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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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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伶玉楼,怜香阁内。

    阁中雅事,竟有一男子翻墙过户,私窥其中。

    临近子时,男子轻身没入房内,紧掩门扉。不多时,男子居窗而逃,不知所踪。

    翌日清晨,楼中之人,前夜多行云雨,兀自缠绵,临近鸡啼方才睡下,昏昏然尚在梦沉之时,怜香阁忽传来女子惊呼,“死人啦!快来人啊,死人啦·······”

    待女子看清身侧之人的长相,忽掩住声息,脸上换上一副古怪模样,似惊咦,似花痴,似愁云婉转,似悲似喜,如此之多的表情竟落在了一人脸上,许久,女子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轻咬薄唇,道:“死了?死了我也要!”遂覆被其下。

    待小厮踉踉跄跄着急赶上来时,米小赋轻扣门扉,忙询道:“勾吻,谁,谁人死了?”

    房内良久传来一阵缠绵软语,“哈~你这死鬼,真是折弄死人家啦~”

    米小赋满头黑线,口中嘟囔,“大清早的还不消停,房里的客人,当真是好本事,这些个时辰,还能闹这么大动静,也不嫌腰疼,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

    米小赋轻啐一口,打着呵欠,朝楼下走去。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勾吻房内的房客······米小赋寻思半晌,昨个儿勾吻推脱身体不适,没有接客啊?怎么······

    米小赋回头看了一眼怜香阁,甩甩脑袋,也没往深处细想,还道是青天白日的没睡醒,给记岔了。

    七日后,卯时。

    天光将现未现,街面上寥无人烟,许多人尚在睡梦中,两名捉刀人提灯走进伶玉楼,楼中只点了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下,老鸨芸妈妈早已等候多时。

    见捉刀人前来,芸妈妈连松一口气,忙拉着为首的捉刀人,轻声道:“两位受累,且小声点些,莫要惊扰了阁中客人。”芸妈妈说着,从绣帕中掏出两锭银子。

    “这些是孝敬给二位差爷的,事后我伶玉楼,还有答谢!”芸妈妈给了一个“你懂得”表情。

    为首的捉刀人,掂量了一下手中银两,笑道:“我哥俩做事,芸妈妈只管放宽心,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在我哥俩手里,就跟芸妈妈教训姑娘似的,还不是服服帖帖的,只可惜芸妈妈这里就是个噬金窟,不然啊,我都想夜夜住在这里,啥时候也让我兄弟去楼上雅阁瞧瞧。”

    芸妈妈手中团扇拍打了一下那捉刀人,“哎呦,差爷真会说笑,我这楼里的姑娘,谁没听说过铁笔银钩——李三郎的名讳,都盼着你来呢,待事了,楼上雅阁自有安排。”

    为首的捉刀人,这才满意的将银两收入怀中,随即又道,“得嘞,既然芸妈妈都这般说了,且瞧好了,我哥俩保证给芸妈妈做漂漂亮亮的,一点儿风都刮不出去!”

    “甚好,甚好”,芸妈妈笑眯了眼。

    目送两名捉刀人朝楼上走去,眼睛下意识看了一眼怜香阁,不禁打了个寒颤,慌忙掌灯躲得远远的。

    没几日,这事情还是在晏河县内给传开了。

    晏河县,某处茗香铺内。店家掀开热腾腾的白色雾气,搅起一碗碗翠绿的茗汤,一盏羊奶,一小瓷茶面,又送上一碟酥脆的岩豆,几个茶客围坐一桌。

    “嘿,听说了吗?前些日子,有人死在了伶玉楼里。”

    “呦,又是这伶玉楼,不是上次诗会打茶围,才死了一个嘛,那士子也不知道惹到了谁,被一剑封喉,据说那剑太快,根本不知道对方何时出的手,脑袋被削了还照样喝酒玩闹,谁知刚出伶玉楼,酒多没站稳,脚下一个趔趄,脑袋直接齐生生的从脖子上掉了下来。那场面,与他同行的几个人,看清后人都吓傻了。也是当天城里热闹,又有歹人闹事,找不到凶手,最后都算在那伙歹人身上!”

    “那地方,吸精拔阳,争风吃醋,能有什么好,偏生的那些权贵士子,还甚觉风雅。”

    “谁说不是呢,”另一人附和道,“听说七夕诗会那天,还有二鬼题诗,玄乎得紧,听说那俩鬼,还是个小娃娃,写的什么云啊衣裳的,气得那些文人士子,捶胸顿足,破口大骂,去晚了的,看着那诗,再不敢动一笔。”

    “那诗我见过,哪里是二鬼题诗啊,简直就是仙人题诗啊,要是出自我手,死了都值了!可惜啊,可惜提在了花娘衣裙上,还是最低等的侍娘,啧啧啧,俗了。”

    “那地方最近凶得紧,这不,伶玉楼又闹了鬼,一个客人死在了伶玉楼里,据说啊,还是死在了勾吻花娘的肚皮上!”

