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寻觅故人亲朋

    他们三个人走在难民人堆里，一个个仔细的看着，看着那一幅幅饿的面黄肌瘦的脸庞，生怕漏过了唯一寻找亲人的机会，越是这么仔细的看着，程家顺的心情越是无比的沉重，自己和夏莹在道观里养伤这半年，难道山寨的父老乡亲们都是过的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吗？早知道是这样，真的不该带大家来这里，还不如去当时的周家寨也许会比这里好，或者干脆都留在道观里，凭借当时手里的枪支弹药，以道观为根据地，守好周边几个上山的隘口，也未必不能生存下去，程家顺边想着边找着亲人，此刻他的心情是紧张，担心自己找的人根本不在这里面，或者他们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路打听过去，但是问了很多人，都说自己也是半个月之前才来到这里的，他们有一部分是从遥远的嵩县、栾川先到南召，看到南召不太平才来到这里，一路上也是东躲西藏，生怕被刀客们掳去当肉票，沿着崎岖的山路，绕过村庄，本来是想过白河镇、乔端镇，朝着周家寨方向逃命，当他们到乔端镇后，听说周家寨被围了很久，根本上不去，所以改道从马山口镇下来到镇平，一路上兵丁民团检查很严，他们借检查之名，搜遍了全身值钱的东西后放行，本来以为到了宛西地界，随便给别人打打短工，能赚点粮食，好养家糊口也行，谁知道，刚到这里，地方百姓和兵丁也不放心我们外来的流民，就把我们集中到这个山坳里，这里两侧都是大山，只有一个路能出去，就是你们进来的哪条路，并且有专门的人把守着，进来出去都要严格盘查，你说我们都这样了，还查什么呢，无非就是趁机搜罗点什么值钱的东西罢了。

    程家顺他们沿着难民堆继续朝山里走，每隔几百米就搭一个简易的棚子，那是施粥的地方，这里面倒是没有兵丁民团，只是在出口的地方有人把守着，这里看守并不严，他们沿着溪流继续寻找，天黑的时候，依然没有找到自己的亲人，程家顺和夏莹多少有点紧张，难道他们不在这里，还是已经出了意外，眼看天也黑了下来，这黑灯瞎火的，也是找不到的，夜里的这山谷中，除了老人的咳嗽声、病人呻吟声、孩子的啼哭声之外显得异常安静。

    “师兄，夏莹，我们要不就在这个树下面将就一晚吧，这天黑了，这么多人，找一个住处我看也比较难，明天早上天亮了，我们继续寻找”，程家顺转向樊师傅问道。

    “好的师弟，我看这个地方地势也高，不怎么潮湿，就在这里过一晚上吧，不过要苦了夏姑娘了”，樊师傅说道。

    “我没事的，主要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夏莹说道。他们看了看周边的难民，虽然很饿，但是此时吃东西，显然不是一个好时候，程家顺周边找了一些野草和树叶，垫在地上，自己靠在树干上，让夏莹靠在自己身上睡，夏莹之前多少有些害羞，经过这几天的风餐露宿，早也习惯了，加上走的又累又饿，靠着程家顺不一会就睡着了，程家顺拿了包袱的衣服给夏莹盖上，他和樊师傅两个人小声商量了一下，轮流值夜吧，虽然此刻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藏在衣服里面的馒头可是比金子都值钱，万一睡着了，被别人偷了，那真要明天和这批难民一样，去喝稀粥了。上半夜家顺值夜，让樊师傅先休息，一切商定之后，程家顺看着夏莹，再警觉的看着四周，夜朗星稀，山风微凉，程家顺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这点苦，他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夏莹既然托付终身给自己，自己总要给她一方净土吧，让她能无忧无虑的生活着，这是一个男人必须要做的，可是去那里找一方净土呢，再回水洞岭山寨，也是不现实的，周家寨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目前看来只能是找到家人后，大家一起商量一下，下一步去处，回到道观中，据险而守，自己创造一方净土了，同时他又想到二批崖的那波土匪，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去处，如果有机会把那里夺回来，或者干掉他们，自己在道观里会安全很多，毕竟一山不容二虎。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了那支奇怪的队伍、那批奇怪的人，夏莹似乎对他们很了解，叫什么红军，看着他们衣衫褴褛，缺医少药，但是似乎他们很乐观，现在不清楚他们怎样了，在这个乱世中，他们和刀客一样也是居无定所，但是他们和刀客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不乱抢，似乎他们有自己的目标，至于是什么，他说不出来，但是现在要是让他带着夏莹和他们一起风里来、雨里去，他是万万不会干的，虽然对他们很好奇，但是目前他就是想找一方安静的地方好好生活着。程家顺瞪大着眼睛想着想着，突然樊师傅醒了过来，问道：

