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龙凤汤
许二魁那几道菜,足足做了一个多时辰,潘玲儿等了许久,有些倦意,许二魁刚把饭菜端上桌,潘玲儿闻着香味儿立时清醒,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端起碗就要开吃。
潘裘便察觉到什么,拦住潘玲儿,冷着脸对陆桥安说道,“徒儿忙碌这许久,这饭自该你先吃。”
潘玲儿嘟嘟小嘴,不满的说道:“阿爹,玲儿饿了,玲儿也要吃!”
陆桥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师妹饿了,还是让师妹先吃吧。”
潘裘道:“你照顾玲儿也算辛苦,又在长身体的年纪,你多吃些!”见陆桥安还要说什么,潘裘将酒杯重重的定在木桌上,“叫你吃你便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陆桥安吓得一个激灵,慌忙的端起碗筷使劲的往嘴里扒拉米饭。
许二魁见状,生气道,“饭桌上不许骂孩子!”
潘裘一愣,许二魁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补充道:“古人云,饭前不训子,睡前不骂妻,食之不言,寝之不语,老祖宗的话得听。”
潘裘闻言有些不悦,道:“老祖宗的规矩是规矩,我的规矩也是规矩,对于不懂规矩的人,就该让他长长教训!”
潘裘明面上是在说许二魁,背地里却是在骂陆桥安。一进来,潘裘就见陆桥安嘴角挂着一丝没擦干净的油渍,明显是在火房偷吃了才出来的。让他先吃,是想让他多吃几碗,吃撑了告饶才好,以此来敲打敲打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偷吃!
谁知陆桥安一连狂吃了三大碗,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潘玲儿看着桌上逐渐稀少的饭菜,眼泪都快出来了,委屈巴巴的看向潘裘,“阿爹,玲儿饿,玲儿想吃饭!”
潘裘面色铁青,看着疯狂干饭的陆桥安,心中骂了一万个,“逆徒,逆徒啊!还吃,还吃!”
许二魁笑吟吟的夹了几块红烧肉,放在潘玲儿的碗里,“吃吧,好吃就多吃点,吃饭哪有那么多规矩,孩子还小,饿坏了可不行!”
潘裘瞪了一眼许二魁,有些无语。
潘玲儿早已是馋得不行,见许二魁夹来的红烧肉,直接整块红烧肉一口给塞进了嘴里,捂着嘴,鼓动着腮帮子,生怕一不小心红烧肉会漏出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一连吃了好几块,看两人吃得香甜,潘裘忍不住动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药香带着丝丝酒的香醇,潘裘的胃一瞬间像是久旱的枯井,落下一滴的霖,随后滚滚涌出泉水,食欲大开,又尝了尝东坡肘子,肥而不腻,咸鲜适口,文思豆腐,软嫩清醇,入口即化,狮子头,色泽金黄,肉香浓郁。
潘裘吃了一块又一块,根本停不下来,少时凄苦,一个人混迹江湖,直到后来被“傀木郎君”——偃道人收养,日子虽然好过些,却整日在谷里吃的是丹药,吃得年岁多了,对五谷杂物,少了几分口舌之想,也是后来有了潘玲儿,潘裘这才让陆桥安在家里备一些吃食。
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美味,也难怪世人皆道人间好。
就在陆桥安要吃第五碗的时候,潘裘轻咳一声,道:“去把你房间的另一张床铺收拾收拾,今日他就同你睡一间房。”
陆桥安看着桌子上的东坡肘子,红烧肉,有些不舍的放下碗筷,起身道,“知道了,师父,我这就去收拾。”说罢转去房间,潘裘则不再客气,一筷子接一筷的往嘴里送,差点把汤汁都给喝了。
一夜睡得香甜,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许二魁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一睁眼,就被突如其来的四双眼睛给吓了一跳,粉嘟嘟的潘玲儿拉拉一旁的陆桥安,开心的说道,“师哥,快,他醒了他醒了!”模样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生物一般。
许二魁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觉脑袋缓缓的抬高。
陆桥安一脚踏在许二魁的枕边,另一只脚半跪在身前,双手抱着许二魁的脑袋,激动的说道,“小兄弟,大哥,我亲哥,你可算是醒了,昨个儿做的那几道菜,可馋了我和师妹整整一晚上,那味道,怎么吃都不够,弄得师妹现在都不吃我做的饭了,这可如何是好?!”
嘿,这不愧是唱戏的,说到后面陆桥安戏腔都出来了,那模样眼泪没出来,哈喇子先流了一串,都快滴到许二魁脸上了。
潘玲儿抱着许二魁,像是抱着什么宝贝,脑袋上下摇晃,“就是,就是,小哥哥做饭太好吃了,我还想吃!”
许二魁将陆桥安的脸推向一边,“做饭就做饭,你这样搂着,我难不成能在床上给你做啊!”
