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刁爱青
在“安福”餐馆开张不久，因为一个人忙不过来，南大熊就在店门外墙上贴了一张招聘服务员的告示，很快便有人来应聘，但都没有谈成功。不是对方嫌工资低，就是他嫌对方年龄偏大，或者长相会影响食客食欲，甚至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过来应聘，让他哭笑不得，直接把他轰走了。
其实招聘告示上也写得明明白白，要招一个二十岁左右，手脚麻利，初中以上学历、长相一般的女孩即可。可他搞不明白那些人是没看清招聘条件，还是故意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应聘。
为此，他后来撕下那张应聘告示，重新贴了一张，把字也写大了一倍，末尾还加了一句：请应聘者看清楚，不符合条件勿扰！
后来在学校放暑假不久，有个女孩来应聘，南大熊打量了她几眼就收下了。这个女孩正是刁爱青，她很符合他的要求，长相一般，高中毕业，穿着朴素，农村人。
更重要的是她会做饭，而且对他提出的的工资也没有异议，让他有些后悔，应该还可以减少点。
刁爱青是打暑假工，只干一个多月。开学后，她就要去南京大学成人学院读书。一般来说，餐馆老板都希望招个能干久一点的员工，这样对生意有益。
但是南大熊同意了，因为他看得出来，刁爱青家里条件不是很好，这让他想到自己的处境，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还有就是她也是本地人，也是他的江苏老乡。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南大熊对刁爱青很满意，她任劳任怨、服务热情周到，即便遇到一些故意找茬的食客，也能很快化解矛盾，获得不少人的称赞。餐馆的生意也是一天比一天好。
虽然舍不得让刁爱青离去，可也没法让她留下来，因为刁爱青要去上学了。
于是，南大熊准备把工资给她全部结了。但是到了结账时，他又改变了主意，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怕她走了再也见不到了。便以现金不足，暂时只能付给她一大半，剩下一小半等她上学后，再给她。反正这里离学校也不远，她随时可以来拿。
刁爱青也听南大熊说过他老婆和孩子的事情，而在南京买的房子还有贷款没还清，这个餐馆也是刚开业不久，资金紧张也是不假，虽然钱不多，但对于南大熊来说，也许不能缺，便同意了。
于是，南大熊便给刁爱青打了欠条，注明了开学后，可把剩下的钱还给她。
后来，刁爱青上学后，多次来找南大熊讨要剩余的钱，但被南大熊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有几次还让刁爱青流着眼泪空手而归，而这些钱对于家里条件不好的她来说，也必不可少，可以保证她一个月的伙食费。
其实南大熊不是缺少这点钱，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把剩下的钱给她，他的目的是希望能得到刁爱青。
当刁爱青第一次来讨债时，南大熊就跟她说让他们的关系走得更近些，他甚至可以再多给她些钱。如果她肯嫁给他，也可以把他的南京房产证加上她的名字。
但被刁爱青拒绝了，她根本不可能喜欢这个大自己十多岁、相貌丑陋的厨子。虽然他也是个小老板。但做普通朋友尚可，谈对象是绝对不行。南大熊离她心中的意中人还差十万八千里。何况她还是个大学生。
遭到刁爱青的拒绝，自然让南大熊非常生气。
一次深夜，在最后一个食客走后，南大熊正准备打烊，却见刁爱青带着些委屈的表情来了，让南大熊感到很惊讶，因为她每次来讨债都是白天来的，从来没有晚上来过。猜她肯定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便露出很关心的样子问：“你怎么啦，是不是有其他学生欺负你？要不要让我去学校找他们评理去？”
刁爱青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摇摇头说：“老板，我的事你管不了，快把剩下的钱给我，钱也不多，但对我很重要，你何必要赖着呢！”
“唉，看你说得多难听，我南大熊不是这样的人，这点钱还不够我搓一把麻将呢！”南大熊哈哈一笑说。
“那你就爽快点嘛，早点还给我，虽然它对你来说不多，可对我来说不少，够我一个月生活费你也是知道的，我家条件不好，要不然，我也不会来给你打暑假工。你就别刁难我了，我工作期间也是尽职尽责的，没有给你造成什么损失，甚至还给你带来了更多的食客，让你赚了不少钱。”
