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怎么做得那么好？
第二天起来，江裴又不见了。
面对空荡荡的屋子，程喻叹了口气，却空不出手去找人了。
这周她就必须把书斋完工，事情繁多。前几日是解决了柜体上墙的问题，今天还需要检查加固一下，避免出什么问题。
直接到顶的巨大波浪水流长柜依在大厅左侧的墙上，清新的原木色自带光感，让空间里更加明亮起来。
程喻踏着工作梯爬上去，一点一点检查细节，坐在高处用手试探牢固度。
她自己是没什么感觉，很淡定，但是远远看着的方见却捏了把汗。他敲了敲身边正在做小柜的陈松，小声问：“这真的不会有问题吗？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多危险啊！她就不怕吗？”
陈松眼睛瞥了一眼，神情平常地道：“能有什么问题，程娘子在这方面可算是行家了，没准胆子比你还大。”
程喻胆子大这回事，他从在她家干活的时候就知道了，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开料，打磨，搬板材，每一件事都做得心应手，比她外面那模样厉害许多。
方见看了过去，只见底下芸娘掌着梯子，不放心一直目光紧紧地看着上面。没过一会儿程喻慢慢从梯子上下来，手里握着一小把木屑粉末。这倒不是柜子的，而是柜子顶上悬梁的。
之前建造书斋的人是给屋里的木头上过大漆的，只是时间太长了，有些地方漆自然而然就掉了，加上那地方太高，日常也关注不到，就积了很多灰，有些慢慢被风蚀的痕迹。
芸娘总算松了一口气，道：“程娘子，下次还是让陈松他们去吧，我看着揪心。”
程喻拍了拍手里的灰，安慰她道：“没事的，不去看看，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对了，你们绣完了？”
芸娘点头，“完成了，就等陈松他们把桌椅组装完，放上去了。”
程喻点头，那就很快了，大型的书柜已经做好了，之后只要把吊灯挂上去，桌椅摆好，安排好分区就可以了。
她估摸了一下，大约还需要两天就可以完成这个项目了。
但是她没想到陈松他们手脚麻利，东西做得很快，一个下午就将东西做完了。
“好快！”程喻目瞪口呆，在她预期里，这些剩下的东西能在两天内做完就已经可以了，没想到超出了预期。
陈松正在用布巾擦拭桌子，抬起头道：“程娘子，我们都知道你最近在准备工匠征选，白天夜里都辛苦，我们也感恩想为你做点什么。”
“我家小毛头那日读了那告示给我听，我才知道这书斋对你来说重要，我们大家伙就铆足劲干，才对得起程娘子的赏识啊。”
程喻抿唇，她是真的感动，鉴于现代工作老是被欺负、压榨的经历，她每次都控制好时间，不想想理所当然的向他们索要多余的成果。
既然如此，程喻道：“那今晚我们就完工！大家都有分成！”
众人听着，手上的动作也更快，绣娘挂帘子，工人摆设家具，程喻也加入他们的忙碌之中。
城外一座山上，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立在山顶，放眼眺望着京城里人来人往，眸色微沉，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入耳中。
有来人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身后就听到一声浑厚的勒马声。
“阁下是哪位？”
那道身影慢慢转过身，抬起头道：“好久不见，乔副将。”
乔野瞪大了眼睛，看清那人模样的时候瞬间眉目露出凶光来，他拔出腰间的剑直指着那人，难以置信道：“你是谁，敢冒充小将军！”
他这样说是因为方才他才在军营和“江裴”喝酒，“江裴”醉了，此刻睡得正香，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江裴没生气，倒是眸光一转，道：“我尤其记得，那夜乔副将浑厚的吟唱。”
“我本将心向花枝，奈何花枝垂头笑——”
乔野下意识回了：“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回完，只听江裴爽朗的笑了起来，壮汉也难当尴尬，乔野瞧着这人也不像要杀人打架的模样，他收了剑，下马走到江裴身前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这事确实是只有江裴知道，那时边境战乱，所有人都只知道冲杀这几个字，乔野也不例外，他还因为为人稳重，被众人夸赞，只有江裴知道，他另一面全都给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是个异族少女，因为战乱被困在边城，只听说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巧就巧在，她遇险的时候，恰恰是乔野救了她，只是美人没动心，乔野倒是动得一塌糊涂，偷偷去找过她好几次。
