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遇“故友”
而看着水桶中再次恢复了平静,白豫也是暗暗叹气,想到自己那晦暗难明的命途,想到再两月时间,自己便会被起无器夺舍,一瞬间,白豫便不想再瞧自己的模样。
想到此处,白豫长叹一声,便双手覆面,接着淡淡的雾气从白豫指尖渗出,一声骨节的脆响,一声粗重的咳嗽,待白豫拿下双手,便是一幅斜眉愁容,满脸倦意,胡子拉碴的落魄书生的模样,再随意的用一根布条将头发束起,更显自己的潦倒,双眼一闭一睁之间,那满眼的黑瞳,也骤然收缩,成了常人的模样。再借着水桶中的倒影看着自己的白豫,左右审视新的面容,也是左右再看两眼,便微微点头,心中也是有了一些莫名的心安。
提着水桶,倒掉这最后一桶水,看着虽然简陋,但是却干净整洁的石屋,白豫暗暗点头,没有了满地的血渍,总归是很让人舒服的。
当白豫收拾妥当一切,白豫便在拔起那叉在院中的酹月刀,随着在手腕一挽,一套破军刀法也是在白豫手下被施展,那酹月刀的刀锋,也在这雨中划出一道道银光。
只是这破军刀法,并非术术,亦非功法。
这破军刀法,只是白豫在孤枭山下的镇中,随一名老武师习得的。
是那些修士,最看不上的平凡武技,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些所谓刀法剑法,不过是用来强身健体,但凡修士一怒,凡人尽如虫豸,弹指便可灰飞烟灭。
只是在白豫看来,这尽源体,早已注定了自己乃是术士绝途,而这些被修士所看不上的武学,却是自己不多的依仗。
遥想当初,白豫在山中捕猎,却发现一金焰洞弟子正在和一涅槃道门弟子争夺一株灵草!
那日,白豫伏在一大树之上,看着那两名修士相争!
那名金焰洞的修士灵剑高举,身后雷电如龙!而那名涅槃道门弟子,也烈焰披身,脚踏火轮!
那日焰舞银蛇,山石破碎,野草焚尽,其威之巨,惊的鸟兽奔走,百里空山!
虽然最后白豫偷偷绕到灵草旁,渔翁得利,但是全然不知情的那两人依旧争斗不止,最后那二人拼尽全力,俨然有雷龙破空,烈焰焚城之势!
那番光景,着实教白豫好几日都羡慕不已。
虽然白豫在那之后曾觅得了几本术法的书籍,但是白豫命格特殊,无论灵气怎么游过脏腑,都不能沾染五行,最后尽数化作阴阳两仪,归于了丹田。
所以白豫只能无奈放弃。
不光是术途,就连金刚道门的《截典》,那本纯粹炼体的功法,白豫都修行不了。
最后万般无奈下,白豫只能是寄希望于这凡间的武功,毕竟这凡间武功,是白豫有,且只有的所谓功法了。
然而即便是被修士格外嫌弃的武功,白豫都练的极为认真。
因为,即便是稻草,却也可能救命。
而此时白豫握刀,心中含怒,刀刃上灵气萦绕。
每每出刀,刀锋微颤,轻声嗡鸣,转瞬那刀刃上萦绕的灵气便已崩散,化作缕缕灵线,如梦似幻。
仿佛刀锋划过的是那镜中之月,水中之花一般。
而这,只是因为白豫乃是尽源灵体,丹田灵气可谓浩瀚磅礴,不过筑基修为,灵气已经堪比金丹。只是可惜,这尽源灵体命格不具五行,空有了这般灵气。
所以白豫也是另辟蹊径,将灵气萦绕在刀锋之上,再将灵气急速震颤,让自己那本就可以穿过护体灵气的无相灵气,更是可以轻松的破开那些护体的功法。
刀势力沉,便有开山破石之威,刀势异诡,便呈枭首削颅之势。
白豫手中的酹月刀,劈,砍,挑,削,招式行云流水,加之因为修行之故,眼锐耳聪,感悟通透,这一套破军刀法,练习下来,倒也颇有几分臻于化境的意思。
“横刀断桥。”白豫一声轻喝,刀锋上萦绕的灵气激涌而出,振开了雨幕!
