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条人命
当南大熊再回来时，已经到了晚上。他估计那只大公鸡已经被韦寡妇和她的孩子吃完了，这才回来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们不但没吃完，还给他留了一碗。顿时气得他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给你留了一碗，你快趁热吃了吧。”韦寡妇对他说。
“你们吃吧！我不吃！”南大熊拉下脸说。
“你不吃？这鸡都已经杀了，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跟胃口过不去？快吃吧，你不吃我们也吃不了，从上午吃到晚上，还没吃完呢。这么大的公鸡，世上少有。”韦寡妇继续说。
“你们把我的话当放屁！是故意吧？”南大熊白了韦寡妇一眼，气呼呼地说。
“我们是一家人，这鸡是你买来的，也是你养大的，怎么能不留给你吃呢？难道你还把我们当外人？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半路夫妻呀！”韦寡妇又说。
“吃个屁！我不吃！”南大熊说完，便走进房间，把房门“嘭！”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就是一只鸡吗，你还真把它当自己呀，神经病！”见状，韦寡妇冲着房门吼了句。
接着他又听见韦寡妇对两个孩子说：“他不吃算了，你们把它吃了。”于是两个孩子把碗里的鸡分了。
“他是傻子，鸡也不吃！鸡肉比猪肉好吃！”一个孩子说对另一个孩子说。
“比鱼肉也好吃！”另一个孩子接着说。
然后，她们还边吃边说着什么，南大熊没听清，也不想听。他把自己扔在床上，脑袋里一片混乱。他突然发现自己犯下一个严重的错误，不该娶这韦寡妇，如今不但要替她养两个孩子，而且养不熟，她们永远不会把他当父亲。唉，白养了他们这些年，他们一点也不领情，一点也不懂感恩。哪怕养到他们结婚了，出嫁了，养他们一辈子，也是忘恩负义之辈。
南大熊躺在床上想这些时，堂厅里的韦寡妇和她的孩子们正大声谈笑着，谈她们吃的大公鸡，肉味多么可口，百吃不厌。仿佛她们吃的不是鸡，是一只凤凰。
让他突然感到很孤独，很凄凉，也很气愤。他觉得自己被他们利用了，又被他们抛弃了。那只大公鸡吉祥可是另一个自己呀，他们不但吃了另一个自己，还在嘲笑自己。这就等于他们不但没有把大公鸡吉祥当另一个自己，而是把自己当大公鸡，甚至还不如。照此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吃了自己，当然不是吃他本人，而是把除他之外所有一切都吃掉，包括房子、存款和杂货店;然后，又无情地把他赶走，让他老无所依，流浪四方。
他不能就这样当冤大头，不能就这样被他们欺负了，他可是一个大男人呀！也是一个有骨气的男人呀！如果在他们面前，活得一点尊严也没有，那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不，他得改变什么？他必须拯救自己，那么只能让他们做出牺牲，牺牲什么呢，要他们的命吗？不，他下不了手，如果为了一只大公鸡，要了他们的命，一点也不值得。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跟韦寡妇离婚，让她带着她的孩子离开，如果他们不肯离开，就给他们一点钱，算是给他们的补偿。
想到这里，南大熊正准备睡觉。这时，韦寡妇突然推门进来，两个孩子跟在她身后，女孩手里还拿着几个鸡毛。
韦寡妇对两个孩子说：“快告诉他好吃吗？”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好吃！”
“你，你听见了吧？”韦寡妇又对南大熊说。
南大熊正准备翻过身不理他们。
没想到那个拿着鸡毛的女孩说：“这鸡毛也好看，比鸟的羽毛好看，五颜六色。”
见状，南大熊突然跳下床，瞪着女孩说：“你还留着鸡毛干什么？它能吃吗？快扔了。”
“不扔，我要留着玩。”女孩答道。
“有什么好玩的？赶快给我扔了，不然我要揍你！”南大熊又朝她吼了声。
见南大熊脸上露出凶神恶煞般的表情，这孩子吓得愣怔怔，又转头望了望韦寡妇，不知如何是好。
“你发神经啦？她玩鸡毛又没招惹你！”韦寡妇也朝他吼了句。
“你，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听了韦寡妇的话，南大熊朝房门外指了指说。
“你想赶走我们，没门儿。老娘也不是吃素的。”韦寡妇突然恶狠狠地说。
这让南大熊感到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一个寡妇在走投无路时，自己收留她们，却还敢这样对自己说话，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勇气？
