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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孟德杀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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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和元年春,廖义与孙祎两家正式踏上归途。没走几日便到了雒阳,本来孙祎想着让廖义在此直接南下,走河南尹经颍川奔南阳到南郡。她自己沿着横穿豫州、徐州奔广陵郡走水路回去吴郡。

    廖义不依,便打着大哥的嘱咐,板着二哥的威严规划了行程,打算跟着他们一路到广陵郡再作别。届时孙祎一家自广陵南下,一路走水过太湖便到了富春,而廖义一家便沿着长江一路向西过九江郡、庐江郡、江夏郡再到南郡。

    廖淑和蔡姬表示也想见见江东风光,对廖义的天才路径想法万分吹捧。无奈之下孙祎只好答应——也不能不答应啊,廖义他们就真的跟着。

    这日他们补充完水分干粮,打点好车架行囊早早启程,直奔阳城方向,廖义坐在马背上老神在在,一副怡然模样。

    “娘子,雒阳真好啊。”他嘴里嚼着一段甜杆儿对着蔡姬哼哼唧唧。

    “好的话你们就多待几天,我们先走没问题的。”驾着另一辆车的孙祎见缝插针。

    “还想吃他们的水煮羊肉,真香。”廖淑答非所问,手里逗弄着孙祎家两个幼童,他俩也拍着手,“花糕!花糕!”

    两位老人一副慈祥安宁模样,正在车篷里教蔡姬裁布制衣之法,蔡姬积极求学,满眼都写着认真,听到要紧处频频点头。

    “二老身体硬朗不假,却也经不得匪寇侵扰,三妹别再想打发我们走啦。”廖义嘴里嚼着东西,扭头对孙祎嘟嘟囔囔说道。

    廖淑听这动静,抿嘴偷笑,逗着小孩儿,“食不言,食不言,食若言,说浑话。”

    两小只拍着手,“说浑话,说浑话!”

    孙祎无奈扶额,廖义一翻白眼。

    此时身后马蹄声响,廖义慵懒回身,看着旁边几骑快马笃笃而过,领头的少年郎虽然矮胖短小,长着一副圆脸大眼,五官却极其端正,一截短须衬着他双目眼神分外犀利,眉目之间一股英气含而不发,端的那叫一个器宇轩昂!

    廖义眼神一亮,刚想出声招呼,却挨了廖淑一个石头子儿。“爹,大伯说让你低调些。”

    廖义吧唧吧唧嘴儿,一脸索然无味,“你大娘二娘都不敢管我,就显得你个小妮子行了。”

    廖淑摇头晃脑,得意洋洋,两个圆帻(丸子头、哪吒头。)一闪一闪,是蔡姬给买的两个发簪。两小只一左一右,伸手探捉。

    有话则快,无话则慢,众人吵吵闹闹不疾不徐,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阳城地界。这边廖义准备寻个村庄住下,眼见四处寻不得乡民问路,只好打马去往高处眺望。刚行至坡顶,却听到脚下传来阵阵闷响,拢耳细听之后察觉这是打斗之声。

    廖义偷偷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确定廖淑和孙祎没注意到他,旋即满脸兴奋奔往坡下,有好一番热闹可看。

    等到近前,廖义一龇牙乐了,嘿嘿!这不就是早上那小伙子吗。

    只见他正赤手空拳与几名持械山匪搏斗,身旁躺着的几人正是他的随从。廖义打马冲向战团,廖义突然想起这驽马怕是冲不了战阵,便从马背飞身而下。

    那伙儿山匪有感,纷纷以刀指人出言恐吓。不觉罡风拂过,电光火石之间有一记大脚踹向一名正大声呼叫的持刀山匪,只听喀嚓一声脆响,再回头看时,那人已在地上摔了几滚,没了动静。

    另外几人稍稍愣了一下,见到同伴惨死,暴虐之色浮上脸面。众贼人舍了那少年郎,齐齐转头冲向廖义,廖义大嘴一咧,嘿,这不是正合我意,旋即催动身法欺身上前。

    那少年郎怕廖义吃亏,想着上去助拳,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哪扒拉出的短剑,正要冲过来帮忙。只听砰砰砰几声响,再抬头看时那壮硕侠客一拳一个,盱眙之间将一众贼人全部撂倒。

    廖义非常满意这人的表情,轻飘飘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小子,你刚从雒阳出来吧?”

