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别答应嫁给他
见程喻迟迟不出来，雪衣又叫了一声。
隔着一面墙，因为江裴的反常，她现在可算是提心吊胆，水深火热。
她头微微仰起，便对上了那双幽深漆黑的眸子，像个漩涡，引得她的心突然颤了一下，她手轻轻拍了拍江裴结实的臂膀，小声示意道：“放我……下来。”
江裴静静看着她，静默了片刻，手微微放松将她放了下来，却还将人圈外怀里，她身上温暖清香的味道溢入鼻息，撩得他心里痒痒的，并不想放她离开。
脚终于落到了地上，程喻看了一眼身前的人，对外面道：“抱歉，请您再等一会儿，我就出来了。”
都怪江裴这一吓，她居然差点忘记这茬了，程喻微微推开身上高大的人，然后走向大窗，压着声音慢慢推开，又朝着江裴招手。
江裴抬眸目光追随，明亮的光将她映成艳丽的景色，她虽还没有梳妆打扮，头发也是简单用丝带扎起来，素得很，却也别有一番耀眼的意味。
他迈步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强气压一下子袭来，程喻微微后退了一下，居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她偏头指着窗外道：
“快出去。”
“……”
见他不动，程喻有些急了推着他，又不敢大声说话，“快点走了，你想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外面那位她可是提心吊胆好久了，今天她只是想来还钱的，可不是来送命的。
知道她急，江裴并想不为难她，可是今日他也确实有话非说不可，那些懵懵懂懂地情绪和悸动，令他有些不冷静。
从听到房千户说她要来试婚服开始，他就想说了，他觉得自己因为程喻，生出了许多不一样的感受和情绪，看她和温致走得近，会觉得不开心，觉得酸涩，觉得焦躁；看她一个人硬撑，会觉得心疼，什么都想帮她；看她因为自己某一个傻乎乎的小错误发笑，会下意识想着再找个机会犯一下。
这些异样的情绪因她而起，若不是喜欢，那是什么？
他是想说，但是现在这个场合不合适。他微微转身，看着背对着自己一脸着急地看着进来那扇门的姑娘，他低声道：
“别急，我离开。”
程喻没回头，却悄悄舒了一口气，“好。”
只是下一秒，那道身影又靠近，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突然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让她紧紧抱住贴向那人的胸口。
呼吸一滞，那阵如雷的心跳再次窜进她耳朵里，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低头轻轻贴了过来，凑到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撒在耳侧的皮肤上，那处酥麻一片，随即他轻声道：“程喻，别答应嫁给他了。”
“我和你一起还债，给你打一辈子工。”
“别嫁给他。”
“可以吗？”
程喻表情冻住，万万没想到江裴会这样。
“……”
低沉磁性的声音，让她一个身体立刻麻了一半，她此刻手脚僵硬，都不敢侧头去看身边的人是什么表情，只能愣愣地点头，只希望他快走。
“今天冬至，我想和你一起吃汤圆，早点结束。”
“我等着你。”
程喻咬唇低头，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片，她木纳地又点了点。
看她这反应，江裴不知怎么了，心底突然就愉悦柔软起来，唇角不自觉勾起。
这便是答应了，江裴手忍不住紧了紧，再要了一些亲昵才骤然松开，转身跳下窗口，不出一刻的功夫就消失在窗口，还体贴的拉上了窗。
“呼——”程喻站在原地，呼吸不稳，右手捂住心口，大大地呼了一口气，江裴这一闹可真是要了她的命了，吓死了都！
但是想到门外还有一个要应付，程喻还是克服情绪，摆了个笑脸才去开门。
可是在开门的下一瞬，她就绷不住了，听到雪衣叫出“三公子”的时候，便彻底垮了。
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经历两次惊吓，要是没有一颗强心脏，程喻觉得她此刻就该躺在地上了。
今天怎么了？一个两个偏偏挑着一天发疯？
“你……”她只觉得喉咙干涩，吐字艰难：“你居然是三公子？”
身前高挑清瘦，穿着同款婚服的男子，就是她忌惮已久三公子，却也是前几日给她结账的温致！
甲方变未婚夫，惊世骇俗！
