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心跳好快
江裴直觉一向很准，他转头向屋内看过去，那个姑娘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衫，明媚灿烂。
她站在有光处，朝着这边笑了笑，隔着轻纱朦朦胧胧，江裴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握成了拳。却见程喻转过头去了，他才意识过来，如今自己带着帷帽，程喻怎么会认得出？
自嘲地笑了笑，看了许久，身边的人群都涌入了，他才把书摊上买到的那本建筑探究给了书沉，让他交给程喻。如今这京城之中已然只能存在一个江裴，他再继续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街头，只会给程喻带来麻烦，只能远远看着。
夜色如墨，程喻在灯下将书翻了翻，忽然抬起头来，那屋外墙头上早就静悄悄的，什么都没了。
“呼-”她顺了顺胸口，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老是觉得有人在监视她一样，有些不安宁，程喻有点恼，一口气冲下了楼，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人。
手刚拉开门栓，就后悔了，两个妇人尖锐的声音叽叽哇哇的响在门外越来越大声……
下一刻，来不及关门，门被外面一推，她就被大力推到一边，再起来时便看见张只花笑得乱颤，凑上来亲昵的扶起她，道：“哎呦，巧了不是，小喻儿在家啊！”
那句小喻儿惊得程喻一阵恶寒，尬笑着摆脱了那只手臂，但马上又被拉紧，张只花继续表情夸张地道：“小喻儿啊，我来给你道喜啦，将来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我呀！”
程喻咯咯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那桩婚事，她根本没当回事，回道：“我哪有什么飞黄腾达的时候，瞧您这说的！”
“你这就套近乎！我家小喻是你能随便能说的！”一道声音不甘示弱插话进来，紧接着程喻看着走进来的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位，可不就是上次被羞辱之后，快消失了一个多月的刘翠华？
看到人之后，更不可思议了，程喻摸了摸耳朵，怀疑自己是忘记掏耳朵听错什么了，我家小喻？这跟一头黄鼠狼说我深爱着小鸡有什么区别？
只见刘翠花也紧紧贴了上来，拽住了程喻的两只手，用慈爱又油腻的表情看着程喻道：“小喻啊，以前那些事，咱们都冰释前嫌吧！婶婶是你亲人，真是好后悔以前那样对你！”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婶婶吧！以后婶婶一定好好待你！”
张只花也不落下风，忙不迭地讽刺回去道：“婶婶！我看你就是看着小喻儿眼红吧你！以前要不是我，哪来这桩婚事啊！”
“狗屁婶婶！小喻儿别认了，要是真想要婶婶，以后我给你当婶婶就是了！”
两人都不甘愿落得下风，你一言我一语吵得程喻脑仁疼，她后退一步，将手拽了出来，道：“张婆，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这一声喊，才让两人消停，张只花抬手理了理头发道：“小喻儿啊，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别忘了明天去量身，那少府公子都为你安排好了，保准惊喜！”
程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对张只花道：“我知道啦，你都说几百回了，我能忘记？”
随即她问道：“那明天少府的公子会去吗？”
张只花笑得暧昧，对她使眼色道：“自然！你去了定然会大吃一惊的！”
“会去就好。”程喻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只愿那个三公子是个好说话的主。
随后她是没什么耐心听两人鬼扯了，找了个借口比她们嚷得还厉害才将人请出去。
没想到挣了钱，她还是头疼。
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程喻烦躁地挠乱刘海，在院子里疯跑了几圈出了汗才上楼去睡。
而在她走后，墙边突然出现了嘀咕声，是老人和稚童的声色。
“看见什么了？”
小孩骑在老人肩头，将墙沿上的雪扫了扫，趴上去看了一眼道：“爷爷，我没看到什么啊，程婶婶上去了。”
房千户拍了拍他的小腿问道：“刚刚那两个人找你程婶婶什么事儿？吵吵嚷嚷的，我都没听见！”
书沉晃了晃脑袋，道：“好像是说什么试衣服之类的……”
“还有个什么少府的公子会去？”
“！”房千户一听精神了，抱紧书沉的两条腿就往家里走，这还得了！
“哎呀呀呀！爷爷吓死我啦！”
“爷爷走慢点！”
“慢不得了！”
