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玉狐郎君
不多时,车队便来到戏台前,高台上两条红色绸带,飞流如瀑,一头死死的钉在戏台上,一头钉在高台上。
潘裘身旁的两个童子手执长枪,舞了个枪花,脚尖轻点绸带,几个腾挪间,纵身来到戏台上,抬腿立枪摆出架势!
“好!”底下忍不一声喝彩。
接着是打鼓的两名汉子,翻身扛起大鼓,往戏台上一掷,两人才能将将合围的大鼓在空中旋转,两名大汉看准时机,纵身一跃,脚点在大鼓上,如履平地,随着大鼓平稳落在戏台边上,一名大汉也如落雁一般,轻身落在大鼓上,负手而立,颇具气派。
本是极其潇洒的一幕,谁知中途一人出了岔子,其中一名汉子,在空中踏向鼓时竟然一个不留神脚滑,连人带鼓倒飞了出去,砸向了戏台,砰!砰!两声巨响,脸先着地,听着都疼!
在场的人一句“好”字还没出口,都是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全场突然噤声。
只见那名汉子半边脸直接嵌进了木墙,倒地四肢扭曲,不断抽搐,还被后飞来的大鼓砸了脑袋。
过了许久,有人反应过来,“该,该不会,死,死了吧!”
“谁知道呢,好端端的,戏还没开场,人先没了一个,这事儿可闹大了些!”
不远处的房顶上,捉刀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问道,“三,三哥,这抓还是不抓啊?”
“抓什么?抓谁啊?自个儿撞的,顶多只能算个主家监管不力,就关几天罚些银子,但咱们现在要去把人给抓了,下面那群人能把我俩给踩死,往后晏河县都待不下去,要去你去,我可不赚这点儿废命钱!”
被骂的那名捉刀人,挠头道,“嘿嘿,俺也就是一说,三哥不去,俺也不去!”
突发这样的状况,全场一阵骚乱,戏台上挨着那大汉最近的童子面无表情纹丝不动,好似与己无关。
台下的人齐刷刷的看向高台上端坐的潘裘,身为主家的潘裘竟还是一副气定神闲,泰然自若模样,像没事儿人一样,一收手中折扇,起身径直踏步向前。
那可是将近两层楼的高台啊,潘裘不管不顾,大步迈出,一只脚停在空中,底下人一阵惊呼。
“快,快去救人啊,潘公子要是从那高台上掉下来,不死也得重伤啊!”
“莫非是方才 气血攻心,失了心智,但也不能这般没分寸啊,这要摔下来,可如何了得!”
底下人群慌乱,一胖女子竟还一副花痴状,提了提衣裙,又挺了挺胸脯,张开手喊道“潘郎,下来,我接着你!”
潘裘没理会底下人的声音,嘴角微笑,将手负于身后,接着第二只脚迈出。
“啊~”人群中传来尖叫声,除了伸手要去接潘裘的那些个女子,那一刻,在场的人都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
良久,想象中潘裘的从高台上跌落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反而见到潘裘立于空中,手执折扇,闲庭信步,脚踏虚空而行,那模样衣袂飘飘,如同仙人。
“神仙,真神仙呐!”当场就有人想要伏地跪拜,又引得一众女子惊呼,“潘郎气度不凡,这般不食人间烟火,原来早已不是凡人。嗯~我真爱死了这模样!”
许二魁拿着酒壶,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我去,假的吧,这吊威亚了吧!”酒也不喝了,伸长脖子盯着潘裘上下左右打量,生怕错过一丝一毫潘裘吊威亚的痕迹。
结果看了半天,愣是什么也没瞧着,“没吊?不可能啊,没吊人怎么可能在天上飞呢?难道说是用的墨汁浸成黑色的绳索?这也不像啊,灯火会映出绳索痕迹,”许二魁忽然看到潘裘内里的银色略映粉红的衣衫,“对了”许二魁想到,以前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过一种特殊的蚕,生长在幽蝶谷中,谷中多葡萄,葡萄成熟时掉落潭中,发酵成了酒水,蝶饮了潭水,诞生的蚕所产出的蚕丝极其轻盈,而且韧性非常,用这种蚕丝作出的衣服,一件总重不超过二十克,穿在身上御火防寒,剑矢难侵。
这蚕丝与普通蚕丝外观并无二致,只是在灯光下,有若隐若现的粉丝光芒,要是真有这种东西,将两根蚕丝与潘裘内里的衣裳相连,轻松的吊起一个人也未尝不可。
再看潘裘身后的高台,雕花椅背足有一人来高,只需将丝线和戏台连接在一起,便可做到踏空而行,而且蚕丝极细,即便有灯光映照,肉眼根本发现不了。
这样一想,方才那大汉很可能是潘裘故意安排,为的是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两名童子则趁机将丝线连接在戏台上,潘裘再出来配合演这出戏,所以看到大汉摔倒身旁,那童子无动于衷,因为这本就是计划的一环。
“玩得好一手声东击西啊,”许二魁自以为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便听旁边一个比许二魁稍长一些的白衣士子道,“诶~这潘裘莫非真是神人?竟可以踏空而行。”
“不过都是骗人眼球的玩意,”许二魁又开始悠哉的喝着酒道。
白衣士子来了兴趣,“哦?小兄弟有何见解?”
