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酒鬼
从滴翠轩出来，萧湛心中止不住的轻快畅然，觉前途一片明朗，更欲梦想成真，心情激动，便奔向山顶，对着苍穹云海高声大喊：“我萧湛要做闻名天下的大侠，要做济世救民的英雄！”多少豪情壮志皆在此言之中，萧湛兴奋跌坐，大笑不止，只任西风拂面，才渐渐安静下来。
“师兄。”
萧湛转身望去，只见师妹江聆雨俏立于黛石之后，一身茜裙被风舞动，犹如极盛之花。她眉眼带笑，如春雨般细腻温柔，沁人心田，只要她在身边，便觉岁月静好。
“我听说了，你终于能名正言顺下山啦。”
“是啊，虽然师父说让我下山避难，但我知道他是为我着想，他知道我心向往江湖，便让我去游历一番。”
“总算实现你的梦想了：仗剑走江湖。”江聆雨语笑嫣然，可她很快又满怀心事，吞吐几词，却不成句。
“师妹，你有什么话直接和我说就是。”
“师兄，我想和你一起下山。”江聆雨说完双颊不觉绯红。
“可是，江湖险恶，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吗？”
江聆雨笃定地点点头：“其实我想下山找寻我的父母。”
“我真不明白，他们将你抛弃，你为什么还要找他们？”
“从小到大，我都好羡慕有父母的孩子，就算他们抛弃了我，可我……还是想见他们，哪怕只是一面也好。所以，师兄，你可以带上我吗？”
萧湛见她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实在狠不下心拒绝：“既然如此，向师父说了，再一起出发吧。”
江聆雨垂首嗫嚅：“其实我已经和师父说过了。”
萧湛颇为讶异：“什么，你找过师父了，那他答应了吗？”
“嗯，师父说有我结伴，你也好有个照应。”
“那么我们师兄妹二人便携手同行吧！”
江聆雨凝望着萧湛，脉脉无语。
晚霞渐逝，月色盈空。桂酒飘香，烛火惺忪。
今夜轮到少一两与三弓张守门，七月流火，天气渐凉，两人蜷在一人高的酒缸后，拿着火折子照明。
“你说今晚他还会不会来？”少一两双手抱膝，左顾右盼，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胆战心惊。
三弓张将火折子吹得更亮了:“他都来这么多晚了，今晚难道还是例外不成，不过掌柜的派我们两个喽啰来有什么用，我们又没本事抓到这个小偷。”
“还不是衙门不管，掌柜的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这里的酒可都是掌柜的传家宝贝，被偷了这么多回，她还不得心疼死啊。”
“老驼他们也没看清贼人的面貌吗？”
“没有，一点声动都没有，天亮的时候他们呐，才发现酒没了。”
“你说会不会不是人……”
“什么不是人，不是人难道会是鬼啊，鬼怎么会对我们阳间的酒感兴趣呢，你可别吓我，我都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哟，我突然尿急，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撒泡尿。”三弓张一把将火折子塞到少一两手里，捂着肚子往外跑。
少一两吓得大叫:“喂喂喂，你真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啊！不行，你可不许出去！”
“哎哟喂，得得得，我就在那土堆上撒，不出去总行了吧。一个大男人还怕这怕那的，丢不丢人。”
“你还说我，你看你自己不也吓得一脸怂样。”
三弓张小跑过去，扒下裤子对着门脚土堆撒尿。少一两捏着火折子东瞟西瞄，突然有撒尿入缸的声音，少一两内心一阵疑惑高声问道:“三弓张，你不说你在土堆上撒尿嘛，我听着怎么是撒进缸里了，你莫不是眼花了吧，把尿撒进掌柜的酒缸里了。”
“我哪有，我不就撒土堆上嘛，你耳朵都听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污蔑我啊！”
少一两闭嘴侧耳听着，确确实实是水入缸的声音，如果不是三弓张搞的鬼，那便是:“大胆小贼，出来！出来！你邵爷爷可不是吃素的！哎哟……”
少一两话还没说完，脑袋被从天而降的石头打了一个大包，疼得眼泪都挤出来了。