    “什么,还有这事儿?又谁死在伶玉楼了?”

    “听说勾吻花娘与那客人在楼里缠绵了七日,夜夜笙歌,但奇怪的是,勾吻并未接客,却房门紧闭,天天有人丢出银两,招呼酒食,也不让人进去,只是吩咐把酒食放在门口便罢。都以为遇见什么奇怪的客人,或者权贵,此间事羞与外人道也,也算寻常。过了几日,房内隐隐有诡异的香气传出,小厮本想进门收拾,却被勾吻拦在门外,死活不让进去,这时才意识到不对劲,以为勾吻不愿接客,故演了这一出。待芸妈妈叫人硬闯进去,勾吻还趴在客人身上,闹这么大动静,那客人愣是纹丝不动,要换作别人,早叫骂起来。芸妈妈试着呼唤几声,见没动静,气极,吩咐小厮掀开勾吻,谁知竟是一绝美男子,赤条条的身子,仅一条薄衫掩着,一探鼻息,人死得不能再死了,奇怪的是,人居然跟死前无异,身上还有淡淡的异香。也不知这人是何时死的,勾吻陪着这人到底多久,都道是见鬼了!本来芸妈妈想将此事悄摸的压下去,暗自叫了衙门当差的捉刀人,没想到,勾吻花娘在衙门里还好好的,从衙门关了一日,出来像是疯癫一般,四处与人宣谈与那人客人的雅事。本来寻常人也就罢了,可死的那人,你猜是谁?”

    “莫不是官家子弟?”

    “若真是,那花娘这般,还有命活?哪会这般便宜!”

    “既不是官家子弟,又会是谁?”

    那茶客此时也不急着回答了,慢悠悠拿起羊奶倒进茗汤里,又一手拿起茶筅,一手拿茶面,将茶面扫进茶汤里,搅出泡沫,优哉游哉的吃着岩豆,嘬一口香汤。

    其它几名茶客见状,笑骂道,“你这人倒真会卖关子!”随即掏出银子丢给店家,“这茶我请了便是,还不赶紧说说。”

    那人见状,放下茶碗,继续道,“是谁?是个连死了都不被放过的人,让楼中花娘自愿共枕鸾榻的人!”

    “是谁?”

    “是谁你赶紧说啊,莫要饶舌!”先前付钱的茶客有些不耐烦道。

    “是谁?能是谁?死的正是大魏第一美男,让无数女子疯狂,枉害相思的玉狐郎君潘裘——潘少卿!”

    茶客说罢,脸上满是戏谑揶揄的笑,不知是笑那大魏第一美男也有死在石榴裙下的一天,还是笑那勾吻花娘,勾人的本事。

    几人听闻死的竟然是潘少卿,震惊的神色无以复加。

    沉思半晌才道,才有人道:“我说呢,自打上次潘少卿来了晏河县,一个个女子害了相思病,钱掌柜家的忘情丹卖了不少,说是可解相思苦,挣了不少银子,这几日,忘情丹倒是没得卖了,一个个寻死腻活的,说什么相思成疾,药石无医,嚷着要殉情,哪怕天上地下,做一对儿同命鸳鸯,闹得最凶就属前庄周家的大女儿!”

    “你说周家三百来斤那个······”

    “嗨,可不就是嘛!”

    另一个人道:“这倒说得清了,难怪连死了有人也舍不得,原来是这潘裘,这潘少卿活着都生得那般风姿矍铄,引得无数少女自荐枕席,其中还不乏许多美妇人。之前我便听说,刘太常家的美娇娘,入门三年,一直安分守己,温玉贤良,两人也算郎才女貌,琴瑟和调,甚得一方美名,京中弟子皆叹,娶妻当如刘夫人!谁知只是潘裘的马车从人家刘府路过,刘太常府中上上下下便炸了锅,刘夫人吵着嚷着二人并非良配,与世间一遭,当凭己心!最后不惜以死相逼,要与刘太常和离,府中丫鬟下人,更是纷纷闹着要随夫人出府。刘太常虽是不舍,但最后还是签了和离书,放刘夫人离去,一同离去的,还有府中全部的丫鬟。这下给闹得,刘府就只剩下一群寡男,府中宾客都少了大半!”

