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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姐妹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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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姬的暗疾也终于痊愈,那是一直积郁在心肺的燥火,报仇雪恨之后,随着日渐平稳的生活悄然发作。

    承蒙关毅一家照顾,断断续续治了半年,终于是好了。

    此时关母(指关羽之母)带着赤脸少年又寻过来串门,和蔡姬在屋内好生絮叨,说着妇人之间的体己话。

    关羽则是轻车熟路的挑水、砍柴、打扫,熟稔的像是自己的家。

    “我家外子可是个死脑筋的人,也是个孝子。”关母一手帮着蔡姬捋着麻线团,一手摸着衣袂下摆暗藏的玉佩。

    “那时候我们还没成亲。我听说有个在亡父坟边结庐而居的怪人。”

    “结庐而居?汉民都这般吗?”正搓着线团的蔡姬明显一愣,显然羌人是没有这个习俗。

    关母嗤笑一声,“那可不是,只有至亲至孝的赤子才做得出这种事来。”

    “那时候我就想,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做出这等事来。”

    “有次我借着机会,偷偷的远远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呵呵。”关母双鬓飞上几丝红晕。

    “就这一眼,就让嫂嫂等着叔叔娶你啦?”蔡姬语气欢脱,略带揶揄。

    这时候廖淑轻轻进屋,施施然又对关母见了个礼,取了那件长袍转身出去。

    “这孩子,还是这么懂礼数。”关母看着廖淑,满眼的喜爱。

    蔡姬与廖淑的关系,关母是知道些的,也知道那个还没露面的奇男子是个万中无一的侠客英豪,“等你们家那口子来了啊,无论如何也要去我们那院儿一起吃个饭。好让外子知道知道,什么叫男人气概。”

    蔡姬听罢满脸通红,揉搓麻团的双手不由得快了几分,“嫂嫂又在取笑我了。”

    她这模样让关母瞧在眼里,心中暗暗点头。那侠客,可真是好福气。

    这边廖淑乘着风掸了掸那件长袍,像往常一样取了个竹竿又撑起了廖义那件长袍,看着随风舞动的衣袂愣愣出神。

    算算日子,爹爹也应该回来了。

    这边少年关羽终于打完了水,将扁担木桶归置到厢房,轻轻走到廖淑近前,“淑妹,在想叔叔?”

    廖淑到底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哪怕女子早熟,终究也是娇柔少女。这一想一听,不自主的就勾出来浓浓思念,霎时间眼圈泛红,眼眸中薄雾涟涟。

    这下又给关羽吓得不轻,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包芽糖来,“淑妹,给。”

    廖淑微微转头,那双梨花带雨的杏眼和微微泛红的脸蛋瞬间将这少年绝杀,大脑直接宕机,又来到熟悉的手足无措环节。

    脸好像更红了。

    突然廖淑噗嗤一笑,接过那包芽糖,低眉时见到那只丑鸟已经被关羽系在腰间,绣眉瞬间扭到一起。朗声训斥:“堂堂七尺男儿,腰间当配宝剑美玉,哪有配个布偶的道理?”

    说罢哼声跺脚,扭头走到凉棚,歪头坐下。一阵窸窸窣窣,背过去的一双小手精准无比的解开芽糖袋子,以闪电速度往嘴里丢了块儿小的。

    可廖淑的脸蛋儿太小啦,哪怕那么小的芽糖,也把她的腮帮撑了起来,鼓鼓囊囊的煞是可爱。

    小关羽正要出声解释,突然愣了愣神,脑中仿佛明悟了些什么。摇头浅笑,轻轻将那笨鸟摘了,转而放到怀里。对着廖淑柔声说道,“淑妹,知道啦。”

    本来就贼着一双小眼的廖淑看完关羽的动作,满意回头,像个小大人一样点头说道,“不错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俏脸上一副奸计得逞般的得意洋洋。

    ——这就对啦,大红脸儿,大丈夫行于天地,岂可被儿女情长所困。

    ——而且,我不想让它仅仅是你的配饰。你得给它,藏在怀里。

    屋里二位妇道人家听到廖淑高声言语,正探头观望,见到两个少年一副青梅竹马模样,关母轻笑不语,蔡姬若有所思。

    “我家外子外出也有些时日了,如今迟了很久,还没回来,实在是让人担忧。”关母手中银针在头发里轻轻捻了捻,一边认针一边担忧开口。

    “叔叔为人稳重,又素有德行,当是有正事在身。嫂嫂切莫忧虑。”蔡姬扒拉着身旁的几件衣服,嘴上说着知心话,心里盘算着怎么给廖淑再改件外衣。

    良久无言,关母冷不丁说,“我想着给长生寻个师父。”

    蔡姬未曾多想,搭话询问,“不知师从何术?”