后来有一次，他就是那般哭着被江裴背回来，“小将军！她走了！不告而别！”
后面便是一直喊着□□那句，他是哭了一整夜，江裴也笑了一整夜，后来这件事也就只有两人知道。
江裴收敛了神色，道：“不仅这个，我还知道许多事。”
这个神色，让乔野目光一凛，皱起眉头，太熟悉了，江裴每每认真时就是这个模样，这几个月他虽日日守在“江裴”身边，可即便如此，却不知道是哪一刻出了错，他总觉得江裴那场伤病之后就变了一些，连同平日里的习惯都好似不上心的维持一般。
他只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是江裴回了京城所以性子才变成了这样。
如今却有人告诉他还有另外一种答案，他脸色凌厉，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却没想到江裴似乎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他继续说到：
“不仅如此，我还知长门关一战，是你带领了五百精锐深入敌军，才打开了通道，保下了我军数千兵将的性命。红夜城一战，你为了引开暗卫，左手被暗器所伤，中毒至今未能痊愈……”
听着江裴越说越多，冰冷的剑锋再次指向江裴的脖颈，再往前一寸就能划破他的喉咙，乔野目光中满是戒备，他沉声道：“你最好能说清楚，为何敢自称小将军，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江裴淡然一笑，“自然会让你清楚。”
……
夜市喧闹，江裴走在街上，突然看见几个买书的商贩，坐在地上面前摆了一些书，他看见其中一本捡了起来。
翻越了几页之后，问道：“这书多少钱？”
买书的看着眼前这为高挺，戴着帷帽的客人，道：“这本可是旧书了，现在都难淘得很，要是客人喜欢，给您这个价！”
江裴看着面前那只手比了和三，“三十文？”
那人点头，江裴想起程喻以前出门时讲价的模样，随口回了句：“十五，卖吗？”
书贩做为难的表情，江裴接着道：“卖我就拿走，不卖就算了。”
程喻说过这句话是很有杀伤力的，一下子就能看出别人要卖这个的心思有强，别人有意，自然就可以继续说下去。
果然书贩为难了一会儿道：“卖卖卖！哎呦，真是难挣钱。”
旁边的另一个江裴拿着书放进袖袋里，刚转身就听到旁边的另一个小商贩看着，打趣那书贩道：“赶紧，有得卖赶紧卖了吧！”
“我瞧着那书斋以后生意指不定多好，你这个生意恐怕不好做喽。”
书贩无奈道：“可不是吗？我今天偷偷去看了好几次，那大堂做得，我就没见过，里头还有茶室啥的。”
“前几天，我还看见是个小姑娘在里头指点，觉得不行嘞，如今看来，是我小看人家了！”
旁边的小贩笑骂道：“那可是程招风的孙女，能小瞧吗！”
江裴听着，嘴角弯了起来，心道确实是个不能小瞧的，他慢步走向前，不过一会儿就到了书斋门口。
此刻门口已经有了很多人，书斋大门开着，内部的景象清晰明了。几个绣娘和工人配合着将手工做的帘子挂上了右边的窗，是卷帘形式的。更增加了清悠之意。
入门右边是茶室，一个身姿轻盈的少女正在整理桌椅上的软垫和靠枕。那靠枕上绣着简单素雅的图案，与桌椅相衬，让线条硬朗的木材变得柔和许多。
似乎是整理满意了，程喻起身慢慢走到中间拍了拍陈松，跟他说了句什么，陈松点头随即走向工作梯，然后旁边的人给他掌住梯子，他拿了个火折子爬了上去。
众人跟着他的身影才看到中间那几颗吊灯。
总共有五颗吊灯，每一盏都是用竹编的方法做的，质朴新意，而吊起的地方是用铁制的，细细长长地一根一直延伸到顶部，将灯框拉起。
下一秒火折子燃起，陈松点燃了灯框里的蜡烛，橙红的烛光慢慢照亮灯的形状。
那灯笼亮起，竹条掩盖掉光的地方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弯弯绕绕，如浮如沉。
居然是一片云的形状！
“天哪！好美！这也太好看了吧！”中央的刺绣轻纱，如一道流动的瀑布，在黄色的光晕中摇曳飘动。
赞美之声不绝于耳，等到五盏灯全部亮起时，众人只觉得书香满阁，明亮如昼。
连同江裴帷帽下的眼神也惊了一番，这就是她所说的全屋定制吗？
他知道程喻能做好，却没想到能做得这般好。
手上突然一重，一道童音出现在身边，“江叔叔怎么不进去？”
江裴低头看向书沉，却隐隐觉得有一道目光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