“你想怎么样？”他抑制住心头怒火，冷冷地问韦寡妇。
“我知道你嫌弃我们母子三人，要不怎么吃了一只鸡，也会让你生气，像捅破了火药桶一样，跟了你这些年，我任劳任怨，家里家外，什么事都干，你还是没把我们当一家人，你真不是人！”韦寡妇又伤心又气愤地说。
“那你又能怎样？”南大熊继续问。他心想你这是颠倒是非，胡说八道。
“钱，你给钱我们就走。”韦寡妇又说。
听了韦寡妇的话，南大熊冷笑道：“你想要多少。”
“我知道你一百多万存款，把那一百万给我就行了，剩下的留给你自己。”韦寡妇想了想说。
“你好大的口气，好像这钱都是你挣的。”南大熊生气地说。
“你不给也行，要么让我们留下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是我说了算，你得听我的。”韦寡妇又说。
“要是我不听呢。”南大熊忍住怒火问。
“那就离婚，至少给我一半财产。”韦寡妇又说。
“你做梦吧。这都是我婚前财产，不，应该说是跟你结婚前的财产，你一分也别想得到。你就是去法院告我也没用，这是法律规定的，法院也会支持我。”南大熊嘿嘿一笑说。
“我不怕你不给，如果真要闹到法院去，你必死无疑！”韦寡妇突然冷冷一笑说。
“这话怎么讲？”南大熊惊讶地问。
“你应该还记得刁爱青这个女大学生吧。”韦寡妇突然说。
听了她的话，如五雷轰顶，南大熊惊得僵僵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脸色煞白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刁爱青是谁？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可不认识她。”
“看，把你吓得像什么？你就别装了，你以为你干的事我不知道吗？”韦寡妇洋洋得意地说。
一种恐惧感突然从心里升起，南大熊怎么也没想到，这事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还有人记着，不但记着，还似乎知情。而他不是别人，是跟自己过了好几年的韦寡妇。她是怎么知道的，她的两个孩子也知道吗？如果她们都知道这事是自己干的，这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但是他又很快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慌张，这样就等于他承认了韦寡妇的话。这对自己可没有好结果。
“你不要乱说，那可是杀人犯罪的大事，让邻居听见了，他们会信以为真，会报案，不但会毁了我的名声，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接着，南大熊脸色铁青地警告韦寡妇说，但声音小了许多。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韦寡妇说。
“就算是我杀的，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南大熊阴沉着脸说。
“你想知道是吧，那我就告诉你，”韦寡妇说到这里，又转身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出去，不能偷听大人的话。”
他们便很听话地走出了房间。显然，他们还不知道这事情。
等孩子们出去后，韦寡妇这才说：“有三点可以证明刁爱青是你杀的。”
“那三点？”南大熊面无表情地问。
“一是你曾告诉我在南京开过饭店，而且离南京大学不远。”韦寡妇说。
“那又怎样，在那里开饭店的人多着呢？”南大熊说。
“二是在刁爱青被害后，你就把饭店转让了，又接着把房子也卖了，要知道能在南京立足可不容易，你却放弃了，回到老家小县城，这显然是不正常的。”韦寡妇接着说。
“这有什么不正常的？叶落归根，难道有错吗？”南大熊摇摇头说。
“你说这话还要不要脸？你有那么老吗？”韦寡妇说。
“谁规定只有老了才能回？我现在回来了，就没打算出去了，难道不算叶落归根？”南大熊大声说。
“好了，这话先不说，那你回家之后为何放弃开饭店，那可是你擅长的技能，也比开杂货店更赚钱，你却放弃了，你到底在害怕什么？”韦寡妇又说。
听了韦寡妇的话，南大熊心里又感到紧张起来，他盯着韦寡妇说：“开饭店比开百货店辛苦多了，我转行难道不行吗？”
“那好，既然你不承认，还为自己狡辩，我就告诉你，是你告诉了我你杀了刁爱青。这也是最重要的第三点。”韦寡妇冷笑一声说。
南大熊愣住了，他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把这事告诉了她，除非他疯了。
