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白永固 心甘情愿？
后宏城地处王国边陲，是百余城中面积第三大的城池。
虽然其本身物产贫瘠，但论资源的丰厚程度却仅仅排在八大城池之后，位列第九。
皆因其内驻有所有王国人向往的圣地学府——铭匠。
铭匠学府位于王国西南交界，靠近烟波江支流，所辖地域内拥有无数的水脉、湖泊以及运河。
再加上衍萤山脉的存在，极为适合学员历练，传说更是王国仙种们独一无二的蜕变圣地。
再加上西南所有城池的圣种唯有铭匠学府有权给予。
所以，王国西南地界大大小小的城池镇集，甚至张家这样的家族都渴望能有后辈进入其中。
但铭匠学府收人似乎需依据某种规则，哪怕是张家这样的开国元老家族也必须遵从，绝无二例。
“卖油炸串串喽！一石一串儿，三石五串儿喔！”
“凉米馍馍欸！好吃的凉米馍馍看一看咯！”
“呔！”
“且看那潇洒游侠一剑西来，引动仙力直向憎恶斩去。”
“纵横间如游龙惊凤，竟是带出三尺剑芒，商贾们顿时惊掉了下巴。”
“待到紫光一闪后，方知原来是紫冥种这等天纵之资！”
热腾腾的气氛预示节日的喜庆，张家镇的榕树酒馆此刻已是人潮汹涌。
今天是方圆十来个镇集最有名的说书先生开讲的日子，酒馆的一楼和二楼已经满满当当了。
人们脚尖抵着脚尖，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仿佛这样听书会更精彩似的。
在一楼的中心竖立着一座雕花小石台，大小仅容一桌横放，此时上面正正摆着一张方形红木桌，红木桌看着有些年头。
木头上已经有不少表皮剥落，桌后一人正持惊堂木站立，口中滔滔不绝，所述内容仿佛亲身经历。
“啪！”
惊堂木落下，外围的人们鸦雀无声，仿佛还沉浸在那离自己遥不可及的幻梦里。
只有木桌面前围坐成一圈的小孩们一个个面色红润激动。
想象着自己未来也会是那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不羁游侠，于是使出浑身力气将巴掌鼓的通红。
说书人润了润嗓子，见众人皆沉浸在故事中也并不打扰。
他微笑着对台下孩子们眨巴眨巴眼儿，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却透露出老顽童般的活力。
“略略略！”
一个瘦弱孩子古灵精怪的对说书人做着鬼脸儿，脸上笑容拉得长长的，嘴角翘得高高的。
她左边还有一对儿“高矮壮瘦黑白组合”，可不正是送张大山离开小镇的小果和沉迷齿方的福顺狗子这仨儿嘛。
从外表上看，这位声名远扬的说书人已是一位半百老人了，但他不仅精神矍铄，讲起故事来条理清晰引人入胜，穿着上更是整衣敛容。
一头银发梳理整齐，一身被洗的有些泛白的长袍也穿戴合身得体，说其是书香门第的长者想来也无不妥。
“承蒙各位看官厚爱，老朽年老体弱，已经疲惫不堪，今日暂且就到此为止，故事且听下回分说。”
围观的众人听到说书先生如此说法倒也不恼，只是多少有些遗憾。
但坐在前排和那些被父亲扛在肩上的孩子们可就不干了。
咋滴？
他们还没听到游侠斩除妖怪后受那些商贾爱戴，获得宝物奇缘呢！
平日里那些奸商尽坑老百姓，大侠会不会施以惩戒？
还有好多好多故事，可都还没交代！
但孩子的世界总会留下些美好的遗憾。
而那些脑子里大大小小的问号也会随着时间，变成后来的大人们求而不得的过去。
人群终是散去，大人们在谈笑中拉扯着不愿离去的孩子走向黄昏的炊烟。
一个紧蹙双眉眸子中带着忧郁的清秀女子也向小镇西边缓步离开。
“少爷，你怎么还没回来…”
落日溶金，疲惫被晚霞带来也被黑夜带走。
直到在酒馆里留到最后不愿睡觉的小果也被掌柜的哄着睡着，说书的银发老人却还没离开。
只是将位置从原先的石台上换到了大榕树底下，望着夕阳最后一点儿影子怔怔发呆。
就在残阳将要彻底消失在天空时。
一个不知在老者身后站了多久的魁梧身影轻轻摇头，似是在向老者提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黑白永固，心甘情愿？”
声音如一汪清泉，出乎意料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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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的泉水泂泂，热气充斥这片狭小的石洞空间。
不远处有一阵阵物体与地面的摩擦声持续响起，偶尔在其中夹杂着一声脆响。
最多还有半丈！
听到回响的张大山心里清楚，他左手中握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瓶子。
而在他身后，一条磕磕绊绊的血线延伸至山洞外，与深邃黑夜融为一体。
白天黑夜轮替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大山终于来到了热气腾腾的泉水旁。
放眼望去，这里已然处于一处隐秘山涧当中。
四周泉石如画，流淌间似浪潮翻涌，有七株龙形古藤缠绕，枝干苍劲有力。
在张大山前方触手可及处，温泉被一条最苍老遒劲的龙藤分为了两面。
一面水中有星光闪烁，一面却渗漏出诡异的紫色。
虽然现在是黑夜，洞里却澄亮如白昼，因为一道温和的金光正悬挂于龙藤泉水上空，整个山洞被金光映照得恍若白天。
此时的他陷入了极致的纠结。
这里就是莲花山涧，但自己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现在离进入山脉起码已经过去了四天时间。
眼前这汪温泉是一处十分神异的宝泉，在平日里会呈现金光满布的状态。
如果在那时寖泡入泉水，就会有一股温和的效力修复自己的身体，再搭配上已经准备好的药剂，张大山有七成的把握能够恢复正常。