    那人仔细看了看廖义,一脸恍然大悟,“壮士,原来是你啊。”

    廖义摆摆手,又一脸心虚的望了望后方,“顺手而为,不足挂齿。你去照看同伴去吧。我先走了。”正好那驽马就待在不远处,廖义轻轻一跃翻身上马,拨转马头急急去了。

    少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耳边呻吟声将他思绪拉回,一拍脑门便反身回去查看随从伤势去了。但见同伴暂无性命之虞,一一叮嘱做好掩饰,便开始打点马匹背囊,余光瞥见倒地贼人,虎目一含,抽出短刃上前一一补刀。

    廖义在高处望了望,没见到人烟。正往回走时,见到车架后方缓缓走来一背篓汉子,这人做医士打扮,背篓上面冒出些草药,身着浅黄短袍、戴斗笠、附口巾,眉目憨厚。廖义步行过去见礼,一番交谈得知县城方向。

    “壮士若要往城里去,可要快些了。城门酉时便关,就入不得了。”

    廖义听罢便正色道谢,引着家眷急急去了。

    那汉子看着廖义离去背影,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正黄境武夫过境,还是要小心些。这种人脑中无有二两稳重,但求他们天明即走,可别给我徒增是非。”

    正想着走着,身后又一道声音响起,一样还是问路的,正是那少年郎和一众遮掩好伤势的随从。

    再度看着这帮人的背影,汉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此人周身贵气隐现,却有避祸之相。嘶,还有些血气兵灾的气味。奇怪。”

    念及此处,这汉子捏指掐算,“这方人马理应只路过阳城,早早往东,而不是在此地落脚盘亘。”

    “罢了,还是先去把药采了,过了时辰药力就差了。”

    念及此处,这黄衣汉子拔腿便走,同时单手掐诀,似有两股清风自他小腿位置蜿蜒而上,脚下顿时好似生风般三两步间便转下了山坡。

    几具未做掩饰的尸首映入眼帘,无一例外都是胸腔骨骼塌陷,脖颈间血肉四溅。

    这汉子一拍脑门儿,“我就知道,这种武夫脑子里就没有二两稳重。还得我擦屁股。”

    正收敛尸体的时候他发现了不对劲,“不对,这几人重击之下已然死亡,这脖颈的伤口是后人补的。”

    他眉头一皱,“那武夫莽撞不假,这贵气少年也是个狠人。不行,我得抓紧回去,明早务必确认他们走远,可别坏了我的大事。”

    此时打远处又走来几名同样打扮的汉子,见到此人后快步上前恭敬行礼,“马师。此等小事交由我们来做吧。”

    马姓医士随口嗯了一声,出言问道,“疫病所需药材可采摘好了?”

    “回先生的话,就剩那一处了,依我们的身手,到不得近前。”为首的青年汉子出声回应。

    “将此处打点好。莫要让这几人背后那群夯货发疯。回城之后换寻常衣物,低调行事。我先去取药。”

    “喏。”

    风声猎猎,此人几个跳跃便不见了背影。

    众人收起眼中的崇拜与疯狂,开始迅速打理现场,竟是有条不紊、分工明确。不消片刻功夫就将现场处置干净。

    微风之下,静谧祥和,只有青草脚下的土壤还记得刚刚流过的鲜血。

    ——————

    阳城不大,城池内也就几千户人口,此时家家已然飘起了炊烟。城外的村庄其实都叫不得村庄,勉强算是一个个聚落,几户十几户拱在一起便起个寨门,扎个栅栏。廖义一驴当先,领头赶路的时候将这一路能纳入眼中的点位一一记在心里,嘴上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有些奇怪。