没想到听了她的，南大熊更生气了，他大声说：“嘿嘿，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在你走后，我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又找了几个服务员，也没用。也可以说我的损失是你造成的，你应该还钱给我，而不是找我要钱。”
“你太无耻了，”听了南大熊的话，气得刁爱青差点背过气了。
“当然，我也可以不要你弥补我的损失，但你也不应该要我还钱，我们就这样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南大熊又说。
“不可能，我手里有你的欠条，我会告你！”刁爱青大声说。
“告我？哈哈！你去告吧！这点钱怕是人家懒得理你，看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南大熊说完，朝门外挥挥手说：“走吧，我要打烊了。”
“你不给钱我不走。”刁爱青又说。
这时候，已经深夜了，不会再有食客进来，连街边的行人也寥寥无几。
“你不走，那我走，你就留在这里，也别去学校了。”南大熊说完，转身朝外走，他从裤袋里掏出钥匙，想吓唬一下刁爱青，让她赶快离开，不然就把她锁在店铺里。
没想到刁爱青信以为真，跑过去，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钥匙，又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骂了他一句：“你是男人吗？欺负一个女孩？算什么本事？你太不要脸了。”
南大熊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看上去柔弱文静的刁爱青，居然会这样刻薄地骂他，让他的尊严受损，要知道，他还从来没被女人这么骂过呢！
顿时让南大熊火冒三丈，他迅速地走过去，一手掐着刁爱青的脖子，一边吼道：“骂呀！你继续骂呀！”
被南大熊掐住脖子，刁爱青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手反抗，朝南大熊脸上乱抓，南大熊脑袋左摇右晃，躲避她的手，但还是被她的指甲划破了脸皮，有一种火灼般的痛。
这让南大熊更生气了，顿时起了杀心，为了怕被路人发现，他一边用力掐住她的脖子，一边把她朝店铺里推等他把刁爱青推进店铺后，刁爱青突然头一歪，下巴搁在他的手背上。
南大熊以为她已经死了，便一松手，刁爱青像一团软泥瘫倒在地。
南大熊蹲下身去，用手在她鼻子上探了探，发现她还有气息，还活着，只是被他掐晕了。又让他突然清醒了些，觉得为这点钱杀了她不值得，便犹豫起来。
可当他又想起这些年的经历和遭遇，顿时杀心又起，便迅速站起来，把店铺门关上反锁好。
就这样，他制造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命案。因为当时侦破设备和技术有限，连监控器也没有，导致这命案成了积案，已经过去了近三十年，还没有破案。
而那时因为没有网络，信息比较闭塞，只能在报纸上刊登，也没引起多大的反响。这让他南大熊幸运地多活了这么多年。
听到南大熊说到这里，敖兕摇摇头说：“你也真够狠，不但耍赖，还将债主杀了，而且她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
听了敖兕的话，南大熊没有介意，他继续自顾自地讲下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敖兕脸上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要为民除害的表情。
在南京作案后，南大熊没有马上逃走，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开业了半年，虽然也有警察来找过他，但像许多人一样，没有证据，警方也没有抓任何人。
后来这案子也慢慢地平息下来了，很少再有人提起。
但是南大熊决定要搬走了，因为他多次梦见死者，总觉得她阴魂未散，不离开这里，会一直缠绕着自己，迟早会把自己弄成神经病。
于是，不久后，南大熊不但把店铺转让了，还把南京的房子也卖了，回杨中县老家去了。
回到老家后，南大熊改行开了一家杂货店，虽然没有开餐馆赚钱，但很轻松，也没有多大压力。
说也奇怪，此后，他再也没有梦见死者。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他跟一个外地的姓韦的寡妇结婚了。
这韦寡妇是广西人，男人是泥工，前几年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了，还留下了两个儿女，是一对双胞胎，不到五岁。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