    “师弟，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叫我呀”，

    “师兄，你醒了，我还没有困意，想让你们多睡一会，既然你也醒了，先吃点干粮，充充饥”，说着从包裹里翻出一个馒头，四下看看无人后，递给了樊师傅。

    “夏莹等她睡醒了，你再给她拿个馒头吃吃，现在先不叫她了，估计要是醒了，她也睡不着了，那我也睡会”，家顺说着，把包袱递给了樊师傅，闭上了眼睛，太困了，人一旦放松下来，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当第一缕阳光照着程家顺的时候，程家顺伸了个懒腰，看着夏莹和樊师傅，他们两个早醒了，夏莹还跑到边上的溪水里，洗了洗脸，然后看着熟睡的程家顺，也不忍心叫醒她，夏莹看到家顺醒了，马上招呼他去洗洗脸，顺便帮他掸掉身上的土，程家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四周郁郁葱葱绵延不绝的大山，山里的空气依旧是那么香甜，要是没有周围这一群群衣衫褴褛的人，这个地方就是一个绝佳的世外桃源，有山、有水，最重要的是有自己最喜欢的人陪在身边。

    一切收拾停当，他们继续沿着河流边走边问问，一直走到尽头了，依然没有寻到亲人们的身影，程家顺有些担心，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真的出事了，不可能吧，他们几百人过来，难道就没有任何踪迹，不可能都出事吧，然后程家顺他们只能返回，边走边打听着，这里除了这个流民安置点，还有其他安置点没有？

    一路打听着，大家都说没听说这附近还有别的避难所，突然，一个老人呻吟着说道，“年轻人，你们在寻人吗？”。

    程家顺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墙角处有一个老者，老人头发已经斑白了，且杂乱无章、双脚也没有穿鞋子，衣服破破烂烂，有气无力的躺在一座破房子的墙壁上。

    “是的，老大爷，我们家里人，从南召县过来的，他们一起有好几百人，大概半年前到镇平的，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程家顺说道。

    “来这里的都是老弱病残身体不好的，还有是最近新过来的，你说的他们估计在这里往北十几里地，那里有个场子，能干活的都在那里，干活的人，每天的伙食比这里强，你们去那里找找吧，也许他们在那里，我之前也是在那里干活的，那里活太重，后来身体吃不消了，就来这里等死了”，老者说道。

    “那太谢谢您了，大叔”，程家顺他们一边道谢，一边根据老人的指点，离开了这个难民点，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了另外一个山林场，这里是山坳里有一些简易的窝棚，看样子是之前伐木人住的，他们快步走向窝棚，正好看到一个老婆婆从里面出来，当她抬头看到程家顺的时候，便惊呼一声：

    “孩子，你是家顺吧？你的伤好了，这么久没来，我们都还以为你没挺过去呢”，说着便开始朝着附近的窝棚喊道，

    “老程家的，你们孩子家顺回来了”，言罢，只见另外一个窝棚里陆陆续续出来好几个人，是他们，是自己的家人，自己母亲，自己的大嫂和小侄子，还有夏莹的母亲，他们几个女人住在一个窝棚里，夏莹和程家顺飞奔过去，夏莹紧紧的抱住自己母亲，失声哭了起来。程家顺的母亲则是呆呆的看着家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泪纵横，“谢谢观世音菩萨，让我儿平安的回来，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他们来的时候说你受了很重的伤，我们都以为你们不在了，伤好了吗？让我看看”，家顺母亲说着，就要去看看。

    “我伤好了，妈妈，都是夏姑娘照顾周到，我师叔和师兄的医术好，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吧”，说着过来拉着樊师傅的手说，

    “这个是我师兄，五朵山道观的，樊道长，论辈分，我该叫他师兄，是他和他师傅救的我，他们医术精湛，和咱们家还有很深的渊源，这次多亏了他们和夏姑娘，要不我真的是挺不过的”。听到这边有动静，其他窝棚里的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出来了，这里面有的是山寨里的，还有的是其他地方的流民拖家带口的到这里。

    程家顺看看大家，有些面孔是熟悉的，有些就很陌生，“对了，怎么这里只有你们呢，咱们寨子里的年轻的娃去哪里了？张宪他们呢,我爸爸和哥哥、弟弟呢”，程家顺环顾四周问道。

    “哦，他们白天要去上面山里的林场里干活，砍树，运到山下，晚上才能回来，白天就我们这些不能干活的在，帮着家里缝缝补补，挖点野菜什么的，对付着过日子”，程家顺母亲说道。

    大嫂叶梅香眼里含着泪水说道：“咱们别再外面站着了，进屋里说吧”。

    “对对对，进屋说进屋慢慢说，饿了吧，还有点剩饭，我热一下，你们先吃着”，说着程家顺母亲又开始要忙活。

    “妈妈，你们别忙了，我们路上吃过了”，说着大家都进了这个简易的房子里，房子是用木头做的，屋顶盖着厚厚茅草，防雨倒也是没问题，墙壁是手臂粗的木头钉在一起做成的。屋内更是简单，除了两张木头床塌之外，就是一个简易的灶台，真可谓是家徒四壁，不过这个年月，能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场所，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