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替身试探
张老头寻过来的时候，程喻正在木工房里收拾图纸。
阳光落了一地，撒在一张张图纸上，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看得张老头精神上头。他走上前捡起一张问：
“这是你画的？”
程喻从图里抬起头，点头：“对啊，我画的。”
张老头目光里全是赞赏，这小姑娘不得了了。这图纸画得好啊，赏心悦目。
程喻将图纸叠好，才问：“您来干嘛？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张老头放下图纸，笑道：“自然是有的。你那把椅子好用得很，被国子监那帮老头子看中了，说是用了几天腰背舒服了很多，有几个学生抢着坐还把垫子扯破了，所以让我们多做几张送过去，你有兴趣吗？”
说这个？那她兴趣可就大了。
实属意外之喜，她自然是乐不可支，微微挑眉问：“你有一个生意，我也有一个生意，我们谈谈？”
听完她说的话，张老头笑得开怀，“你这小姑娘有意思得很，小机灵鬼。”
“说出来让我听听。”
程喻招呼张老头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缓缓道：
“我把图纸卖给您，为期十年，您可以它给工部做，也可以自己做，将来您可以任意产这种椅子，赚了多少钱，产了多少，我都不干涉。”
整个过程可不就是一个版权授权？自己画图自己生产实在太耗精力，她想做更多更好的设计。
她又把这样做的好处讲给张老头听，总之是一点忽悠，一点实话，最后把工部只做大工程，没有更多零用的家具这个痛点放大，深挖。这些方面她倒是说得，头头是道。
最后程喻笑着问：“您看这桩生意怎么样？”
张老头也是个千年的狐狸，他瞧着程喻，思考了一下，笑开：“果然是个小机灵鬼！”
“图纸在哪，我买了。”
张老头见了图纸，心里又是赞叹，确实是巧妙，随即想起一件事道：“你那个图将军听了，颇感兴趣，想见见你。”
“哦？”程喻手上动作一顿，突然想起那天见到的人那张脸。时间过去有一段了，现在脑中的记忆似乎混乱一般，她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想着，她看向张老头，“什么时候？”
张老头喝了一口茶才道：“你若是有空，今晚便可以。”
这是程喻第一次去江府。
江府的老宅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巷，红漆大门，镇门石狮，无一不显示出它的地位。尤其是江裴功成名就，风光归来，这几日达官显贵更是踏破门楣，为着各自的目的打着关怀的旗号，来的来捉婿，来的来示好。
今日便又有人家上门来拜访，张老头一路津津有味地讲着这个宅子的历史和人事过往，程喻没注意听只是跟着他七拐八弯终于到了会客的厅堂。
在看见那堂上端坐的人时，她怔了一下。
那人喝了一口桌上的茶，阴晴不定，修长的手指捏了捏杯壁，下一刻将茶毫无预警地倒了。
声音清冷地道：“乏善可陈。”
这声音……程喻有些不确定地问张老头，“那是江裴？镇南将军？”
张老头道：“对。”
然后领着她继续走上前，到了江鹤宁身前，行了个礼道：“将军，这位便是程喻了，今日听闻您得了空，我领她来见见您。”
程喻跟着低头，“民女见过将军。”
方才那道略微低沉的声音此刻已经平静，竟然还温和起来。程喻听见他道：“不用拘谨，两位请起。”
程喻遂抬起头，看向他，心中惊涛骇浪不休止。眼前这个刚毅俊秀的男人，与她家中的江裴长相别无二致。
但是他不是江裴，从见到他第一眼，她就知道。他眼神太过暗淡，用现代词汇描述就是丧，不似江裴那般阳光夺目。
丰富的肥皂剧经验让她不能忽略脑子里自动蹦出来的猜想，两个江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
就这么一愣，他已经来到身前，伸手扶起程喻，眼神直勾勾地打量她。
“没见过程姑娘时，还以为那图的主人至少是个有些年岁的人了，却不想今日一见，竟是如此天姿的妙人，真实出人意料。”
这目光令程喻不舒服，她不着痕迹地挣开道：
“将军过奖，民女不敢当。”
江鹤宁看着空掉的手，嘴角勾出一个笑，“我当日看了姑娘的图纸就想见人了。”
他给人感觉很奇怪，像是一个身体中藏着两个灵魂一般，等程喻坐下，他抬起手将方才那壶乏善可陈茶倒给程喻。
程喻接过道了声谢谢。
张老头一时也摸不清状况，只当是镇南将军宽厚亲和，没放在心上。
随即程喻见他往椅子后一躺，嘴角擒着一抹笑，打量了她一眼她问道：“我就是想问问程姑娘是如何做到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的？”