但是宝泉固定会在每年春祭这天产生变化，两面泉水会随机幻化为一面内含星光，另一面渗透紫光的状态，且至少持续七天。
内含星光的部分倒是无甚异样，只是比平时泉水的效果会更好一些，但那渗透着紫光的部分将会强行腐蚀接触的一切。
当年张大山第一次发现异状时，曾利用野兔和一只笑蝠尝试过。
就连只接触了一滴紫色泉水的笑蝠都在不到半个时辰内化为了清水，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可想而知这紫色泉水的威力。
不甘心的张大山摇了摇空瓶，确认所有的璃珠都已用完。
犹豫了一下，他将空瓶扔入最近的泉水，空瓶划出一道弧线飞入水中，却连一点响动都没发出来。
木然的呆伏在泉水前，张大山心里却没一点儿生气。
他从小就是这样。
想不明白的问题可以一直想，如果不是拥有堪称饭桶的胃口，那一个问题他就能默默思考三四天。
“呼。”
张大山抬起头，空空的眼眶仿佛看到了悬浮于泉水上空的那道金光，那是在他的世界中从来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暂且称之为——奇迹吧。
那是一张拥有暗金色繁复花纹的卡片。
张大山第三次进山时发现的这汪泉水，同时也发现了通道中的五张银色和山洞里这张暗金色的卡片。
它们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至少是离自己很远的地方，或许就是族中曾经有人提过“种子”的力量吧。
张家大概也有传说中的仙人，但那都与张大山无关。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族中一些小孩儿总会隔三差五的失踪。
其中有大伯的儿子，张家的千金，还有分支里一些从小就聪慧异常的孩子。
家族从来对外不提这些孩子的情况，偶尔有人问起，就宣称他们去了外地游学。
但真实情况恐怕不是这样，这些年来张大山在当走商做买卖时已经略有耳闻。
这些孩子都是族里的“种子”，在其他的家族或者每个城镇中也有这样的种子。
他们将在成年后被送去后宏城的铭匠学府，并在那里掌握普通人不能理解的力量，最后成为传说中可以行使天威的神仙。
当年，张大山知道这个传闻后愣了很久，很久。
不是因为族里从来没人告诉他有这样的机会，而是张大山在想，如果自己也成了拥有种子力量的人，是不是就能找回母亲。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中的身影已经模糊至几乎不可见。
思绪到这里已经收住，通道里的那五张银卡张大山根本触碰不到，但这里悬空的暗金卡片却能和他触碰并产生变化。
不仅能够使他短暂拥有不用眼睛就能观察四周的感知能力，还能……
还能获得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只是每一次和金光触碰后，张大山都会头痛欲裂，同时那像万蚁噬心般的感觉让他生不如死。
自从和青莲山涧中唯一的一只怪物笑蝠在打斗中意外碰到金光，体验了那种永生难忘的记忆后，他就再也没尝试过接近，更别说主动去触碰了。
但是现在自己双目失明，如果不这样做，万一像笑蝠一样不小心碰到紫泉，那直接就灰飞烟灭了。
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张大山自然没理由再自取灭亡，难道去试试自己和笑蝠谁更皮厚？
那大可不必。
自己不是吃土小二，就不用去送菜了。
来吧！
摸索着墙壁，张大山蹒跚着站起身向前，既然龙藤泉水就在眼前，那金光差不多也就是一人的高度，伸手即可触碰。
虽然张大山不能视物，但当初那种摧残身体的疼痛还记忆犹新，右手杵着石壁，他小心翼翼的向前探去。
忽然，掌心内传来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
张大山脑子一懵，身体瞬间不受控制的半跪在地上，差点就要直接掉进泉水里。
自己左前方，一片紫色的诡异温泉是要择人而噬，安静等待着猎物落入陷阱。
诶？真的能感受到四周！
张大山强忍疼痛，心中浮现一丝惊喜。
虽然上次自己在触碰金光后有的那种感觉，可毕竟自己当时双眼完好无损，说不定是某种错觉。
张大山不敢肯定，但只能赌一把。
好在不仅接触金光真的能够感知到四周，而且可能是体质增强的缘故，疼痛感也没有上次那么剧烈了。
借助这种有别于视觉的奇妙感应，张大山扫视了一圈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第一次“看到”现在状态的他有些无语。
敢情就这鸟巢头配上破皮条，再加上身后那个不知何时被扯成腰带状的包裹，大概就缺个碗就是正式…丐的传人了吧？
疼痛感在逐渐增强，张大山一时间顾不了太多，确认星光泉水的位置后匆匆从包裹中拿出了两个小瓶。
小瓶子由不知名的透明晶石打磨而成，透光性极好，常人一眼就能看到其中液体的全貌。
透明晶石应该十分坚固，不然无法在张大山与绿纹的战斗中幸存，其中一瓶为翠绿色清澈液体，还有一支明显是某种血液。
没有看向手中的两瓶液体，张大山手腕逆转，果断将其全部倾注在星光泉水中。
解下身后的包裹，有了这种奇特感应力张大山的行动方便了许多。
但当他正欲脱去身上的残破皮甲时，一阵更强烈的疼痛突然从他的身体中向外扩散，强烈的燥热感直冲脑门。
“噗通！”
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只听得落水声响起，张大山已经坠了入星光泉中。
一种极为舒适的困乏感袭来，温暖包围中，张大山脑海中只余留下最后一个念头。
“多久没好好睡觉了，原来是这般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