三弓张一听，吓得没尿完就提上了裤子奔向少一两，还没跑两步，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拌摔了个狗吃屎，疼得眼前金星直冒。
稍微缓过神来迷迷糊糊地看见酒缸后有张大脸，龇牙咧嘴的，眼冒青光，口里流血，像极了戏本上的妖魔。
三弓张瞪着眼睛，身体不断发抖，只听呼的一声，那青面獠牙的妖魔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嘿嘿地笑，脑子嗡嗡作响，一阵天旋地转晕死过去。
“三弓张，你死哪去了！”少一两心急如焚地喊着三弓张，双腿颤抖不已，岂知那妖魔突然出现，眼睛一闭，人与火折子一齐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两人被抬了出来经过大街小巷，行人看着两人苍白的脸议论纷纷，都说他们是被爱喝酒的小鬼吓破了胆。
刚到青州城，便遇上如此骇人的事，萧湛与江聆雨自是好奇不已，便询问了行人，这才得知事情的来去。
原来三弓张与少一两都是行渊酒楼的伙计，行渊酒楼最近老是遭人偷酒，酒楼掌柜上衙门去报案，衙门以不值一提的小事为由拒绝派人抓贼，掌柜的不得已只能派伙计轮换守班，希望能自行抓到贼人，没想到贼人没抓到，这回还吓晕了两个伙计。
换了这么多个伙计都抓不到人，大家便猜想是鬼怪作祟。
“师兄，你认为世上真的会有鬼怪么？”
“我自是不信的，所谓鬼怪不过都是人扮的罢了。我倒想看看这鬼怪生得什么模样！”
“师兄，你想去一探究竟么？”
“知我者莫若师妹也。”萧湛灿然一笑。
出了那档子事，行渊酒楼自然是门庭冷落。伙计也无精打采，看见客人来也无动于衷。
萧湛与江聆雨有些愕然，萧湛道:“我们来吃酒的！”
“今儿个不卖酒。”
“哎，你们这招牌上写的可是行渊酒楼，哪有酒楼不卖酒的？”萧湛道。
伙计叹了口气道:“三弓张和少一两出了那样的事儿，掌柜的哪还有心情做生意啊。两位客官，你们还是到别家酒楼去吧。”
“你们这里的事我也听说了，我们来其实就是想助你们抓住那装神弄鬼的人。”萧湛道。
伙计一听，两眼发光:“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能帮我们抓到那人？”
“那当然，我师兄武功高强，抓一个小贼自然不在话下。”江聆雨笑道。
伙计大喜:“既是这样，两位快请坐稍等，我现在马上告诉掌柜的。”伙计兴冲冲地跑上楼，不过一会儿就见酒楼掌柜陈苛玉两步并一步，快步而下。
“两位大侠，听伙计说你们有办法帮我们抓到小偷。”
萧湛成竹在胸:“不错！”
陈苛玉欣喜若狂，抓着萧湛的臂膀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如果大侠帮我们抓到了小偷，你们要什么我陈苛玉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的。”江聆雨道。
陈苛玉为萧湛和江聆雨安排好了两间上等房，又以好酒好菜相待，把他们像供神一样供着。
在陈苛玉的带领下，萧湛江聆雨二人来到了阁楼，出事之后陈苛玉便将酒移到此处。
从里到外共有三道门，每扇门都锁得死死的，苍蝇都难飞进去。中央大空地上放着三个大酒缸，酒柜上也陈列着不少名酒，浓烈的酒香从门缝里飘出去，勾引着路上的行人。
就是这些酒让行渊酒楼的名声远扬，青州城里不少达官贵族都指明要行渊酒楼供酒，平常来喝酒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最中间放着的酒便是行渊酒楼的镇店之宝，据陈苛玉说这缸酒是祖辈在弘治年间酿造的，一直保存至今，酒香醇厚，就是神仙喝上一口都欲罢不能。
在陈苛玉吹嘘哀嚎的时候，萧湛便绕着整个房间走了一遭，东南向有一小窗，八岁小儿轻松能过，十岁小儿勉强能过，而成人自是不能通过。
假设贼人是七尺男子，那么从这个小窗进来的可能便被排除了。
阁楼顶上还有一天窗，大抵有酒缸口那么大，可以容纳两个成人一同通过，萧湛仔细考量着，随即展开轻功跃上，轻轻挪开天窗，丝毫没有阻碍，看来贼人极有可能是从天窗潜入，这么多个伙计都没发觉他的进入，看来这个小贼还轻功不错，因为天窗附近没有任何绳索摩擦的痕迹。
萧湛翻身一跳稳稳地落在地上，对陈苛玉道:“陈掌柜，我已经想好办法抓贼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