终于说出主题了。
这句话如果他不是用着这张脸，程喻兴许可以脱口答出来，是他的士兵透题的。但是当前，明显行不通。
她眸光微转，神情自若地编撰道：“我向这府里的老管事打听的，所以在画图之前，对将军有一定的了解。也做过猜测，如果正好和将军的心意，都是我的荣幸。”
“哦？”座上的人不咸不淡地微微叹了一句，让人猜不出情绪，随即他又道：“我还以为有人相助呢，如今看来确实是姑娘天资聪颖了。”
说完他又问道：
“今日我府上有客人来，程姑娘可知道是谁？”
出乎意料是个毫不相关的话题，程喻嘴角抽了抽，心道关我什么事？
但是表面上她还是心平气和地问道：“不知是哪位客人能让将军主动问起？”
江鹤宁看着她的模样，放轻声音道：“是温少府家的三公子，温致。”
“为了了解一下程姑娘，我打听到温公子与程姑娘颇有渊源，所以请了三公子上门，就在姑娘过来的时候他才刚走。”
“他向我说了一些姑娘的事。”
什么怪癖好？打听人还带打听别人八卦的？
但是温致……程喻心头还是跳了一下，她想起温致是为数不多见过江裴那张脸的人。她一抬眼看到座上的人，看见他眼底明显的玩味，他在试探自己。
任凭张老头再迟钝，这时也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氛围。他与长书交好，而温致也算是长书的得意门生，他自然也知道程喻和温致那点事。只是他不太明白江裴提起这件事的理由。
“哈哈哈，程姑娘是不是吓住了？”他突然笑道，“我开玩笑的，我与温致都是师出长书先生，虽然没见过面也算是师出同门，你和他的事，我也是偶然得知的。”
“还希望姑娘不要太介怀，温致对姑娘的描述那是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我想不通姑娘为何会拒绝他？”
看着他的样子，程喻脑海中飘过几条弹幕，阴阳怪气冠军。
程喻淡淡回答：“温公子是好人，我实在不敢高攀，婚约之事，也是他心善由得我胡闹，仅此而已。”
这事是程喻对不住人家，她垂眸实在无话可说。
座上的人默了一下，随即道：
“哈哈哈，听见了吗，小师弟。”
“不好意思了，程姑娘，有跟你开了一个玩笑。”
程喻一惊抬起头，门口一个高挑的白色身影站着看着她的方向。
正是温致。
他根本还没来……
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紧张起来，她看向温致的眼神也带了求助的意味。
温致眸色淡淡，还是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他慢慢走近在程喻就近的位置坐下。语气平静地道：“承蒙师兄惦记着我的事，但是我与程姑娘已经没有关系了，还希望师兄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
他收到帖子的时候，根本不想来，什么师兄他根本不在乎。但是方见说程喻也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来。
他对这个师兄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两个字上。“江裴。”长书先生这样说他，没有其他过多的评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温致来说也不重要，他不关心。
他只是想见见程喻，光明正大的。所以才想管这个镇南将军是什么心思，他都来。
却在方才明白了一些事，在看见镇南将军面貌的一刻，事情不简单。
温致似敷衍一般，答了江鹤宁的话，最后实在觉得他的打探无趣至极。
他看着那张脸道：“今日本是来送礼的，师兄想叙旧我实在无话可说，笨嘴拙舌也怕惹恼了师兄。”
“今日就到这结束吧。”
他起身做了个揖，又看向一旁的程喻，“姑娘不走吗？不如同我一路？”
“天黑了不安全，我带了人，同我一道也顺路。”
张老头表情复杂：“……”
程喻却如释重负，起身对座上的人道：“那今日就先告辞了。”
不等他反应，程喻跟着温致走了出去，张老头匆匆道别追了出去。
走到很远，程喻才对温致道：“刚才谢谢你。”
温致停下，问道：“小喻，谢我什么？”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有问题了，却还深陷其中？”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程喻抿唇，没有说话。
温致叹了一口气道：“小喻，你要知道他们一定会见面的，这事情不简单。”
“我知道。”程喻答道：“他的事。”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