“锈血淘沙!”再一声轻喝,雨幕随着刀刃,激射而出,其势绵绵!
白豫招式渐老,雨幕也重新落下,就在白豫最后收招,将刀锋上的雨滴甩落,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的时候,白豫心中却猛然一紧,这种不安的感觉,一瞬间,便充盈了白豫的脑海。紧接着,院中的枯树之上,竟是有许多的血鸦,纷纷振翅落下!白豫也是心中一凛,眉头也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瞬间,白豫眼中便是杀意腾腾的狂热之色!
而就在白豫一甩袖子,将袖口紧紧握在手中,反手便是全力一击,漫天灵线瞬间绷的笔直!
紧接着,雨幕中传来了一声铁石碰撞的嗡鸣,灵线全部被挑断,白豫的刀尖,也已经与来人,短兵相接。
而尚未看清来人面貌的白豫,刀身上更是灵气爆涌,力道,也是沉了几分。
一招破军刀法中的“寒芒掠野”,方才使出,刀身上的震动,便让白豫握刀的手,痛的轻颤。
随即,白豫便也听到了一声轻柔的女声。
“轻舟……飞渡!”
当白豫靠着门框,坐在那里不停的拧着衣服的时候,脖子处的伤口也已经被白豫用那灵线细细缝合,皮肉之下已经不再出血。
而随着白豫手中的力气不断加大,终于,雨中一撑着伞的女子便开口说道:“再用力,怕是那衣服就要破了……”
但是此话一出,白豫拧衣服的手都是气的颤抖,脖子处被灵线缝合的伤口,都是再次渗出了血来。
白豫冷哼一声,只是用伸出两指,探了探脖子处的伤口,看到渗血之后,只是用灵气附在伤口处,便不再管,依旧是自顾自的拧着衣服。
“这都多少次了,每次都要砍我脖子么?”白豫终于是开口道,“你已经金丹修为,我自知打不过你,可是你也没必要每每都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白豫每次见她,心情都有些复杂,只是白豫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怕,是怒,还是有几分愧疚。
以至于白豫只是嘴上抱怨,但是却连抬眼去看那女子的次数,都不会很多。
那女子依旧撑着伞,依旧在雨中,看着白豫在拧衣服。二人短暂的,陷入了沉默。
终于,白豫将拧不出水的衣服披在了身上,也是开口说道:“没有想到,你居然也会修行凡人的武功,那套剑招……”白豫话头顿了顿,“那套剑招,很厉害……”
当白豫想到,在那招“轻舟飞渡”之后,随着一声“月影浮萍”,自己便被砍中脖颈,当鲜血倒逆着雨水喷涌而出,自己瞬时愣住,竟一时忘了止血。
只是惊叹那一式剑招,竟然那么的精妙。
未等那女子开口,白豫咂咂嘴,也是抬起眼睛,扫了那女子一眼,开口继续问道。
“那么,郁微木,你修行那剑招,是为了……杀我么?”
