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田螺“姑娘”江裴
夜里冷了，京城下了第一场雪，整座城池都白了一片。通行的大道倒是变得十分明朗，不掌灯也能夜行。
此刻一行车马浩浩荡荡行到京郊，载着边疆特产的马车在雪地里轧出了几道深深的车辙，车队停下的地方再往前便是都城。
为首的将领停下，伸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停止行军，探路的小兵侧身问道：“小将军，我们就停在这里吗？”
那将军闻言，沉沉的目光看向都城内的白雪灯火，道：“兵马劳顿，今日在城外扎营，明日进京。”
小兵得了命令，策马向后传递信息。
而那将军却依然望着城中风景，这边是江裴所在的京城了。
过了会儿，胡子拉碴的魁梧青年将领狼牙走了过来，嘿嘿笑道：“小将军，大家伙已经将东西准备好了，今天下雪，天气冷，大家伙想喝口酒暖暖身子，不算违反军规吧。”
他收敛了神色，将兜鍪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俊美无双的脸，道：“无妨，喝一点没事，但是不能耍酒疯，影响明天进城。”
“得嘞！”青年得了命令，欢脱地跑走了，他则跟着青年人的身影走向了帐篷，每一步都是即将要吞噬江裴所有的野心。
他眼神凶厉起来，心里响起一个声音：看着吧，江裴，你的一切都都要变成我的了。
大雪下了一夜，程喻早上却起得比平时晚。
早上醒来，自己出现在了房间里，身上盖了两床被子脚边还放了汤婆子，现在已经冷了。
可是昨天她分明是在前厅等江裴啊，怎么回事？程喻有一些不确定，拿起汤婆子，梦游也做不到这么精准啊。
她想着起身，开窗，一股冷风吹了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居然下雪了。”
想起祖父的被子还没加，她连忙下床跑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祖父也加了被子和汤婆子，而且汤婆子还是温热的，因着这汤婆子，祖父睡得正香。
才放了不久，程喻一下子就想到是江裴做的，她轻轻和上门，走到了江裴房门口却见门虚掩着，推开一看空无一人，连被子都是整整齐齐的叠着。
“江裴，你去哪里了。”
她没忍住叹了一口气，外面如今风雪交加，他又没有亲戚可以收留，那日他突然生气，连工钱都还没算，这去到那里能安身啊。
程喻扶额，却听到门口一阵呼声，“程娘子！程娘子在家吗？”
下去开门才发现门口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是个身姿妖娆的妇人，男的是个年轻小哥。
“哎呀，程娘子我们又见面了。”那妇人亲切地笑道。
程喻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天那个衣铺的老板吗。只见她从青年手里接过一个包袱，递给程喻。
“这是？”程喻疑惑。
美妇人将包袱放到她手上，艳羡道：“这是你家小郎君让我送来给你的，说是天气寒凉，想给你添置两件新衣，特地让我送过来。”
似乎说不够，妇人将包袱里的衣服扯出衣角跟程喻道：“哎呀，你家小郎君可是真心实意的，早早就去买了，这是上好的狐狸毛做的大袄，可不便宜。”
“程娘子真是好福气啊。”
这一句赶一句的，程喻听得一头雾水，有诸多疑问环绕在脑中。那妇人却是说完就走，程喻连忙拉住她：“您确定是那……”
江裴？这老板娘不见得听过这两个字，她轻咳了一声小声道：“是我家那个小郎君……吗？”
老板娘听她这样问，手绢捂住嘴笑道：“小娘子真有趣，我这双眼睛这辈子可从没认错谁，我确定是早上那位是你家小郎君。”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老板娘摇了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待你家郎君回来，你自去盘问他吧，我还要回店里，就不跟小娘子多说了。”
老板娘走后，程喻看着手里的衣服百味杂陈，“既然都回来了，怎么还躲着我啊。”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更担忧了，还多了一分愧疚，也不知道江裴哪来那么多钱，照着那个性子，应该不会做坏事。
该不会，去做苦力了吧？！
某个被猜来猜去的苦力本人正躺在床上，脸色潮红，发着热。
房千户给他掖好了被角，又将一个汤婆子塞到他手里才起身，“哎，小将军啊小将军，你这是何苦呢？”
昨夜说着不再回去的人，半夜一听书沉喊了一声下雪了，就翻身起来了，跟他拿了银子跑了出去，到了早上才回来，挨了冻还发了烧。
“爹。”门口她儿媳端进来一碗汤药，递给他。
房千户一口一口舀给江裴，才停儿媳说：“大夫说小将军身子骨硬朗，喝了药出身汗就好了，不会病太久。”
他点点头，道：“那就好，他们进城了吗？”
儿媳会意，自然知道自己公公指的是谁，她道：“听说昨夜就到了城郊，今天就要进城了，只是现下还没有动静。”
“他们在等圣旨。”床上的人突然出声，房千户看过去，只见他挑眉：“我也是好奇，他究竟与我多像，才让他们难以分辨？”
“狼牙也认不出来？”房千户问。
江裴咳了两声道：“狼牙就是个傻子，他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只是……”
“程蟒、乔野可能有察觉，他们心细如发，但是离天的大谱，他们恐怕也难相信。”江裴叹道，
房千户道：“小将军尽管放心，我们日后定能找到机会和程蟒、乔野兄弟见面，他们与你相交多年，自然能认出你。”
江裴眸色深沉，“等机会吧，他们还未入京，我在京中又无亲信，不能妄动。”
比起斩杀假江裴，他更想弄清楚那人对他滔天的恨意是为什么。什么样的恨意才能让一个人甘愿蛰伏十几年一门心思的模仿另一个人，活得毫无自我。
要不是为此，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信心的，但是那人要玩，江裴就陪他玩。
察觉到说完了话身边的人还没走，江裴道：“左将还不走？”
房千户挑眉，一副老顽童的模样：“哎呀，今天就这么下雪了，程姑娘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也不知道能不能一个人照顾好祖父和她的木匠馆啊。”
唯一的壮丁如今躺在床上，生了病。
“左将。”江裴皱眉道：“您是没事情做了吗？”
房千户得了提醒似的，道：“哦，我倒是忘了，已经有人安排了，只是一夜恐怕也是不能安排妥当的。”
“程姑娘接下来可怎么办哟！”房千户作势起身就要走，“嗨，我也管不了，没办法。”
“可能那个书斋的公子爷会帮程姑娘想办法吧。”
果然他转身走不久，身后就传来了江裴的声音：“咳，左将，你再借我些银两替我……”突然没声了。
房千户回头狡黠一笑，点头：“我明白，小将军什么都不用说了，老夫替你把关。”
江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