    关母将手中伙计往笸箩里狠狠一扔,“学武!”

    蔡姬一怔,“学武?”

    “对,学武!”

    蔡姬手上的动作慢了几分,静静思索片刻后出言试探,“嫂嫂,我们羌人子女自小都是要学些刀枪棍棒的。毕竟我们在猎场里讨生活。”

    她顿了顿,“而那毕竟是一人之艺。你家长生与我们不同,他可以学那万民之艺,求名师,登堂入室,纵横朝堂,庇佑百姓。”

    关母一双丹凤俏眼死死盯着蔡姬,冷静开口:

    “妹子,那书本教义,可曾有一条能助你复仇?”

    “那朝堂百官,可曾有一人帮你做了主?”

    “那经儒条陈,可曾有一派能直面刀光?”

    蔡姬直视关母,“姐姐,长生他,可以不见鲜血。”

    关母猛然伸手指向窗外,“就连淑儿,也见过。”她双鬓飞上两酡潮红,有一种近乎于偏执的神色,平伸的一双素手又转向蔡姬,“妹子,你也曾杀人!”

    蔡姬坦然相对,轻轻握住关母那只颤抖的手,又探出身来,将关母轻轻抱住,宛若怀婴。

    她将头伏在关母肩头,她没有否认关母的判断,也按下了心中一个猛然升起的不安念头,却只是轻声细语继续宽慰,“姐姐,这世上没有那么多苦难与仇恨,也不会有很多不公与屠戮,边关和内地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何如此激动,但我可以确定。”

    “长生他,会很安稳。”

    沉默良久,关母轻笑一声,轻轻推开蔡姬,轻声说,“我们陪不了子女一世,只能带他们走过一时。”

    “我看不到长生未来的出路。”

    “关毅自幼素有才气,结庐守孝又予其盛名,几次被征诏议郎。因性子太过刚直傲气,不屑与官员为伍,屡次托病不出。去年甚至差点被牵扯到曹鸾案中。”

    “长生受他影响,在外人面前是一副冷艳孤傲的性子,可不是在家中的这副青涩模样。”

    “妹子,朝堂之上,不比边关凶险。”

    “我只希望长生在这世上,进可以建功立业、不乞权贵,退可以平稳生活、安康长生。”

    “不求他轰轰烈烈,只求他可以堂堂正正。”

    “所以,他不仅要读书,也要学武。”

    “他必须学武。只有拳头,才是自己的。”

    蔡姬有些乱了,她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关母要跟她说这些话。

    这次轮到蔡姬沉默,良久之后,她轻叹一声,拾起身旁裁布剪刀,探手解开发簪,轻摇螓首散开满头青丝,纤纤玉指在发梢绕了一圈,拿手捏住,比在剪刀旁边,对关母柔声问道,“姐姐,你到底是想让他学的什么武,是防身术,还是,杀人术?”

    “妹妹,你这是?”

    “若有隐瞒,羌女蔡姬当效仿你们汉家古人,与君削发分手!”

    关母大惊失色,伸手按住蔡姬握住剪刀的手。

    “妹妹,何至于此?”

    蔡姬语气转厉,一字一顿,“姐姐,到底是防身术!还是杀人术!”

    时间仿佛静止,就连院中的两小只也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寻常。两只小脑袋微微偏向正屋,若有所思。

    关母一边按着蔡姬双手,一边急切出声,“男子汉大丈夫,焉能只会宰鸡屠狗?”

    蔡姬闻言,如释重负。

    是的,羌女刚烈,尤其不愿欠下人情。

    之前关母三番五次和她谈起廖淑和关羽的关系,其实这本是寻常话语,可在蔡姬听来,像极了羌地说媒娶亲的话术,感觉甚是别扭。再加上关母看向两小只的神情,让她不由得心生疑窦。

    羌人独行惯了,没有跟别人说些家长里短的习惯,关母却又跟她提到习武求学之事,这种认知差异让她瞬间提起警惕,不由得心思急转,天下武夫甚多,她也不曾吐露廖义武艺细节,只道是个豪迈侠客,如今提起学武,怕不是意有所指。

    若是廖义回得来还好说,若是回不来,怕不是要舍去淑儿还人家人情?

