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跟踪
日光明媚，冬日里难得的温暖。细碎轻薄的阳光照入小窗，落在执笔的人指尖。只是一瞬，那指尖一动在纸上画出一道长痕。
“哎呀，程娘子，这图……”一道声音唤醒发呆的程喻，她懵懵地抬起头看着芸娘，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图纸，只见那干净的图纸上赫然是一道突兀的黑色墨迹。
她又走神了。
芸娘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关切地问：“娘子这些天是有心事吗？”
程喻抱歉的笑了笑，“是有一些小事，想出神了。对了材料拿来了吗？我昨天就让陈松他们去搬木材了。”
“到了，亏得姑娘筹谋，我和子青感激不尽。”芸娘笑着道，语气里有些愧疚。
“没事的，都是小事，能帮到你，我也是高兴的。“说完她起身收起图纸，道：”我已经将图纸给陈松了，他明日就过来施工，也是幸运，还借到了些人，我估计最快十天就能将屋子全部翻新。”
借的人是张老头的，他看好程喻，忍不住想帮她一番。上次江府一行之后，程喻的日子开始变得不安宁，总是发觉有江府的人偷偷跟着她。张老头觉得这跟自己有一定的关系，这些天好说话，程喻只要有要求，不算过分的他都答应。
或许是这几日的异样感觉影响，程喻总是觉得心里不安，她转身望着墙外，又什么都没有。只见外面的小路上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孩正趴着墙头往里看。
几声讨论落到她耳里。
“是这个吗！”
“哥哥说姐姐没有耳饰，很漂亮！我再看看！”
“你们几个好笨，现在看着我们的就是那个姐姐啊。”
一个小女孩给了几人一个白眼，趴在墙头说得欢快，“那哥哥说了，姐姐画画很厉害，刚才你们肯定没认真看！”
程喻表面没什么表情，心里飞过一群乌鸦：“……”
哥哥？那个哥哥？
她抬手朝着那个女孩招了招，开口：“小姑娘，能过来一下吗？”
她不动还好，一动几个小孩瞬间像小地鼠一样缩了下去，又开始嘀嘀咕咕起来，这次程喻倒是没听清。不过等了一会儿，她准备出去的时候，那个小女孩手抓着衣角走了进来。
站在她面前不知所措，抿着唇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程喻笑了一下，半蹲在她面前，温和地问：
“是不是有人叫你们来监视我的。”
很多天了，他们一直在那个地方，虽然和跟踪自己的人不是同一批，但是肯定也跟这个有干系。
小女孩一听，连忙摆手道：“姐姐不是的，哥哥没有让我们监视你……”
女孩眼里纯真，程喻皱眉问道：“哥哥是谁？”
小女孩意识到自己说了秘密，眼神有些慌乱，程喻温声安抚道：“别怕，你说出来，我不会告诉他的。”
“真的吗？”
程喻眼神真诚地点点头，女孩得了鼓励才说：“我们也不知道哪个哥哥叫什么，他很高，带着帽子，遮着脸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有一天他跟我们说，让我们多来这里看看，看看……你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没有烦恼，下次他来的时候再告诉他，他就会给我们糖。”
女孩刚一说完，程喻就明了了。
是江裴，他不放心。
她不想瞒着江裴，这是恋人间的坦诚。那天回去之后，她就把自己见过镇南将军的事告诉江裴了。江裴只是一瞬间的惊讶，随即肯定了她的想法。
那天他看着程喻的眼睛让她安心的等一段时间，他有事还没做完，等做完了就告诉她。
别人不愿意说的，不多问，是程喻做事的主旨，所以她最后自然也没有逼问什么。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江裴已经三四日深夜里回木匠馆，天没亮又离开，快得程喻都没能和他多说上几句话，他确实有很重要的事。
但是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心思。
“姐姐？”女孩喊了一声，程喻回神，想了想笑着看女孩道：“下次见他，多说些好话吧，我也给你们糖果。”
女孩听完，脆生生地答了句好，欢快地跑了出去。
最近几天江裴不来，程喻又早早回去，路过书斋时发现里面人很多。就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里面的人还是那几句话，有夸有贬。手肘被碰了一下，程喻看向那人，
“方见？”
方见点头，眼神瞥向她身后，随后道：“都路过了，进来坐坐？”
程喻警觉起来，明白了方见的意思，跟着他走进了书斋。直到安静了，方见才问：“你是不是惹事了？”
程喻看了他一眼，“我一个小木匠能惹什么事？”
方见有些奇怪地道：“那哪些人干嘛跟着你，都好几天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什么，闭上了嘴。
“你知道？”程喻抬手揉了揉眉，就听见方见弱弱地道：“哪是我知道啊，是我们少爷知道罢了。”
“但是今天跟着你的，不是往几天的人了，是个彪形大汉，胡子拉碴，我这担心了才叫你进来的。”
彪形大汉？又来一个？
程喻笑了，摸不着头脑，怎么的她是成了什么香饽饽了吗，一个两个就指着她跟踪？
她是不怎么急，跟就跟呗，都跟几天了，她啥事没有，说明他们跟她的目的不是为了杀她。
她很平静，还能笑得出来。方见却忧心忡忡，恨铁不成钢，“你还笑！你就不担心吗？”
程喻淡淡道：“又不要命，有什么好担心的？”
皇帝不急太监急，要不是温致让他也跟着程喻，他才不担心什么呢。
坐了一会儿，程喻起身道：
“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还得给祖父喂药。”
这才多久？温致还没回来呢。方见自然不想让她离开，随即挽留道：“喝盏茶再走吧。”
这自然留不住程喻，她转身下楼梯，随口说了一句：“替我谢谢温致，跟他说我不让你跟着了。”
方见一愣，眼睛瞪大，她居然知道？
程喻不回头也知道方见是什么表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一连几天，她出门都像带队一样，跟她的人多，难免会闹出动静，搞不好再过几天，他们技术就成熟，就能稳稳跟在自己后面而不被发现了。
照着原来的路走回去，到了寂静的小巷，却还听到一阵纷乱不齐的脚步声。
程喻心里都在替他们尴尬，想着肯定是钱没给到位，他们装都懒得装，说跟着就是跟着，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她这个目标也跟着他们一起敷衍。
转身进拐角，便要到没有光的地方了，只一瞬间她突然腰上一紧，她被人按进怀里，大氅一遮，熟悉又温热的气息将她包围，全世界都安静下来。
耳边只有他稳健的心跳，她听见几道声音吵吵嚷嚷的。
“你们跟跟跟！跟他娘的，把人给我都吓跑了……”
“狼将军，我们冤枉啊！”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程喻都没注意听。
她埋首在那人胸前，闷闷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江裴一只手抚上她的头发，道：“快结束了，想和你说过话，今天就早早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