程喻觉得她此刻应该笑，但是又笑不出来，勉强弯弯嘴角也觉得大概很难看。
万万想不到，她脑补的那形象与本人完全对不上，谣言害人啊，明明是个谪仙，传了百八十次之后，硬生生给人传成了阎王爷！
相比于她的惊讶，温致倒是淡定许多，他微微笑道：“程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雪衣看着程喻的模样，笑道：“三公子，你们先聊着，我先去忙了。”
说完留下一脸懵的程喻，走了出去。
“很好看。”温致真诚地笑着说。
造孽啊！程喻心道，甲方爸爸夸她，这心里给她整得七上八下的，她尴尬的笑了笑，
“你也……好看。”
谁知温致突然向前面色有些歉意地道：“之前我风评并不好，我这么做，是为了让你熟悉我的为人，所以瞒着你我的身份，今日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便是少府三公子。”
“你可会生我的气？”他担忧地问道。
程喻摇摇头，其实知道三公子就是温致，她现在反而松了一口气，如果对方是温致，那至少还是能说话的，她哪还会生气？
温致漏出笑意，“那……我能唤你小喻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她开口道：“都可以，你开心就好。”
随即她看见温致从一旁的柜子上拿出来一个盒子递给她，温声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点小礼物，为了表达歉意，你愿意收下吗？”
这就使不得了，她已经在温致这里得到的够多了，人不可贪得无厌，否则只会越欠越多，到最后成为算不清的烂账。
程喻伸出手掌将礼物轻轻推了回去，抿了抿唇沉默片刻，看向温致认真道：“三公子，我想与你谈件事情。”
那张俊朗的脸上表情温和，他道：“好。”
退婚连同还债，程喻一鼓作气全说了出来，在她现在不富裕的情况下，她还多加了三十两。虽然她知道少府公子不会缺钱，但是为了表示诚意和决心，她愿意割肉。
沉吟片刻，看着手里的银子目光复杂，他道：“我以为，提前见面，让你熟悉，你至少不会讨厌我。”
程喻连忙摇头，认真地道：“不是的，你很好，真的，这些天我都很感恩。”
她垂下眸子，叹了一口气道：
“但是这是不一样的，我不想骗你。当初张婶婶来找我时，我没有其他选择，所以才答应了这桩婚事。”
“我当时是想……”
说到这，程喻顿了一下，想什么呢？记忆突然回到那个夜里，祖父病危，木匠馆生意衰败，婶婶一家挖苦陷害，那个十五岁的姑娘只觉得人生无望，无路可走。
只想再为辛苦养育自己的祖父再最后争取一下，签了婚书，拿着礼金买了贵重药材给祖父续命。
她当时想的便是，如果祖父不能好转，熬不过去，她也不想孤苦伶仃地活下去。抱着这样的决心，她就没想过后果。
可是如今面对温致的，是另外一个“程喻”，她继续帮姑娘照顾祖父，振兴木匠馆，还有一件事就是改变她以前身不由己的生活。
“我……”温致眼神暗了片刻，才恢复温柔谦和的模样，他问道：“你是真的不想和我成婚吗？”
“我可以承诺，娶你为正室，终身只你一人。”
程喻摇摇头，却也有些惊讶，实在想不通他改变想法的理由。
时间静默了一瞬，温致放下盒子，慢慢地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张纸，上面那道鲜红的指纹印子引起了程喻的注意。
这不正是……原主签下的卖身契吗？程喻手指紧了紧，不解地看着温致。
只见温致双手展开纸契，“刺啦”一声，将纸契撕成了两半，随后就着烛火将纸契烧成了一堆焦灰。
“……”程喻抬出去的手指僵在半空，“你这是干什么？”
温致看向她，道：“我今日来就是想同你坦白，然后做这件事的。”
“我不想你因为这个事情对我心存芥蒂，也不想你因为这张纸觉得自己被威胁，被绑架。”
他认真地道：“你自由了，程姑娘。”
事情变化太快，每一种都在她意料之外，反转反转再反转，竟然变成了这样。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温致，都猜不出他下一刻要干什么。
果然，温致起身做了个揖目光灼灼地看着程喻道：“我们重新认识吧，我是温致，也是少府的三公子，我发誓从今日开始，我对姑娘所言，绝无一句假话。”
程喻出门时还是失魂落魄的，漫无目的地走，突然她停下，抬头看着天空，百思不得其解，这世界到底怎么了？想哭！
是她疯了？还是他们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