自从这韦寡妇带着两个孩子改嫁过来后，南大熊觉得生活又有盼头了。
一开始，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和谐，南大熊也视韦寡妇两个孩子如己出，要什么都会满足他们。他是这么想的，虽然他们不是自己的亲生子，但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关爱，想必自己老了以后，他们也会感恩，把自己当他们的亲爹一样孝顺吧。
可生活总是这样，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不到一年，他们之间的矛盾出现了，而且也越来越无法调和。
原因当然还是跟两个孩子有关，因为他们越来越爱乱花钱，而且数额也越越大。要是不给钱，他们就会偷。这样的次数多了，就让南大熊生气了，他就常常训责这两个孩子，他们就会找韦寡妇娘告状，韦寡妇就跟南大熊吵架。
为这些事，他们基本上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把邻居们也听烦了。开始还有人来劝架，后来没有人来劝架，再后来就有人开始在自己家里咒骂他们一家了。骂什么的都有，反正都是些难听的话。
南大熊一家人当然也不理会这些，他们的内部矛盾一直无法解决，也就顾不上这些了。只有解决了自己家庭矛盾，才能改变别人的不满。但是让南大熊焦头烂额的是，他一直没有找到良方，每次吵架都是他自动败退了。
如果不这样，韦寡妇就吵着要跟他离婚，要带自己的孩子走。这又让南大熊舍不得，因为这韦寡妇不但年轻，也有几分姿色。再说如果她走了，他不但人财两空，而且也可能再也找不到媳妇了，只能打光棍了。
每当韦寡妇提到要离婚时，南大熊就闭嘴了。
这样碰碰磕磕的日子又过了几年，直到有一天又发生争吵，这才让南大熊决定放他们走了。
事情是发生在端午节，家里有一只大公鸡养了许多年，差不多有一只山羊那么大。南大熊一直把它当宠物养着，逢年过节也不会杀掉吃了。如果看见它掉了一根鸡毛，也会让他感到心痛。而且他本人也是属鸡，潜意识里也把这只公鸡当另一个自己，谁要杀它就等于要杀他自己，他就会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这只公鸡还是他从南京回来后买的，取名“吉祥”，买来的第二年，这韦寡妇就带着两个孩子嫁给他了。也可证明这真是一只吉祥鸡，给他带来了好运，让他梅开二度，又再婚了。虽然只领了证，连婚宴也没有办。
只是让南大熊没想到的是，他们婚后不到一年，日子就过得如此不堪，留下一地鸡毛。这“鸡毛”是从他们自己身上拔下来的。
那天当韦寡妇告诉他，准备把“吉祥”杀了过节吃，它太老了，肉又多，两个孩子早想吃掉它。只是一直不想让他失去这个宠物，她才忍住没有杀掉它。现在两个孩子都满十岁了，就当送给他们的礼物，杀了“吉祥”，满足一下他们的愿望。
听了寡妇的话，南大熊马上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急忙说：“不可以，我宁愿你们把其它所有的鸡杀了，也不能杀它，一根鸡毛也不能让它掉下来。”
谁知他的话刚落，寡妇就生气对他破口大骂：“你那么喜欢这只大公鸡，你就去跟它过日子吧。”
寡妇的话，让南大熊更生气了，他说：“你们不吃这只公鸡就会死？”于是，他们越吵越凶，谁也不服谁。最后居然相互厮打起来。
就在这时候，两个孩子从门外走进来，也帮他们的娘打南大熊。
在一家人扭打成一团时，听到动静的邻居们也纷纷地走出家门，来到他们家门口，没有人进屋劝架，就在门外看热闹，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虽然这寡妇母子三人一起上阵，但对于练过两年擒拿格斗的南大熊来说，赢下他们还是很轻松的事情。他一直在让着他们，并没有对他们下狠手。
当他看到那些邻居在自己门口看热闹时，才想起那句家丑不可外扬的话，便停下打斗，冲到门口朝邻居们大吼一声：“有什么好看的？快滚！”
于是，邻居们在一阵哄笑声中散去，寡妇和她的孩子们也停止了继续跟他斗下去的想法。
为了防止再发生争执，南大熊只好妥协了，同意他们杀掉大公鸡。但是他有个要求，不要当他的面前杀，也不要在他面前吃，甚至他也不想再看到大公鸡一根羽毛，就当从来没有这只大公鸡一样。
韦寡妇和她的孩子们也答应了。
于是，南大熊就出门了，不想看到他们残忍地杀掉大公鸡“吉祥”，它可是另一个自己呀！杀了它，也许对自己也不祥呢，可他也没办法保住“吉祥”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