许二魁这话出口,嗯?突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对,陆桥安尴尬的放开许二魁,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抱开潘玲儿。
潘玲儿开心道:“好诶,又有好吃的了。”直接拉上还在穿衣的许二魁就往火房跑。
一路许二魁被拉着跑到火房,一看只有些许蘑菇,还有一些野菜,真是什么都没有了,许二魁正想做个什么吃呢。
陆桥安不好意思,道,“一早起来,本来想杀只鸡吃的,谁知夜里院子里钻进一条蛇,把鸡给咬死了,嘿嘿,这蘑菇和野菜还是早上我去谷中寻来的,就这些了。”
潘玲儿看着野菜蘑菇有些失望,嘟囔着小嘴,拉着收陆桥安的衣袖有些埋怨,“嗯~师哥,玲儿要吃肉,我要吃肘子,要吃肉圆子,嗯~玲儿不要吃这些!”
许二魁听到有鸡被蛇给咬死了,连忙问道:“那鸡跟蛇呢?”
“还在后院里,那是一条水蛇,足有小臂粗细,我不敢碰它!”陆桥安看见许二魁发光的眼神,不敢相信,“你该不会是想······”
“想什么,当然是找肉吃啊!快!带我去看看!”
陆桥安脸皮抽搐,“那被蛇咬过的能吃吗?”,许二魁不管不顾,走到后院儿,果真看见一条水蛇咬在母鸡上,许二魁乐了,直接掏出一把柴刀,照蛇的脑袋一刀劈下。然后剖腹取胆,撕皮碎肉一气呵成,又把母鸡给三两下脱毛,砍成几大块,放些香料药材,还有好酒,连同蛇肉一并丢进砂锅里炖煮。
陆桥安烧着柴火,闻着砂锅里传出来香味儿,砸吧着嘴却犹疑的问道:“这~真能吃嘛?”
“这叫龙凤汤,当然能吃,而且被蛇咬过的鸡肉更嫩更鲜,不仅滋补还很香呢!再说了,这蛇又没毒,还吃不死人!”
看许二魁信誓旦旦的模样和锅里飘出的香气,两人已经是信了八分,再一看许二魁随意去尝汤的咸淡,早已是深信不疑。
许二魁又盛出半锅肉,起锅烧油,在铁锅上一通炒。
“小哥哥,这又是做什么?”
“总不能光喝汤吧,再炒一个菜,两个菜,这饭才算丰盛。”
两道菜倒也没费什么功夫,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做好了。
这龙凤汤许二魁也许久没吃,早想尝尝,没想到还有大清早上赶着跑来投食儿的。
许二魁和陆桥安低耸着脖子,端着两道菜,潘玲儿捧着碗筷迈着小短腿儿跟在两人身后。
“师妹,快点儿,我都等不及了。”
三个人样子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一扭头就看见端坐桌前,喝酒的潘裘,显然已是等候多时。
许二魁和陆桥安端着菜一愣,刚才宰鸡做饭的时候还没人,这才多大点儿功夫,酒都喝上了。
晚来的潘玲儿不明所以,一头撞在两人身上,手里的碗叮当一声从手里滑落,陆桥安头也不回,抬脚向后一勾,小腿将碗稳稳的接住,潘玲儿揉揉脑袋,眼看就要吃饭,也顾不得许多,陆桥安小腿往上一提,碗又回到潘玲儿的手里。
潘玲儿不管不顾,从两人中间穿过,摆好碗筷,开心道:“吃饭,吃饭!”
陆桥安放下手中的汤,尴尬道:“诶~师父,今日没在练功,怎的在这里喝酒?”
“近来有些乏累,寻思着喝些酒解乏,去窖里瞧见,这才一日,我这私藏的好酒,还是最为金贵的几坛,我自己都没舍得喝,竟然没了!”潘裘说的时候,扭头在许二魁和陆桥安两人身上打量,神情中带着几分怒意。
陆桥安闻着菜里飘出的酒香吓了一跳,许二魁见势不对,寻思着自己在酒窖里随便拿了一坛,不会这么巧吧,当下笑道,“那酒啊,都在这儿呢,不信你尝尝。”
许二魁拿着汤勺,盛了一碗龙凤汤,递到潘裘面前。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看陆桥安吓得,他师父有那么可怕吗!
潘裘倒是没再发脾气,刚想尝尝汤的味道,就见潘玲儿目不转睛的盯着潘裘手里的汤,“阿爹,你不是不吃这些东西嘛,给玲儿吧!”
潘裘犹豫了一下,将快到嘴边的汤放下,轻轻的推到潘玲儿面前,“好,玲儿喝,尝尝是不是阿爹的好酒。”
潘玲儿也不客气,端起汤碗吨吨吨几口下肚,直接喝了个干净,“哈~真好喝,我还要!”
“都有,都有!”许二魁手肘顶了顶陆桥安,“快,坐下来吃,一会儿该凉了!
许二魁盛好汤,潘裘两根手指及其优雅的端起碗,喝了一口,喝个汤还喝出了酒的架势,还不忘砸吧砸吧嘴,“啧啧啧,果然是我的好酒啊,居然真的在这里。”一连喝了几大碗。
陆桥安满头黑线,心中怒骂,“想吃明说不就完了,哼,搞这出给谁看呢这是!”嘴上却不闲着,大口大口的吃着肉,没想到不仅被蛇咬过的鸡肉,还能这般鲜香,连蛇肉都如此嫩滑,两道菜各有滋味,差点儿就错过了此等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