放进了酒里，那贼人若是偷喝了，不出百步就会穿肠而死啦。”
“你不是在逗我开心吧？”
“我逗你是狗，这些话能开玩笑嘛。这次掌柜的可是下了血本，不把小贼弄死她就不罢休。”江聆雨刚想出言引那小贼去酒柜下拿“解药”，这话还没出口就听见酒缸旁有人呜咽大叫。
“啊，这个狠心的臭婆娘哇！不就喝你一点酒，至于下毒我嘛，害我就算了，干什么下毒在酒里浪费了这么一缸好酒啊。这可是一缸千年难得一遇的好酒啊，这杀千刀的臭婆娘啊！”
萧湛与江聆雨一个腾翻落到那人身边，那人是个瘦猴也似的中年男子，一身蓝色大褂绿色小衣，腰间扎着一条紫色腰带，脚上登着一双厚底弹花褐鞋，蓬乱的头发有如鸡窝。眼似绿豆，嘴大唇厚，胡须成八字形，须末还向上一勾，此时他嚎啕大哭，须末上下颤动，看起来又是怪异又是好笑。
看这人的穿着打扮，萧湛只觉得与“凤翔怪客”尹锡好甚为相似，但仔细一看尹锡好标志性的桃花、金葫芦，他都没有。
而现下最重要的是把他擒住，再问不迟。
趁他不备，萧湛勾转双手向他肩头抓去，那人立时止了哭泣，身子往后一仰双腿交叉打了一个圈，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随即斜身一晃，双手抓着缸缘，双腿一蹬，萧湛便被踹开丈远。
江聆雨飞身搂住萧湛，两人对视一惊，看来这人是深藏不露啊。
“嘿嘿，你们两个毛小子，原来是骗我出来。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啊。害得我以为这样一缸好酒就这样没了，气煞我也！”那人蹲坐在酒缸上，嬉皮笑脸地摇晃身形。
萧湛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子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哈哈哈，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我呢确确实实在酒里下了毒，你若是老老实实束手就擒，毒性还不会蔓延。可是你却大动武力，现在毒性已经蔓及全身，没有解药你就坐着等死吧。”
怪人似乎不以为然:“切，我才不相信你呢，你铁定又在骗我。”
“我才没有骗你，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似乎有一股真气在腹中游窜，而且还隐隐作痛？”萧湛故弄玄虚道，那怪人一听脸色顷刻变暗，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果然觉得微微发热，一股气左窜右荡，搅得肚子愈来愈疼。
萧湛趁热打铁凑上前去:“你现在心肺定有滞抑之感，腹部那股气已然分化成若干道冲袭你周身各大穴道，心肺亦受了侵袭，呼吸困难，是也不是？”
那怪人面如土色，捂着心口，果然又觉得喘不过气来，全身各大穴道被真气不断冲袭着，似乎便是毒入骨髓，下一刻就要毒发身亡了。
怪人汗流浃背，跼蹐不安地望着手掌吓得是魂飞魄散，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这次完了，我真的中毒要死了，死了不打紧，可是以后就再也喝不着酒啦！”
萧湛心满意足地向江聆雨点了点头，萧湛闪步向前，右兜拳撞向他的腹部，左手趁机揪住他的右臂，一折一弯敷在他的腰后，右手食中两指一并戳向他的合谷穴，怪人浑身不得动弹，任人宰割了。
江聆雨从酒柜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块大渔网，将怪人罩了起来倒转在房梁下吊着。
萧湛飞剑甩出，打碎一只酒盏，以作提醒。
“你们两个小鬼哟，我都命在旦夕了，还把我抓起来做什么哇，哎哟哎哟，我的命真是苦哇！”那怪人放声大哭，却是光打雷不下雨，眼眶里半点泪花都没有。
萧湛绕着他转了一圈，此时才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凤翔怪客尹锡好？”
“不好不好，锡坏锡坏。”
萧湛喜道：“好家伙，你头上的桃花还有腰间的金葫芦呢？”
尹锡好嘿嘿笑道：“小老儿在酒楼吃饭没钱付，那杀猪的老板娘便叫我用金葫芦去抵，还说小老儿不男不女插花，硬是用火烧了。”
萧湛放眼一看，他夹白的头发还有些许焦黄：“少了这两样东西，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你了。”
江聆雨道:“哈？原来你就是尹锡好，你行事古怪也就罢了，怎的行这些偷鸡摸狗的龌龊事！”
“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嘛。我说两位少侠，你们行行好，把解药给我，我可不想以后没命喝酒啊！”尹锡好涎皮涎脸道。
萧湛笑道:“那你得跟掌柜的说说，看看她会不会同意我把解药给你。”
听到阁楼传来的碎盏声，陈苛玉便兴冲冲地奔上了楼，酒楼里的伙计也都兴高采烈地跟了上来。
“萧少侠，贼抓住了？”
“喏，你看。”萧湛走开两步，陈苛玉歪头仔细一瞧，立马撸起袖子对他一阵拳打脚踢:“你这臭不要脸的，之前来我吃霸王餐，现在还敢来偷老娘的酒，你是不要命了，敢惹老娘，看老娘不把你好好收拾一顿！”
“哎唷，疼死了疼死了。天哪，没天理了，我不过是吃了她家一点饭，喝了她家一点酒，她就要把我打死哟！我真的命苦啊，被人追杀，现在还得被人打，天哪，你救救我啊……啊……”尹锡好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让人听着那叫一个惨。
萧湛与江聆雨见他被打得鼻青脸肿，想他一个武功高强的高手被人这样殴打，若不是他被点了穴，在场哪一个人会是他的对手呢。
眼见陈苛玉下手越来越重，萧湛与江聆雨终于出面阻止她:“陈掌柜，请手下留情，动用私刑，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也难辞其咎啊。”
陈苛玉身子一颤，硬着嘴巴说道:“看在两位恩人份上，老娘今天不把你打死。老驼，把这不要脸的东西关到柴房去，关他个三天三夜，关得他哭爷爷求奶奶的！”
老驼上前把他从房梁上解下来，另有两个伙计一齐将他抬起，尹锡好又大叫道:“我尹锡好是遭了什么罪哦，我说老板娘，您就发发慈悲饶了我，让那个小兄弟把解药给我吧，我尹锡好还没喝完全天下的好酒，还不想死啊！”
陈苛玉有些诧异，忙向萧湛与江聆雨投去询问的眼光，萧湛解释道:“别担心，没什么大碍。我在酒里放的是师门特制的丹药，吃了是强身健体的。”
陈苛玉松下一口气伸手拧巴尹锡好的耳朵骂道:“你这臭犊子，我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老驼，还愣着干啥，把他拖下去！”
“两位小兄弟，你们救救我啊，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们真的就忍心看着我受苦吗……啊……救救我吧。”尹锡好哀嚎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