而当那唤做郁微木的撑伞女子,微微抬起手腕,将伞沿扬起,随着袍袖向下滑落一点,露出了她握着伞柄的,缠绕着绷带的左手,而露出了她那藏在伞下的面容的时候,她却右手轻轻捏着袍袖,掩口而笑,随着笑声传来,她也是轻声说了句。
“当然不是……修行剑招,自然只是我的……爱好。”
看着眼前已经是金丹修为的郁微木,听着郁微木那有些诡辩的的话,再瞧瞧她抿唇微笑的样子,对郁微木的话,白豫自然是没有信,正常修士有谁会闭锁自己的灵气,专心修行剑招的?想来若不是郁微木因为之前曾被自己封锁灵气,险些丧命,怕终其一生,都不会修行这武夫招数。
只是即便白豫不信,但是白豫也扶着墙站起身来,推开了身后屋子的屋门,让身于郁微木,抬手相邀。
“弱不嫌弃,进来避避雨吧……”
而随着郁微木微微点头,迈开脚步,向着屋中走去。
郁微木那灰色长袍下摆遮住的黑色绣鞋,竟是滴雨未沾。
只是在踏上台阶,跨过门槛之时,白豫看到了她右脚上的一只银白色的金属脚镣,再低头瞧了瞧自己左脚踝的脚镣,却也是无奈的摇头叹息。
三年前,白豫十二岁。
而郁微木,十五岁。
那时,白豫修为方才炼气,而郁微木,当时却与白豫修为不相上下。
而就在三年前的一天,白豫发现了一灵兽,白豫一眼便认出,那灵兽便是爪含剧毒的砂狸,于是白豫便一路尾随那灵兽,到了一处人迹罕至之地。待追到那灵兽之时,已是月亮初上,只是那时白豫已经有修为在身,倒也不曾被山间的兽鸣鹤唳所惊到,反倒是拎着那砂狸在林间转悠,试图寻一处休憩之所,待到天明再回无间峰。
也正是在那一夜,白豫在那林中闻到了一股异香,那香味香而不腻,浓而不魅,虽闻起来颇有淡雅之感,但是也弥散在这林中,久久不散。甚至那异香被白豫吸入鼻中,竟有提神醒脑,凝神通悟之效,再闻片刻,竟感淡淡寒意,但是却也让灵识变得格外清朗,修行的烦躁仿佛也被磨平,甚至经脉都觉一阵悸动,似有突破之感。
也是在那一夜,白豫在一处水潭旁找到了那异香的源头,也看到了那异香源头的主人。
是一名在那皎白月下,方才出浴的美貌女子。
那时她正跪坐在一块大石之上,身下点点水滴,本来散落在大石之上的长发,也轻轻飞扬,正是她运转着灵气,驱散着发间的水汽。
那时的白豫,则是运转着众生相,蹲伏在上风不远处的一处乱石之间。
白豫当时只是见她未着上衫,她上身也只是用绸布缠胸,下身虽穿着白色的袍裤,但是雪白赤足露在外面,并未着鞋袜。一套灰色的道袍,被整齐叠起,摆在她的旁边,远远望去,只能瞧见其颜色,再三辨认,白豫才知那是饿鬼道门的道袍。
这便是白豫与郁微木初见。
那时郁微木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跪得是极其端正。
虽然左手缠着几层画满符文的绷带看着有些怪异,但是那郁微木唇若寒梅,耳若莹玉,腰似纤柳,肤若凝脂,而那酥胸欲飞似白鸥,绸布难掩堪将破,玉足纤纤雪踏云,教若世人盈盈握。本就十分好看的郁微木,那日在月光之下,更是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只是这颇为香艳的场景对于那时的白豫倒是浪费,虽那时情窦初开,但那几年白豫那几年苦苦求生,行事乖张,手段恶劣,杀人剥皮信手拈来,在白豫眼中,即便眼前这女子再漂亮,不过是一具森白骸骨,红粉骷髅而已!
更何况这月华峰的饿鬼道门,名声在外,也是让人谈之色变的门派,而白豫身在一心宗,心里更是十分清楚的。
“寒月清冷,半露眉间;娇声凄婉,笑引幽冥。”
那刻在月华峰镇山石之上的一行小字,虽然字体颇为娟秀,词句也甚是妖艳,但是一心宗门人都知道,这饿鬼道门中的女修,却专司道法轮回意图,她们红袍剥皮抽骨,灰袍摄魂夺魄,白豫也是没少见她们杀人夺命,甚至是那些极为贪图美色之人,也甚少会去招惹饿鬼道的那群女修,就连号称降魔卫道的金焰洞修士,那群看似正气凌然的正派弟子,都甚少与她们有所交集,毕竟他们也害怕恶灵入梦,让他们身死梦中,只是这饿鬼道门的门规森严,除过那些性格极为乖张的红袍女修喜欢枉杀无辜,剥皮抽骨,焚血炼尸外,其他弟子,特别是那些灰袍修士,倒也恪守门规,不会害及无辜。
也大抵因为这饿鬼道门中有人喜好杀伐,白豫手中倒也没少沾染她们的鲜血。
虽然身死的尽是些红袍女修,但是白豫却也对饿鬼道门,却也是极不待见,甚至有一段时日,白豫更是将她们比作起无器与丘万嗔一般。
所以当看到那饿鬼道门道袍的时候,白豫心中便已是无感,甚是心生恶念,更不用提所谓的同门之宜了。
若不是那道袍并非红色,而是灰色,怕白豫已经是飞身而出,杀之后快了!