许二魁将他先前的猜测,从蚕丝衣的制作到做局大汉摔倒,一环扣一环说与白衣士子,白衣士子恍然大悟道,“小兄弟高见,我怎的就没想到这其中道理,妙,实在是妙啊!”
许二魁正得意,可打脸来得太快,许二魁直感觉脸上被人抽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啊!
只见高台和戏台之间相隔不过两丈,潘裘走到中间时,突然停下脚步,一男一女两个童子,手执长枪,在身后又舞了个枪花,竟是朝潘裘的方向甩了出去,两枪在空中旋转,几乎是贴着潘裘的脚和头顶飞去,打了个回旋,飞到对方的手里。
长枪在经过潘裘的脚和头顶时,竟然没被阻拦,说明潘裘根本不是被绳索或者其他东西吊在空中,既然不是,许二魁之前的推测自然也就不成立。
在场不少人也与许二魁有类似的想法,猜测潘裘肯定是吊了绳索之类的东西,或者使了什么障眼法将其隐藏起来了,两个童子冷不丁的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在场人都是一愣,随即引得全场喝彩,“神啦,这可真是神啦,居然不借助外物,便可置身空中,潘公子真乃神人也!”
白衣士子瞪着好看的眸子,最先看向许二魁,仿佛是在问,“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儿?”
许二魁也懵了,“这我哪里知道,牛顿过来都得懵啊!”许二魁默不作声,白衣士子还盯着他,好像能从许二魁身上盯出答案似的,毕竟许二魁方才可是分析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许二魁被盯着急了,心道,“怎的?我这么明显的打脸还看不出来吗?”结果就迎上了白衣士子那澄澈的眸子,“嘿,这股清澈的愚蠢是怎么回事?”
许二魁无语道,“赶紧拜吧,这位是真神仙!”
白衣士子笑了,“神仙?那小兄弟为何不拜?”
许二魁更无语了,这人都是什么尿性,怎么好赖话都分不清呢,于是道:“我啊,我这不囊中羞涩嘛,神仙也是要奉养的,平白无故的作揖跪拜,人家又不会佑我富贵,所以我拜他作甚。不像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若是你去求的话,就算是神仙也定然也不会驳了公子的脸面不是。”
白衣士子打量了一下许二魁,一身破烂衣衫连着各种兽皮缝补,手里还拿着酒壶,一看确非富贵人家,于是笑道,“哈哈哈,小兄弟说话可真有意思,”说罢,白衣士子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递到许二魁面前,“小兄弟拿着,若真是神仙,去求他许你一场富贵。”
“若不是神仙呢,你这银子可不就白花了,再说你自己怎的不去求?”许二魁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寻思,大魏如此奢靡吗?这些人动不动见面就给银子。再一看那白衣士子,男生女相,并未竖冠,只是两鬓编了个小辫将长发围起来,腰佩玉珏,正面刻着一个“谢”字,一身贵气,就差把“老子有钱写在脸上了”。
“我没有所求之事,自然不会去拜,若不是真神仙,就权当一乐,也不算亏了小兄弟。”
“有钱可真任性啊,”白衣士子话落在许二魁耳中,话里话外都好似在说“老子从出生开始,人生就只剩空虚啦!老子就是有钱!老子就要快乐!”
许二魁满头黑线,本不想再打理,谁知白衣士子就带微笑就盯着他,“得得得,我去,我去还不行嘛!”许二魁有些不情愿从白衣士子手里接过银子,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这种人傻钱多的,请给我多来一打好吗,一夜暴富不是梦啊!”
许二魁拿着银子,朝戏台靠前些的位置挤去,许二魁本就身形瘦小,可越往前,人群越密集,到距离戏台四丈左右的位置,许二魁是说什么都挤不动了。
抬头看了一眼潘裘的位置,潘裘已凌空走到了戏台上方,脚步缓缓落地,一甩狐裘披风,缓步走到那摔倒的名大汉跟前。此时的汉子,已没了声息,不知死活,想来是方才摔得太狠,脑袋又挨了一击重鼓,人没了!
众人以为玉狐郎君潘裘这次是吃定官司,不少女子都在想着如何给其开罪,以此博得潘少卿的欢心,想得深一些的,这会儿功夫,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大魏虽民风开放,但律法严明,就算潘裘再有权势,那可是人命,更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癸癸之下,就是想躲都躲不了。
在座的都为潘裘捏了一把汗,只见潘裘不慌不忙,在大汉的上方摊开右掌,仔细瞧去,潘裘手中好似有一缕缕丝线一样的东西,发着荧光钻出,缓缓的刺入大汉体内,大汉原本扭曲的身体,随着潘裘的手掌五指并拢,握成拳状。整个人像具木偶般被潘裘提了起来,扭曲的身体也在几声咔咔的骨骼碰撞声中,慢慢的恢复成原状,先前跌倒的一幕,好似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