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还钱术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雷电在天空中像是一张铺开的的网,随着九玄思一声“雷至”,无数雷电像是一条条蹿信的银蛇探出脑袋,直视着众人。
十几名捉刀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彻骨的寒意,包含着凌冽的杀意,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这是凡人能够拥有的力量吗?”
一位捉刀人,手指微动,刀随人意,定安刀微展锋芒,还未完全出鞘,一道惊雷就已经先发制人,劈在他的脚下。
仅是眨眼间,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耀眼的白光,那位捉刀人身前不足一尺之处的一块平地被生生劈成焦土,这一切来得太快,以致根本无人反应过来,待看清眼前的一切,捉刀人吓得是汗毛倒竖。
九玄思笑道,“嘿嘿,小子,安分点,老朽今天就杀一人,要是不安分,老朽也不介意多杀几人。”
“潘公子不都已经被你们杀了嘛,不去领你的赏银,还留在这里作甚,道长好歹也是江湖名宿,一代术术大家,莫要欺人太甚!”
“哦?是嘛!”九玄思一根手指向下一划,一道闪电劈向戏台下方,又是轰隆一声炸响,捉刀人一连惊退几步。
九玄思指尖把玩着雷电,戏谑的说道:“嘿嘿,我欺你又如何?要不是杀你没银子,高低给你多带走两个!”
“你!”
“老匹夫!”十几名捉刀人银牙紧咬,青筋暴起,纷纷将手按在刀柄上。
为首的捉刀人拦在众人身前,道,“前辈,我等这就退去。”
“大哥!他杀了潘公子,又伤了城中这么多百姓,即便回去衙门里也不好交代,还不如在这里跟他拼了,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五步,就算他再强,我也要薅他两个牙来!”
“就是,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了他不成!”
为首的捉刀人道:“既然前辈都叫我们走了,我们也不好驳了前辈的面子不是,前辈都说杀一人,便只杀一人,前辈一言九鼎,岂会唬我等小辈。”
九玄思道,“还算你们捉刀人中有点心量,不过老朽是是出家人,尔等是官府中人,叫老朽一声前辈,老朽担不起,还是叫老朽道长吧。”
“前辈说笑了,以前辈的在江湖上的威望,当得一声前辈,我等虽身处官府衙门,却也是半身入江湖,这江湖上的规矩,自然是要讲的。”
身后一位捉刀人,道,“大哥,他们是来杀人的,我等干嘛要给他讲规矩!”
为首的捉刀人,横了眼身后的人,道:“杀人?你看前辈杀谁了,潘公子好好的,哪里需要我等!”
“大哥,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方才看见潘公子脑袋都被削掉了,人哪有没了脑袋还活着的道理,怎会好好的?”
“大哥都说人没死,想必就是没死,也不用你那脑子好好想想,要是人没了,前辈还站在这里做甚,早去领赏银去了,我看你也是找削,欠收拾!况且我等来今日差役在身,又不是来保护他的!”
“不是来保护他?二哥,衙门召来我等,不是说有京中贵人前来,要保其太平,这~不是他?”
黑粗皮的捉刀人一脚踢在几人屁股上,“叫走就走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说着领着剩余捉刀人便走,走慢的直接一脚踹过去。
九玄思一捻胡须,道,“嘿嘿,老朽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
九玄思三指齐落,插在地上的五色令旗变幻方位,三道闪电飞速朝戏台下方一处劈落,轰隆隆三声巨响,闪电劈在一块木板上,也没瞧见那木板有何奇特,三道雷电劈落只是冒起了些许青烟。
走远的捉刀人听到声响,齐齐回眼看来。
九玄思道,“嘿嘿,居然能接得住我三道雷电,那,九道呢?”
言罢微风起,热闹的内城,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天空中九道惊雷乍现,所谓“偃月冷如霜,雷霆势万钧!”九玄思操控的九道雷电化作一条长龙,在空中怒嚎,震耳欲聋,一声比一声威压成倍数的增涨。
十几名捉刀人忍不住一个哆嗦,方才叫嚣跟九玄思拼了的捉刀人,此时忍不住后怕,自己一腔孤勇,什么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在别人眼里,就是抬抬手指的事情,自己真要上去,保不齐连一击都扛不住便化作飞灰,更别说薅人家两颗牙下来。
到这一步,其它捉刀人岂会不明白,先前九玄思已是留手,给足了众人面子,要是再不走,那真就是背着粪篓满街窜——找死啊!