    这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酉时远远见到了城门。廖义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手搭凉棚望向城下,见到三三两两士卒模样打扮的人正在扫地洒水,廖义刚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这分明是要关城门的迹象。

    廖义一夹马腹,扬鞭催马急速奔袭,终于在那几人开始阖门之前抵达城门下,一问才知人家是酉时初便关门,而不是酉时毕。

    廖义捏着和士卒们打着寒暄,一只手从怀里捏出几个金豆子,不露痕迹的塞进那领头军士的腰囊之中。嘴上打着哈哈,“几位老哥,我后面还有老幼几人,马车脚力差点,麻烦哥哥们把这门关的慢些。”

    那领头军士轻轻捏了捏腰囊,确认是自己满意的数量,一挑眉毛,“你们几个看看后楼,是不是还有点杂草劈柴没收,先去处理了,防着晚上走水。我先在这看着门。”

    那几人立刻停下手中活计,齐刷刷奔向后楼,廖义一看有戏,又摸出个豆子明着推到那军士怀里,“兄弟我最是敬重保卫一方平安的哥哥们,这点意思请老哥带弟兄们喝点酒水解解乏。”声音不大,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

    话音一落,那军士对廖义满意点头,呼喝一声,“弟兄们,待会儿一起吃酒。”

    那几个士卒闻言出声附和,“好嘞,谢校尉赏酒。”

    “那咱们可得麻利些啦!”

    “是是是,可别耽误了功夫。”

    “嗨呀,有日子没吃酒了!”

    嘴上这么说着,脚下步子却开始变得慢了。

    廖义万分服气的给军士比了个大拇指。

    军士满脸骄傲,“无他,唯手熟尔。”

    有话则快,无话则慢,这边廖义与军士打着寒暄,未到酉时三刻,孙祎与廖淑两辆马车终于姗姗来迟,令廖义没想到的是那锦衣少年郎一众人竟环在左右。

    城门校尉见这些人胯下坐骑均是高大良马,心中顿时起疑。一抬手止住了正要进行的众人,本在后楼等着的士卒也静悄悄的围了上来。

    那锦衣郎似有所悟,急急翻身下马,又招呼随从也一齐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校尉身前,从怀中取了个令牌递了过去,下面还衬着一小块儿金饼。

    校尉不露声色的将那金饼丢进领襟之中,这才开始仔细观察令牌,查验之后出声问道,“敢问阁下可是杖毙蹇硕叔父的曹部尉?”

    锦衣郎沉吟一声,缓缓回话,“在下早已卸任雒阳北部尉一职。严肃法纪乃是职责所在。”

    校尉抱拳行礼,“我等代城中百姓谢曹部尉惩奸除恶。”

    曹部尉微微一愣,旋即抱拳回礼,“操不过是做了些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快快请进,弟兄们,快引着曹部尉的家眷进城。”校尉一改市侩模样,左右招呼,热情至极。甚至轻轻用肩膀撞了下廖义,低声问道,“兄弟好福气,竟是曹部尉的家臣。”

    廖义一脸懵逼。

    曹操莫名所以。

    在这校尉操持下,众人没费什么功夫便到了客栈,老幼随从各自饮食休整。曹操与廖义一道去寻那校尉饮酒。

    三人一番交谈之下,廖义得知阳城中有好些人家都在雒阳讨生活,其中有这么一家苦命的人,丈夫在不大的阳城里是人尽皆知的侠义汉子,也是这校尉的发小儿好友。家中有些积蓄余粮,平日里经常帮助乡邻,却在雒阳换货时被蹇硕叔父纵马撞死。家里剩一个寡妇拉扯一双儿女含辛茹苦。

    几年之后积蓄见底,虽然乡邻们多有接济,但那寡妇也是个要强的女子,不甘受人接济,想着自力更生,听闻雒阳大户人家招女红,便带着儿女去应了工。

    一日下工后,这女子带着八九岁的一双儿女在雒阳街头游玩时,被蹇硕叔父瞧上了,当晚就被绑入府内。此后不仅对这寡妇日日霸凌,夜夜羞辱,甚至也对那儿女幼童行了禽兽之事。不消半月,三人被折磨致死,半夜里裹着草席给扔在了雒阳城外。