    蔡姬警惕之余仍然与她详谈,几番劝解无效,又被关母许多肺腑之言绕晕。让自小少有与汉人打交道的蔡姬茫然无措,无法判断真情假意,但她好在也知道汉羌行事有别,尤其羌人最重情义,在蔡姬心中,关毅一家的恩情好似天高,便没有在心中下了定论。

    不过为了确定关母心意,避免误会生隙,蔡姬也只能出此下策。

    若想学的是防身术,那便是挟恩求报,蔡姬会毫不犹豫的按下剪刀,之后也会教导长生相关武艺,或者以钱财养之,绝不牺牲淑儿,今后便是恩情两消,再不相见;若学的是杀人术,那便仍有因果承负,亲若一家。

    她轻轻挣开关母双手,恭恭敬敬的将她扶起后两下把头发盘好,整了整衣冠,正视关母,一拜而倒,“我几乎痛失姐姐。”

    此刻蔡姬懊悔之心溢于言表,忍不住轻声啜泣。

    关母万分莫名,不知道蔡姬举止何故,见到她俯身哭泣,急切思虑后瞬间明了,长久的接触让她自然将蔡姬二人当做知己家人,言谈举止也多了随意,忽略了蔡姬羌人习惯,淡忘了汉羌行事区别,险些酿成天大的误会。她轻轻扶住蔡姬,颤声回应,“误会啦,误会啦,是我险些痛失妹妹才是。”

    关母心中也是后怕不已,好在,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念及此处,关母再度牵起蔡姬双手,柔声说道,“妹妹,今后言谈可要包容姐姐些,你只当我是你的亲姐姐,如此可好?”

    蔡姬哪还想不明白其中关键,反手紧握,颤声说道,“是妹妹错了。”

    误会消除,二人不由得展颜而笑,互相打趣。在廖淑得知关母根本无意请廖义教学之后,更是脸红半天,自嘲不已。

    待平静之后,发声召两小只进屋,正色告知打算。

    关羽得知自己即日便要拜师学武的消息,毫无惊讶神色,一脸了然平静。

    廖淑更是毫无波澜,甚至露出一副早该如此的表情。在她的认知里,男儿就合该会舞枪弄棒,练武健身,毕竟就连小时候的麻杆儿廖临,都跟着廖礼举了一年石锁,更何况这身材高大的羽哥儿。

    次日清晨卯时。

    关母带着关羽往那武夫家中赶去,路过蔡姬住处时,廖淑也蹦蹦跳跳的跟上。

    辰时未到,三人已在一简朴小院前站定。关母看着那袅袅炊烟,对关羽正色说道,“此乃同县德高老者,嬴姓廉氏,祖上因避祸迁来,相传其祖为名将廉颇,可为汝师。稍后定要齐全礼数,务必请他收下你。”

    关羽郑重点头。

    廖淑在旁也攥拳助威,“羽哥儿,加油!”

    没等三人叩门,院门自开。一名裹着孝布的中年汉子急急走出,面色阴沉地将手中白幡插在门旁空地,随即返回院中,重重摔门。

    关母三人呆若木鸡。

    总不会这么巧吧,拜师未捷师先死?

    不过好在院里一阵吵闹让她三人还了阳。

    “廉山!你个老不死的!是你死了还是我死了!你敢让儿子戴孝?”

    “你个老妖婆!你懂什么!他辈分比廉梗儿大!戴个孝怎么了!”

    “你看我不挠死你!你就是咒我死!”

    “你别过来!老夫可要打女人了!”

    “你别过来!啊!!!”

    “轻点!老妖婆!轻点!嘶!啊!!!”

    “你看我打不死你!廉梗儿,快把这晦气东西脱了!好家伙!你还立个幡!滚出去给摘了!”

    一阵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廉梗又闯出门来,急急的把白幡收了,正要回去时,关母顺势拦下那汉子,款款施了一礼,道明来意。

    廉梗见礼告罪,“还请诸位稍等,有些家事还需处理。”,说罢便反身回屋,不多时院中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这边廖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嘿嘿嘿,羽哥儿快看,比你还红!”

    关羽脸色微微抽搐,不动声色的对廖淑摆了摆手。默然肃立,静待接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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