就在滚滚雷声,将要劈下之时。戏台上原本铺设的木板台面,台面的一角忽然活了过来,像一块扯下的罗帕,被人收入怀里,待人看清,潘裘正完好无损的显露在众人眼中,九道雷电环伺身前。
“嘿,还真没死!”众人还想看戏,就被为首捉刀人,一脚一个踹飞过墙头。
潘裘一抖披风,道:“哈哈,我这点走江湖的微末伎俩,骗骗其他人还行,果然还是瞒不过前辈的眼。不过前辈,何必呢,先前我被人削了脑袋,你装作看不见不就行了,照样去领你的赏金,在下下半生隐姓埋名便是,说到底,你我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了二两金子与我不死不休,这买卖不划算啊!实在不行,晚辈花些银子赎自己这二两薄命,这总成了吧。”
潘裘从怀中摸出一大锭金子丢给戏台上方的九玄思,九玄思掂量了一下,足足有十两,嘿嘿笑道,“江湖上都说天下美男有四,你潘裘算是一个,可再老朽看来,天下骗术无数,你这只贼狐狸独当其首啊!”
“哦?前辈此话怎讲?”
“老朽早年,见过南海赌坊里有一‘还钱术’,乃是用一种形似夏蝉,名叫青蚨的虫子做引,取母血点银子上,青蚨寻子,涂有母血的钱会飞回去,所以银子不论在哪里,流落到谁的手中,只要把子虫带在身上,银子都会飞回到身边,即便锁在箱子里,沉入井中都没办法。在赌坊里,老朽就见过一个赌徒,拿着用青蚨血点过银子去赌坊赌钱,输了个精光,仅一日,又拿着一模一样的银子来赌。”
九玄思摩挲着金子上一点青红,道,“那个赌徒一连赌了三日,输了三日,后来你猜怎的?”
潘裘拱手道:“晚辈愿闻其详!”
“后来被赢钱的那个人一掌给拍死了,人家一连赢了三日,结果银子却丢了三日,连本钱都栽了进去,这不是欺人太甚嘛!”
“所以,是你拍死了他?”
九玄思没作回答,轻叹一口气,慢慢的说起了一段往事。
曾经有一个小道士,在从小在山上长大,视师如父,与师兄弟们情如手足。可是有一天,他突然被师傅赶下山去积功德,下山多年,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要多积累功德,有朝一日功德圆满,可以早日回山。
十年,整整十年!他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他把能给的东西都给了别人,甚至仅剩的救命粮都分给了别人,自己则忍饥挨饿,为了功德无怨无悔。因为他知道,每多积累一个功德,他就离山门,离师父,离师兄弟们更进一步。
他日复一日的坚持,终于有一天,他积累够了功德。
他开心奔跑在回山的途中,从未觉得身侧的风原来也可以如此畅快。
十年了,不知道师父身体可好?师兄弟怎样了?下山时,最小的师弟身高只在他的膝盖,现在也应有他一般高了,院子里的那棵老树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抱得住,他想着这一切,想着回去山里的美好,连觉都不舍得久睡,做梦都会笑醒。
走到距离山门还有百里的地方,以他的脚力,不需几个时辰便可回山。但他突然想到,许久没回去,或许应该挣些银子,给师兄弟们买些礼物,给师父买一把拂尘,然后改善改善山里的伙食。毕竟师傅的拂尘几十年也没换过,师兄弟们一年到头身上都是修修补补,破破烂烂的,山里的吃食也永远都是清粥小菜。他想他带的东西,师父师兄们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可这些年他为了功德,身上愣是寻不出一文钱。
他四处找活儿,干了一年也没有凑够那些钱,想着山门夜不能寐,不得已去了赌坊。
就因为一个骗子,就因为一个骗子!十年功德一朝丧,等他再次积累够功德,凑够银两回山时,山门已然破败,师父老人家早已不再人世,师兄弟们也不知所踪,他再也没机会给师父换掉那把破烂得连几根须发都没有的拂尘,为师傅点一次灯,为师兄弟们做一顿饭,白白耽误了几十年。
九玄思说到后面,咬牙切齿,眼中含泪,浑身颤抖,“你说骗子可不可恨,应不应杀?!”
潘裘为之动容,一阵沉默,不敢去答,这就是道送命题,怎么答都是个死啊!
九玄思将潘裘的金子丢了回去,随意的一丢,竟嵌入地面三尺,说道,“所以啊,还是自己凭本事凭力气挣的银子用着踏实,你啊你,骗谁不好,竟敢骗到老朽头上,你说你该不该死?!”
九玄思不再给潘裘辩解的机会,背过身去,五指成拳,环伺在潘裘周身的九道雷电,化作一道光融入潘裘的体内,潘裘避无可避,仅是一瞬间,潘裘便被雷电吞噬。
九玄思一挥绣袍,五色令旗一个个飞回九玄思的手中。
九玄思刚想转身离去,就见原本雷电劈灼的地方,升出一团火球,朝城外的方向飞去!
九玄思惊咦了一声,“嗯?倒是小瞧你们了,没想到捉刀人里还有此等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