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春山的复活吓破了左红和梁春花的胆
清晨,铅灰色的天空中飘着雪花,晶莹剔透的雪花在院里飞舞,它们迷恋着天空,久久地落在地上。
春山穿上了一身新衣服,头戴黑色的卷檐帽,宛如一个蒙古少年似的,他精神抖擞地走出家门。
左红和梁春花在猪圈里喂猪,当她们看到春山站在院子里望着猪圈里,左红手里的勺子掉在猪槽里,梁春花像是见到了恶魔一样。春山的目光停留在她们身上,像是两条眼镜蛇缠在她俩的身上,春山离开了猪圈旁边,她们仍然是像被两条蛇缠着一样。
“左红,小寃家没有死。”
梁春花悲哀莫过于此。
“宝亮和春雷怎么没勒死他呢?”
左红拿起勺子,手颤抖得厉害,勺子掉落下来。
“哎呀妈呀!春花,咱们以后可怎么活下去呀!”
张宏武端着猪食和黄英走进猪圈里,左红迎着他俩冷漠的眼神,想搭讪几句话却又咽下去,她俩走出猪圈的时候,张宏武面对她俩的背影高声说道:
“自己家的孩子差点没蹲笆篱子,还不认错?将来呀,会把自己的亲生父亲杀死的!”
左红和梁春花愣住了,很久回过神来。
“春花,难道说大包知道了宝亮的身世?”
她拉起左红的手说:
“知道呗!瞒不住的。”
“春花!我是担心宝亮杀了吴邪。”
春山站在走廊里高喊着:
“园原!小蕾!妮子!”
于小蕾和曹妮跑出门,她俩抱住春山。
“春山哥!春山哥!……”
于小雷凝视着他,泪眼朦胧。
“春山哥!……”
曹妮抱紧他,眼泪汪汪的。我站他们的身边,心里泛起了酸楚的滋味,禁不住眼睛里洇满了泪水。
“园原,小蕾,妮子,你们哭啥呢?我没有死。”
他在地上跳了一下,做了个鬼脸,于小蕾和曹妮破涕为笑;她俩也高兴了起来。
“春山哥,我怕你死了。”
“你死了,没有人领我们玩了。”
我生气了,踢了一下地说:
“我领你俩玩呀!”
“我喜欢春山哥!谁不让你领着玩!”
于小蕾噘嘴,剜了我一眼。
“我也喜欢春山哥!谁稀罕你!”
曹妮说完,向我矜了矜鼻子。
于小蕾和曹妮拉着春山的手跑到了院里。姜树枝和于福田在院里扫着雪,他俩停下来,紧张地望着春山。
“春山哥,你别说找喜鹊屎了;你一说找喜鹊屎,姜大爷和于大爷吐得太惨了。”
于小蕾摇着春山的手说。
“我不捉弄两个老灯泡了,我要揍宝亮和春雷一顿。”
春山摸着脖子又说:
“我差点死在他俩的手里。”
“狠狠地揍他俩一顿!给春山哥报仇!”
于小蕾捡起了雪地上的一根木棍。
“宝亮和春山没有出来呢?”
曹妮环视院里。
“春山哥!宝玉出来了。”
曹妮手指站在院里的宝玉。
“走!咱们问问宝玉,宝亮干啥去了。”
春山说着跑到姜宝玉的面前。
“宝玉,宝亮干啥去了?”
他眼睛看着天空。
“宝亮和春雷到湖嘴子去玩了,他俩不带我去玩。”
我们向湖嘴子跑去。
“春山!你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去玩!”
姜宝玉在后面喊着要去。
于春雷在冰上打滑刺溜,宝亮爬上老虎嘴上。
“春雷!你爬上来呀,老虎嘴上可好玩了!”
姜宝亮向于春雷招手说,春山两手抓住岩石向上爬去。
“春雷!春山爬上来了,你快过来!”
姜宝亮看到了春山,他惊恐地喊道。
“宝亮!老虎嘴上有石头,你砸死他!”
姜宝亮趴在岩石上,他两手使劲地搬着大石头,大石头松动了,他随着石头的滚动,一起滚落到冰上,宝亮摔在冰上,帽子甩落在沙滩上。
“宝亮!宝亮!……”
于春雷哇哇大哭起来。
“宝亮摔死了!……”
于春雷惊声尖叫。
我们走到冰上,看到姜宝亮趴在冰上,两个胳膊向前竖着,两条腿形成了“八”的形状,脸侧向一边,枕着一摊血。
“春山哥,咱们快跑吧!”
于小蕾颤声说。
“于春雷!春山是怎么从老虎嘴上摔下来的?”