“你当然是不会告诉我的，是你在睡梦中透露给我的。”似乎看出来南大熊的困惑，韦寡妇又说。
原来，在一天夜里，韦寡妇被南大熊的梦话惊醒了，一开始，她没听清他说什么，正准备叫醒他时，没想到突然从南大熊嘴里蹦出一句：“刁爱青是我杀的，又能怎样，过了这么多年，警察还找不出凶手，嘿嘿！”他是在梦中跟谁说这事儿。
吓得寡妇倒抽了一口冷气，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从广西嫁过来，居然是嫁给一个杀人犯。是报警呢？还是带着孩子离开他？思前想后，考虑了好一会儿，她都放弃了，决定还是留下来，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因为离开了南大熊，她也没能力抚养两个孩子。
听了韦寡妇的话，南大熊沉默了许久，才点点头对韦寡妇说没错，她是我杀的，你也是第一个知道我杀她的人。
说完，南大熊从床上跳下来，他决定不能再留他们在身边，那是一颗定时炸弹，会随时毁灭了他。
与其如此，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他们杀了，免得留下后患。
很快地，像上杀害刁爱青一样，还没等韦寡妇反应起来，南大突然伸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韦寡妇从南大熊布满杀气的脸上，似乎意识到了危险，便开始激烈地反抗，但是无济于事，既喊不出声来，又无力，虽然踢了他几脚，朝他脸上抓了几下，但是没用一点效果，像一只兔子被狼抓住一样，只能从她圆睁而绝望的眼睛看出她的恐惧和怨恨。
过了不一会儿，韦寡妇就断气了。但是南大熊没有就此罢休，他还想将那两个孩子也杀了。于是，他就把韦寡妇拖到柜子里藏起来，又叫两个孩子的名字：“熊志勇、熊水秀你们进来，我有话要对你们说。”韦寡妇嫁给他后，也把两个孩子改为他的姓了。
一开始南大熊很高兴，决定把他们当亲生的孩子抚养。现在有些后悔，因为随着他们慢慢长大，也越来越没把他当父亲。
很快地韦寡妇的女儿进来了，儿子没来。
“你哥呢？”南大熊问。
“去外面玩去了。”熊水秀说。
“哦，这么晚了他还去玩？他说什么时候回来没有？”他又问。
“没有。”熊水秀说完，又扫了一眼房间问：“我娘呢？”
“啊，你娘在那里——”南大熊指了指搁置在床边的柜子说。
听了南大熊的话，熊水秀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她在那干吗？”说着，她便将信将疑地走过去。
当她来到柜子前打开柜门一看，只见娘蜷缩在里面，两眼圆睁，舌头伸到下巴了，没一点声息。顿时吓得愣在那里，几秒钟后，她才哭叫道:“娘，你怎么啦？”又伸手想将她拉出来。
南大熊来到她面前，阻止了她。“你娘睡着了，别惊醒她，她不喜欢这样。”南大熊说。
“不，是你杀了我娘，我要告诉人家，你把我娘杀了。”熊水秀说完，转身朝门外跑去，但还没等她跑出房间，南大熊又把她抓回来了。
“别跑了，你娘会伤心，她想你们兄妹俩永远留在她身边。”南大熊说完，就掐住熊水秀的脖子，只那么转了几下，就让她停止了呼吸。
然后，把她的尸体也塞进柜子里，关上门，走出了房间。
熊志勇还没回来，南大熊便在饭桌边坐下来，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碗里还有他们没有吃完的鸡肉和桌面上三小堆鸡骨头。便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陷入沉思中。
他突然有些后悔，甚至有了放过韦寡妇儿子的念头。毕竟他们都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也有过一段温馨的日子。但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为了免除后患，不如斩草除根。
就在南大熊拿定主意后，这时熊志勇回来了，见娘和妹妹都不在，便问：“我娘呢？”
“她睡觉了。”南大熊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说。
“这么早睡了，以前都看完电视剧才睡呢！”熊志勇又说。
然后，他又朝妹妹的房间走去，边走边喊：“妹妹，正在播放你喜欢看的《还珠格格》呢，你怎么不看了？”
当他推开熊水秀的房间，发现妹妹也不在。便转身对南大熊说：“我妹妹呢？”
“在这里，你跟我来。”南大熊起身朝房间走去，熊志勇满脸狐疑地跟在他身后。
进了房间后，南大熊打开柜子门说：“你看，她们不都在睡觉吗？”
只看了一眼，熊志勇便吓得发出一声惊叫，撒腿往回跑。他比妹妹跑得快，但是也没跑过南大熊，刚跑出房间，又被南大熊抓住了，又以同样的方式，不见刀不见血地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