虽然当日白豫对着郁微木多看了许多眼,只是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她面前一本经书,一个盒子,和三个盛着三只灵兽的石盘上。
而那异香,白豫十分确定,便是从那盒中散出!
当日白豫见郁微木并未发现自己,而且毫无警惕,几番探查之下,发现那时郁微木修为不过也是炼气末期,只不过高自己半筹而已,而那盒中香味更是让白豫心痒难耐,见猎心起,一番计较之下,白豫索性不再犹豫,易容一番,本是蠢蠢欲动的杀心更是锋芒毕现!转瞬,白豫便从腰间抽出手斧和短刀,迅然出手!
只是当时郁微木似是也惊异为何有人会寻到这里,还突施毒手,虽然慌乱之下予以了还击,却是收效甚微。
白豫也还清晰的记得,郁微木缠着层层绷带的左手,一把捏住了当时自己挥出的手斧的斧刃。但是靠着平日的搏杀经验,瞬间松开手斧,自己便捏住了郁微木的脖子,暴虐的灵气疯涌而入郁微木的身体,乱了她的气息,致使郁微木瞬时灵气倒逆,经脉郁结,片刻之下便没了再战之力,在郁微木颓然倒地的时候,自己则手握短刀,以迅雷之势,对着那郁微木脖颈处就是一刀,眼中再看到的,便是鲜血从她脖颈处的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脸颊,染红了她的脖颈肩头,也染红了她胸前的绸布。
白豫也还清晰的记得,郁微木当时那乌玉一般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似乎是要把自己的样子记住,而自己和她对视的那一刻,却从她眼中看到了怒意与杀意之外的东西,几分哀怨,几分不甘,还有几分的委屈。
只是白豫当时却感觉可笑,现在这副面容是自己易容而成,即便记住了那又怎样?
若是没有人对郁微木施救,仅靠着灵气郁结,失血过多的郁微木,怕是坚持不了多久,毕竟炼气修为,只是比普通凡人强壮许多罢了。
而白豫看着气息逐渐变弱的郁微木,看着那灰色道袍下放着的白色帛带,白豫也认出她那时不过才入饿鬼道门。看着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白豫顿时也有些不忍,毕竟郁微木是否如同其他饿鬼道门弟子那般杀戮无辜,白豫无从得知,此时看着郁微木的眼神,白豫更是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索性撇开视线,眼不见为净。反手白豫便甩出一根灵线,绞住了郁微木的经脉,几个呼吸之后,便将郁微木灵气截断,致使她晕了过去。
白豫拿了熏香,还顺走了地上的经书。
只是看着地上仍在流血的郁微木,想到她的眼神,白豫不由心中一软,就在左右矛盾,不停怒骂自己竟然狠不下心来的时候,正欲转身补刀,永绝后患,回头一瞥,只看到郁微木眼角流下的一滴眼泪,或许是因为她不甘而伤悲,亦或许是因为她将死而害怕。
白豫生怕心软,倒也是快速的移开了视线。
只是当白豫视线往下,看到郁微木脚踝之时,却也是看到了她右脚踝上的一只银白色脚镣。
那日,白豫也知道了,这女子,竟也是一“人牲”。
之后,白豫心中郁郁,最后竟也是让郁微木靠在自己怀中,用指尖穿梭这的一条条灵线帮她缝合脖子上的伤口,只是那时白豫对着灵线运用尚不纯熟,伤口也是缝合的歪歪扭扭,甚是粗糙,好在经脉被接上,伤口业已闭合,倒是止住了血。