他吓懵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春山抓住他的脖领子,举起了拳头。
“春山哥!你别打春雷啦。”
于小蕾抓住了他的胳膊,春山甩掉她的手,又举起了拳头,于春雷吓醒了。
“宝亮?宝亮是自己从老虎嘴上摔下来的。”
春山松开了他的脖领子。
“春雷,这是你亲眼看到的,你如果回家撒谎。”
春山举起拳头在他的眼前晃了一晃。
“我砸碎了你的脑袋瓜子!”
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
“春山哥!宝亮能死吗?”
“小蕾,他自己摔下来的,死不死活不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春山吹起了口哨。
于春雷背着姜宝亮走进家门,左红和梁春花看到他耷拉着胳膊,满脸血糊糊的,左红惊竦地喊道:
“宝亮!宝亮!……”
她抱住姜宝亮放在炕上。
“宝亮!宝亮!……”
左红呼喊着。
“宝亮!你说话呀!你不要吓唬妈妈。”
左红抱着他哇哇大哭起来。
梁春花叫来了文大头。
“左红,你快起来!文大夫来了。”
文大头号着他的脉博说:
“宝亮摔昏了,睡一觉就好了。”
他从药箱里拿出纱布和药品,查看他的头。
“我的妈呀!宝亮的头磕得这么厉害,口子也太大了!”
他抬起头说:
“左红呀,我把宝亮的这块头发剃了,需要缝针。”
“宝亮的头上缝过针呀?”
“左红,这次比上次的口子还要大。”
“我的妈呀!又是春山个小兔崽子打的,我去找他算账!”
左红挽着袖子,怨目圆睁。
“左姨,不是春山打的,是宝亮自己从老虎嘴上掉下来的。”
于春雷怯生生地说。
“哎呀妈呀!春雷不会爬老虎嘴,宝亮呀!你让妈妈省省心吧。”
左红痛哭流涕。
傍晚,张宏武在家里做饭。
“爸爸,你喜欢吃沙半鸡吗?”
春山吊着他的胃口。
张宏武把煎好的鸡蛋盛在盘里。
“沙半鸡炒卜留克可好吃了!”
张大包切着羊下水。
“爸爸!我去煤棚里取沙半鸡。”
春山把渔网放在地上,露出来十几个沙半鸡。
“你从湖边捡回来的?”
“我和园原,小蕾,妮子一起捡到的。”
“你去把他们都叫来,爸爸给你们做卜留克炒沙半鸡和鸡汤。”
我们来到春山家的时候,张宏武做好了一桌菜。
“张大娘!张大娘!”
于小蕾和曹妮叫着黄英。
黄英熥着馒头。
“小蕾,妮子,你俩越长越俊了!”
她一手抚摸着小蕾的辫子,一手抚摸着妮子的脸庞。
“英子,你喜欢小蕾呢?还是喜欢妮子?”
张宏武给自己斟酒问。
“两个我都喜欢。”
张宏武喝了一口酒,他笑了起来。
“英子,春山不能娶两个媳妇吧?”
“爸爸,让园原娶妮子。”
“春山哥,我不跟园原,我要跟你!”
曹妮嘟起嘴,把筷子摔在桌上,张宏武和黄英仰头大笑,黄英笑得两个肩膀乱颤。
“我的妈呀!笑死了。”
黄英看到我窘得脸通红,摸着我的头发说:
“园原长得好看,将来找个漂亮的媳妇!”
张宏武给我的碗里夹着菜。
“英子,你们都没有听到吧?”
黄英给我们盛着汤。
“电影队要来分场放电影了?”
“不是,姚场长病好了,他和岫蓉明天就回来了。”
黄英放下碗筷。
“园原,你爸爸妈妈明天上午回来了!”
黄英惊喜地说。
她看到我眼泪巴挲的,她抚摸我的脸说:
“姚场长和岫蓉一走就三个月,孩子们都想爸爸妈妈了。”
黄英酸楚地说。
“好人有好报,姚场长的问题查清了,都是姜树枝,于福田和臧喜陷害和诬告的。”
张宏武喝完了杯中酒。
“唉!姚场长和岫蓉这些年来遭罪了,差点儿没有死在他们手里!”
张宏武说着说着眼圈红红的。
“大包,不要当孩子面说这些话了。”
张宏武摸了一把脸,清了清嗓子。
“姚场长回来当场长了!”
他又兴奋起来,高兴地说。
“爸爸妈妈!我们吃完饭了,到院里看星星。”
我们都跟着春山在院里跑。
“春山哥!你停下来,在这里能看清楚星星!”
曹妮停下脚步,手指着天空上的星星。
春山跑到马圈门口。
“春山哥,马圈里有星星吗?”