    “不只是刘太常,”那人突然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啊,还有江御史,陈都尉,赵鸿胪······最惨的莫过于王司徒,人家都位列三公了,陛下钦点的太子少傅,就携夫人出门遛个弯儿,无意间遇见潘少卿,扭头夫人小妾跑了三个,连带还有王司徒的两个女儿,最小的那个才三岁啊!”

    说罢还忍不住感叹一声,“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见君当如是啊!”

    旁边几个茶客闻言,都忍不住凑过来,凑近了听,又招呼着店家,再来些吃食。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说这勾吻花娘,到底是何姿色,竟然令得玉狐郎君舍弃良家,不顾己身,不遗余力,不计生死,甘愿死在一花娘手里?说来,我倒想去瞧瞧了!”

    其它几名茶客闻言,道:“诶~~~此番,我等愿与君同往,哈哈哈哈!”

    只有一人默不作声,淡定的喝完余下的茗汤道,“你们几人倒是乌龟背上刮毡毛——想得美,你以为现在勾吻花娘是谁都能见得到的?能让大魏第一美男拜倒的女人,你以为现在是谁都能见的?那些个达官显贵,富商士子,甚至还有不少女子妇人排着队,都从这儿排到了京都,以前是三钱银子不稀奇,现在百两黄金上赶着去!得,你们啊,要去赶紧去,兴许有生之年挣够银两还瞧得见。”

    几人闻言又坐了回去,“诶,你说,去花楼看花娘的,还有女子妇人?她们能去干什么?”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些个女子妇人,一个个的还不都想去见识见识,那花娘到底有何本事,能让她们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潘郎潘少卿,一条命都不惜折在了她身上,自然是要去瞧瞧的。”

    “难不成人都没了,活着的还要争这闲醋吃?”

    “女人的心思我等怎会知道,倒是衙门最近开始不太平了,自打收了潘少卿的尸体,惹得无数人觊觎,捉刀人轮夜守着,昨夜衙门里抓了几个小毛贼,有女子,还有那些江湖之人,都是为了尸体而来,闹得衙门也不安生。”

    “他们要尸体作何?”

    “盘了几个,其中几个女子哭哭啼啼,呼天抢地,说是盗回去,为了日后合葬,同到黄泉处,共赴人轮,做再世夫妻,江湖之人则是为了潘裘身上的咒术和傀儡秘术,可惜衙门里风紧,其中细节倒是不知。不过,我听衙门里当差的说······”

    “说什么!”那人还没说完,一声冷厉的喝声传来,三名捉刀人面色不善的向茗铺走来,为首的正是李三郎。

    李三郎随手拿了一把杌子,毫不客气的坐在几人中间坐下,一只脚踩在另一人杌子边儿上,悠闲的捻起桌上一碗茗汤,其余两个人也是一般,直接将一桌子人给围了。

    先前的谈得正兴的客人,看见李三郎这般动静,一个个吓得不敢吱声,生怕这李三郎一个不高兴,随便找个由头,把几人给抓进衙门里,什么铁笔银钩李三郎,分明拿得是生死簿,端的是无常鬼,勾魂索命,喜怒无常。

    李三郎喝了一口茗汤,拿起一颗岩豆塞进嘴里,也不抬眼瞧,装作一副听若无其事模样,低声道:“你们继续,不打紧,只管说,说仔细了,说详细了,是衙门哪位当差的?门里行事,风声严谨,莫要平白冤枉了人家!”

    几人闻言,哪里还敢多说半句,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另一个捉刀人,将喝了香汤的瓷碗放在桌上,也没见使什么力气,谁知“砰”的一声,瓷碗距离桌面不过一指,突然定进了桌子里,这是放在桌子上,这要是说一句手滑,不小心放到了人身上,不死也得残啊!

    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都要吓哭了,身上抖如筛糠,噤若寒蝉,那捉刀人道:“我们哥几个虽是衙门里当差的,可脱下衣服,便是寻常百姓,出门衙门,哪里还有闲心去管衙门里的事!我哥哥叫你们说,你们说就是!”

    见几人还是不张嘴,李三郎都给气笑了,“呵呵,先前不是热闹嘛,怎么现在一个个的倒成了哑巴!难不成这几日劳累,是我听岔了?合着到头来为难了几个哑巴?这要说出去,我这身流云服,还不叫衙司给扒了去!”

    李三郎突然眼神一冷,喝道:“既然如此,还不快滚!!!难道等着差爷我请你们去衙门里吃茶?”

    几人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就走,顺便还掏了些银两放在桌上,算是孝敬给李三郎的茶钱。

    见几人走远,李三郎掂量了一下桌上的银子,道:“呵,还算是个晓事的主,只是聒噪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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