随后白豫又给她灌注了许多灵气,让灵气暂时代替血液,免得她失血过多而死,之后又给她塞了一粒丹药,丹药有微毒,可以让人沉睡许久,足以让白豫离开此处,隐姓埋名。
只是想到那喂药过程颇为坎坷,当时白豫本想用手指把丹药顶入她喉中,但是几次未成,最后无奈之下,白豫只能是喝了半口水,捏着那女修的鼻子,嘴对嘴的将丹药喂下。期间因为郁微木昏迷,身体瘫软,白豫双手倒也没少乱摸。
而之后倒也再没发生什么,只是白豫烤了郁微木放在石盘中的灵兽,甚至还把她本来叠的十分整齐的道袍扯起来用以擦拭脸上的血污,最后更是将那道袍团作一团,随意的丢在了郁微木身上,便扬长而去。
而之后,白豫翻看了那本经书,也是那日之后,白豫便学会了《苦若经》。
那月华峰饿鬼道门的不传之秘。
而从那书中的朱批心得,和书中扉页的序言中,白豫也真正知晓了她的名字。
郁微木。
虽滔天骇浪,亦欲以微木以填沧海。
白豫初知她名字的时候,看到“微木”二字,便感觉颇为讥讽。
“不过微木矣,竟欲填海……当真可笑……”
在白豫看来,那想法,当真有些自不量力。
而在夺了经书与那木盒之后的第二日,白豫就打开了木盒,里面是一块熏香,熏香之上还刻着“府君”二字,白豫把那熏香握在手中,比之在盒中,现在那熏香的味道更盛数倍,白豫当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用之,便找了一处山洞,升起了篝火,随意的将那熏香丢入了篝火之中。
白豫还记得,那熏香入火之后,顿时香气四溢,烟雾袅袅,但是那烟雾如同丝状一般钻入白豫口鼻之中之后,白豫的意识瞬间就变的恍惚!
那时白豫只感觉山洞中阴风阵阵,耳中哭泣之声此起彼跌,山洞外更是一声怒吼,那怒火炽烈,只是一声,便让白豫心脏颤了两下。待白豫出了山洞,便看到一九尺男子的虚影,他脸戴白玉面具,手持四尺硬鞭,身着华袍,站的笔直,白豫方准备询问,那人便低吼一声,竟是一脚将白豫踹进山洞之中,接着便是欺身向前。那人没有任何言语,便挥舞着那四尺硬鞭,打向白豫。
白豫那日还曾想格挡,只是那虚影攻击却穿过了白豫,白豫格挡就似挡住了空气。但是接下来,被攻击的地方竟是疼痛难忍,难忍到让白豫都痛呼出声,肌肉都因为疼痛抽搐不已,白豫被那番攻击惊的是目瞪口呆,因为那虚影,招招都打在打自己的神魂!想要躲闪,但是山洞狭小,竟是无处可退!
而那虚影,便是如此一般,痛打了白豫近半个时辰,直至熏香焚尽,他才带着不甘的怒吼,消逝在了天地。
白豫那日,恨不能自己痛晕过去!
当白豫醒来,周身依旧疼痛不已,然而检视一番自身,白豫却愕然呆坐,久久不能回神。
白豫不知那熏香用了多少灵草,当白豫看着熏香焚尽留下的一捧香灰,香灰中还残留着些许香味!当白豫闻着那香灰中残留的香味时,才发现自己那如同深潭一般的气海中的灵气,竟是如同潭水满溢一般,涌出深潭,气海界限也似崩碎,那潭水竟是开辟出一块新的天地,足足外扩了六分不止,而白豫也因为气海之故,经脉通达,五感明锐,一吐一纳之间更是深得吐故纳新之法,一吸之间纳入灵气更加精纯,一吐之间便是几缕浊气。再观其经脉,原本郁结竟已冲开,周身大穴业已融会贯通!