春山在小卖店门口找了一个纸盒子和一块木板。
“小蕾,你们跟着我进马圈谁也不要吱声。”
他小声说着,我们的心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跟着他猫着腰走进马圈里。马圈里漆黑一片,马低头吃草。春山小声说:
“你们在这里等我。”
他猫腰向马尾巴的方向走去。
马圈里响起“嘎吱嘎吱”响声,于小蕾和曹妮攥紧了我的手。
“别害怕,是马吃草的声音。”
一匹马忽然蹬了蹬后蹄子,挣着缰绳嘶鸣。休息室的门打开了,吴邪拎着马蹄灯。
“谁呀?”
于小蕾和曹妮攥得我的手疼。
吴邪走到叫的那匹马前,拽了拽缰绳,举起马蹄灯向马的肚皮下照了照。
“没有人啊!我的小黑马,你吃饭吧!”
他摸了摸马的鼻梁走进了屋里。
春山抱着纸盒子走到我们的身边。
“走呀。”
我们猫腰走出马圈。
“春山哥!吓死我了!”
于小蕾手捂着胸口说。
“纸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呀?”
曹妮好奇地问,我们都看着纸盒子,一股马粪味扑鼻而来,曹妮捂住鼻子。
“春山哥!你装马粪干啥呀?”
曹妮向后退去。
春山向我们扮鬼脸,眼神在星光下变得更加神秘。
“园原,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
春山抱着盒子向于福田家的窗户走去,桔黄色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他打开盒子,拿着木板往玻璃上抹马的稀粪,窗户上没有挂窗帘。曹妮抓住我的手说:
“园原哥!你快把春哥拉回来呀!于大爷看到了会打春山哥的!”
春山把姜树枝家的玻璃上抹完马粪,他跑到我们的面前,姜树枝和于福田家的玻璃上涂满了黑乎乎的颜色,在月光里闪现出了黑黢黢的光芒,桔黄色的灯光衬托出玻璃上的颜色,宛如鬼的影子在玻璃窗上悠来晃去。春山望着窗户。
“你们看!玻璃好看吗?”
春山跳了一下。
“我让他们全家吃进饭去再吐出来!”
春山的眼神像是夜晚的猫头鹰,我们都避开他的眼神,怀着恐惧的心情回家了。
姜树枝早晨起来,他拉开窗帘,看到了冻在玻璃上的马粪,他捂嘴呕吐。
“树枝,大早上,你又吐了?”
他手指玻璃,呕吐的直不起腰来。
左红放下叠的被子,她走到窗前。
“我的妈呀!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呀?”
姜树枝吐的稀里哗啦,他直起腰来。
“那是马粪!”
左红倏地转过身来,恶心地捂住嘴。
“左红!左红!……”
梁春花走进里屋,她看到了玻璃上的马粪。
“哎呀!你家的玻璃上也糊上马粪了?”
她一声惊叫,姜树枝干呕了。
“左红!肯定是小冤家干的,福田吐的起不来炕了。”
姜宝亮跑进里屋。
“春山!我要宰了你!”
他凶恶地喊道。
姜树枝和于福田早上一滴奶没有喝,两个人空着肚子上班了,院里的雪只打扫一半,他俩杵着铁锹,望着院里的雪,感觉自己一点劲都没有,仿佛风吹一下,他俩就要倒下。
“姜工长,这里的风大,现在不到八点,咱俩到房屋下避避风吧。”
他俩站在房屋下,两手支起羊皮大衣的领子。
臧喜吃着早饭,大师傳端着盆大米粥放在桌上,他自言自语地说:
“姚场长的病好了,他今天回来。”
渔工们都抬起头,一个渔工惊喜地说:
“姚场长快回来吧,他是个好人啊!”
大师傅拿起一个馒头,他叹了口气。
“姚场长住了三个月的院,他遭了三个月的罪。”
大师傅吃了一口馒头。
“硬说姚场长是自己不小心摔得,不给派护理的人、不给开工资、不给报销,丧良心啊!”
臧喜停住筷子,低下了头。
“姚场长回来了,张书记分配他干零活呀?”
坐在臧喜身边的渔工问,他拍着臧喜的肩膀说:
“臧喜的官大了,管一个场长,两个工长。”
他抬起头来,得意地笑。
大师傅把筷子摔在地上。
“分配姚场长干零活?姚场长是被人诬陷!他官复原职,回来当场长!”
“太好了!姚场长和咱们渔工心连心!”
渔工们都高兴了。臧喜面色苍白,耷拉着脑袋走了。
“唉!……”
大师傅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臧喜把姚场长撞下车,差点没有摔死,姚场长不整死他呀?”
大师傅望着窗口,摇着头说:
“不会的,不会的,姚场长为人厚道、大气,他不会计较的。”
渔工们都望着窗口,他们都盼望着父亲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