灯影昏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子尽头。
竖日一早，程喻家的门便被敲响。
一开门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几个穿着讲究的小厮笑意盈盈地看着程喻，为首的做了个揖，恭恭敬敬地道：“程姑娘，今日是我们公子特地让我们来接您的。”
程喻扯了扯嘴角，心道这三公子真是讲究人。
虽然腹诽了一番，她还是上了车，抱着包袱里的一袋碎银，心情忐忑起来。
车轮碾过厚雪，咯噔咯噔往前，一声声像极了她忐忑的心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人声渐渐变少变小，马车似乎驶进了一条暗巷，然后停了下来。
外面的小厮轻轻敲了敲车门，道：“程姑娘，到了。”
她慢慢探出身子，道了谢走了下去，一抬眼便看见一块巨大的棕色木匾：
“仙衣阁。”
“是程姑娘来了？”一道温婉的声线吸引了程喻，她寻着声看过去。
只见一位清新脱俗的年轻女子，正微笑看着她。
再细瞧她身上的衣衫才是夺目，她穿着粉色刺绣内衫，裙角层层叠叠却错落有致，外面是一件蝉翼一般薄的紫纱，精致地绣着云朵和花冠。
“姑娘……”女子走上前，纤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程喻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女子随即道：“少府公子说会稍后到，不然你先随我去看看花样？”
“好。”
一路上，女子与程喻说了不少话，说她姓杳，名为雪衣，十四岁便开始跟着母亲做衣服，十九岁接手了生意，直到今天已经整整过去十年了。
程喻听着还是感叹，雪衣远没有真实年龄看起来大。
雪衣掩面轻笑，“程姑娘说笑了，真会夸人。”
“难怪少府公子这么喜欢你，换了我，我也会喜欢你。”
这句话着实就不可爱了，程喻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跟着雪衣进了一个屋子。
只见屋子里点了许多烛火，照亮了里面挂的样衣，全是红色的嫁衣，样式无穷无尽。
只见雪衣走到一件旁，手轻轻捞起那一套，交到了程喻手里，道：“这件是昨日里才做完的，绣了鸳鸯寓意很好，姑娘去试试？”
衣料丝滑，触到手指尖如一汪水，程喻愣愣的被推进了试衣间。
看着繁复的花纹，程喻眼里全是惊艳，想着试试也行吧，不嫁给三公子，以后指不定也能用得上。
她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将红色的样衣穿到了身上，只是衣服穿法复杂，她理得慢，过了好久才穿好，只听到门外传来了雪衣的声音：“姑娘，你先试着，我去去就来。”
程喻应了声好，等雪衣的声音消失后，等了一会儿才偷偷摸摸从里面出来，想照一下镜子。
没想到一推开门，脚才踏出去一步，就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事物。
她抬头就看见了满脸怒色的人，那人低头也瞧了她一眼，一双有力的臂膀箍紧她的腰，将人复又抱进了试衣间。
身形一转，她被那人抱着靠在了墙上，双脚离地，头挨着他的胸口。他似乎是跑过来的，身上还有热气。
“江裴！”一切莫名其妙，程喻双手被迫攀着他的肩膀，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准备发问，却被他从身后抬上来的手按住了后脑勺又贴回他的胸口。
只听到他胸腔振了一下，声音低沉：“别说话，有人来了。”
果然，一阵脚步声慢慢踱步进了屋子，却只有雪衣的声音，但是程喻笃定，那个少府三公子也来了，她心里一阵紧缩，呼吸都慢了一拍。
要是叫那个素未谋面的三公子瞧见她这个模样，恐怕今天她就得身首异处，想到这，程喻攀在江裴肩膀上的手紧了紧，他的头低了下来，看着程喻，目光灼灼。
外面似乎在讨论什么，程喻却一句也没注意听，因为耳边这阵响声实在抢耳，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头上低低的声音：
“方才那声音耳熟吗？”
“什么声音？”她闷闷地问，随后又说：
“我什么都没听见。”
“江裴……”
她突然叫了一声，江裴揽在她腰上的手慢慢松开，他懒懒地应了一句：“怎么了？”
程喻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认真地道：
“你心跳好快……”
“……”
江裴身形僵住，不自觉地看向怀里的人，喉头滚动，声音带着磁意：
“有吗？你是不是听错了？”
程喻皱着眉，仔细地又贴上去听了一遍，随即微微离开，道：
“它跳得跟打雷一样，你没听见？”
“你不会是有心悸吧？听说这种病还挺严重的……”
江裴呼吸也变得有些快，额间竟然渗出汗来，他干干地吞咽了一番，道：
“程喻……”
几个字没说出口。
你个傻子，那是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