虽然不同其他修士,修出气海方可筑基,但是据书中所说,筑基,乃通达天地,气海初成,锻炼血骨精气,而白豫在那一瞬,分明感觉到自己气血变的更为旺盛,身体也更为结实,也是在那一瞬,白豫吐出了一大口浓浓的浊气,即便自己身为尽源灵体,白豫也知晓,自己已经到了筑基。
后来白豫也明白了,那虚影只怕是一鬼灵,只是那鬼灵如此之强,生前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但是白豫也是拜他所赐,被痛打的神魂反而是更加坚韧,筑基之后,再观《尘心诀》,“碎梦”之通悟,竟是再纯熟了四分,也算是焉知非福。
而再回想,白豫心中也知晓,自己因为那熏香而成就了现在的修为,那鬼灵,也定是那熏香所招来。
想那熏香,定然是不得多见的灵宝!
可也就是那日之后,自己便被郁微木缠上了。
只是最初那段时间,郁微木依然不过炼气修为,已然筑基的白豫甚是游刃有余,只是因为那熏香的缘故,白豫算是承了郁微木的恩惠,倒是没有下杀手,每每将郁微木分筋错骨之后,便抽身离开,隐入孤枭山。
而白豫也是每每惊异,她是如何找到了自己!难不成在不知不觉间,她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什么印记!!
之后白豫甚至到山下花了不少灵石买了祛恶符,却发现身上并无印记,反倒是更让白豫大惑不解!
之后三年,郁微木依然是能准确找到白豫,并且一直追打到了人间道门!
白豫也是看着郁微木,将那白色的帛带换成了黑色,知她正式入了饿鬼道门,白豫也是看着郁微木从那艮岳戒中抽出了一柄乌木剑,知她是已经位列饿鬼道门上席之位,白豫也是看着郁微木,在那灰袍之外,多了一件灰色纱衣,也知她已成了饿鬼道门的亲传弟子。
而郁微木的修为,更是一日千里,不过三年而已,已经破入金丹,白豫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再企及。
只是郁微木却没有对白豫痛下杀手,当郁微木已经虚丹修为的时候,白豫那日虽然被郁微木用剑刺穿了肩膀,但是最后却是被郁微木狠狠揍了一顿,之后便眼见郁微木一言不发的御剑离开,自此之后,白豫挨了不少郁微木的毒打,但是也仅限于此。
那几年,白豫喝问过,郁微木是如何看破自己的功法,透过了《尘心诀》找到的自己,郁微木沉默不语,而当白豫再问,为何不杀了自己,郁微木依然沉默不语。
那段时间,白豫虽然愤懑,但是面对已经比自己强了许多的郁微木,最终,却也是无可奈何。
郁微木进到白豫的房间后,便收起雨伞立在门沿旁,只是看着并没有几件物什的房间,郁微木却显然一愣,她全然没想到白豫房中居然这般光景,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木板床,便是这房中一切,虽然房间中甚是干净,但是窗户纸却都破了,看到这些,郁微木轻叹一声,一翻掌心,掏出了一个小香炉,放在了房子的地上。
“这般煞气,怎教人安心入睡?”随着烟雾升起,郁微木不由说教起白豫,“煞气这般,会影响心神的……”
待白豫从箱子中端出两个蒲团,放在地上,郁微木也是轻轻一扬手,散落在道袍上的水珠便随着扬起的袖子被甩出了门外,待郁微木正了正系在脖子上的那条黑色丝绸,捋了捋头发,掸了掸衣袖,不似随意坐在蒲团上的白豫,她却是一挽道袍下摆,甚是端庄的跪坐在了那蒲团上。
“那么……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只是话音才落,尚未听到郁微木回答,白豫竟是胸口一滞,那强压毒性的灵气轰然溃散,虽然一口黑血再次涌出,白豫眼前一黑。
“直娘贼……竟……毒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