    校尉那日正巧回雒阳述职,顺便想探望一下昔日好友的遗孀儿女,却打听到这几人已经许久不见踪影。正在雒阳踟蹰之时见着蹇府家仆鬼鬼祟祟,心中泛起了浓浓不祥。

    他便寻踪而去,最终在城外找到了那三具尸首,是浑身没有一处完好地方的妇人和失去满口牙齿、下体一片鲜血淋漓的两个幼童。仔细辨认之下,他悲哀的发现这三人正是那寡妇一家。

    他强忍悲痛,收殓尸骨带回阳城安葬。

    他并有刻意去说,但没几天阳城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

    整个阳城对蹇硕及其叔父恨之入骨,人人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

    当蹇硕叔父被新上任的雒阳北部尉杖毙而死的消息传入阳城后,乡邻们人人击掌相庆,焚香祭告这苦命一家。

    说完这事儿以后,那校尉举起酒坛再次感谢曹操,一口气喝净大半坛后,不胜酒力伏桌而眠。鼾声渐起,醉话呢喃,“曹部尉,多杀些,再多杀些啊!”

    廖义听得满脸敬佩,举坛相陪痛饮。

    曹操比较克制,郑重饮下樽中酒后,抬头望天,面色复杂。

    廖义打眼看过来,见到曹操这般作态,心中已了然了七八分。

    这人跟伯圭一样,心事这么重呢。

    廖义抱着酒坛,打着酒嗝,晃晃悠悠三两步挪到曹操案几旁边。大手一挥砸在他肩膀上,“小子,嗝儿,君子论迹,嗝儿,不,嗝儿,论心。咕~呼~~~”

    曹操回过神来,满脸挫败神色,“廖兄,我唉!”

    廖义醉眼朦胧,“事儿,可能不是你主的,但,人,是借你的手杀的。”

    “这天下奸恶之人何其之多。嗝儿,你有多少资格,可以把他们都杀干净?”

    “你愿意杀吗?你愿意多杀些吗?”

    “你要是愿意,只要能杀,就行。管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廖义说完便起身离开,留下曹操一人沉思消化。

    武夫廖义不知道的是,蹇硕叔父的死以及对一些权贵的刑罚,其实是灵帝与宦官、与百官、与氏族的一场权利交换,而他曹孟德,则是那柄热血满溢的刀尖,刀柄是那九卿之一的曹嵩,持刀人是汉灵帝刘宏,第一刀砍下来的,则是惯出来就为了杀头的坏人——自己人蹇硕的叔父。

    刘宏想让天下看到他的力度,要彰显他的皇权,可是只有宦官愿意陪他做戏——令人玩味的是,哪怕在宦官之中,也只有蹇硕愿意。

    这柄刀首先也是最终只砍了这一个人。百官看到了,氏族看到了。

    他们认错了,他们让步了,甚至让灵帝的钱袋子又鼓起来了。

    再往下,灵帝怕这刀剑划破了钱袋子,这刀锋便没有用了,改为用刀背拍打,不痛不痒。

    蹇硕赔了一个本就该死的叔父,刘宏赚到了百官和氏族表面上的一时尊敬,看上去很划算。

    赢的,是官员、是氏族。

    他还记得在发小儿家中匆匆瞥见的那一名名矫健敏捷的好手死士。

    输的,是灵帝,是皇家。

    他还记得无能狂怒皇帝的冠冕上那四散晃动的朝珠,还有那张不知是暴怒还是窃喜的脸。

    而怨怼的,是宦官,是,十常侍。

    他还记得近侍蹇硕脸上一闪而逝的失望还有张让脸上的暗藏的愤懑。

    这朝纲唉

    念及此处,曹操悠悠叹气,仰天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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