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阿古梦游巴特尔自杀身亡
正月二十二张宏武从五一队买了一个猪头,他酱好后请大家吃饭。
“我要吃猪头肉!”
“园清,一会儿让你吃个够!你先剃头!”
黄英把他抱到凳子上。
“张大娘!我不剃头!”
他两手抱着头,踢蹬脚。
“园清,今天是龙抬头的日子,剃了头发,咱们到湖边看龙去!”
“张大娘!你骗我!没有龙!”
阿古按住他的肩膀说:
“园清,你剃了头,我领着你去接妈妈爸爸去。”
“吴大娘!我妈妈爸爸真的回来吗?”
“园清,是真的呀!你剃了头,妈妈爸爸看到你多高兴!”
宋玉珠给他围上围巾。
“我剃头!我剃头!”
于洪德给我们都剃了头。
“小蕾!你吃肉啊!”
春山把盛着猪头肉的盘子放在她面前。
“我吃猪头肉!”
园清把盘子搂在手里。
“园清,你吃不了一盘肉,分给小蕾和妮子点儿。”
“春山哥,我不给你们吃!”
他端着盘子走进了里屋,张宏武笑起来。
“园清喜欢吃猪头肉,你自己吃吧!我再给他们切一盘。”
“大包!你陪着喝酒,我去切。”
黄英笑嘻嘻地说。
“吴邪干嘛呢?全桌人都等他。”
张宏武斟满酒杯。
“吴大爷来了!”
园清手指门口说道。
“我刚喂完马。”
吴邪坐下来。
“你哪里是喂马,你是回家换衣服去了?”
曹老大盯着他的黑色的衣服,他拘谨地说:
“今天是龙抬头的日子,喝酒吧!”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小豆杵子今天精神了?”
“玉珠呀,小豆杵子哪儿精神了?”
黄英从外屋地走进来,她看到了吴邪穿着新衣服。
“哎呀妈呀!小豆杵子真精神啊!你有喜事吗?来!咱们一起陪小豆杵子喝杯喜酒!”
阿古端起酒杯来,她面无表情地喝了一杯酒。
“小豆杵子今天高兴,阿古让你回家了?真是喜事呀!”
吴邪喝下一杯酒,凝视着阿古。
“吴邪!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俩一醉方休!”
张宏武兴奋了,他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伤感地说道:
“马圈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酸楚的感觉盈满了整个酒桌上。
“大包呀,我没有见过你忧愁的时候,过几天英子就叫你回家了。”
“玉珠,他想得美!”
黄英的杏眼怒怼他。
曹老大的目光停留在马淑兰的脸上,她倏地转头望着窗外。
“吴邪!你晚上回家好好看看阿古,咱们喝酒!”
张宏武的酒杯碰着他的酒杯。
“大包呀,今天是个好日子!”
吴邪醉眼朦胧了,他睁睁眼。
“今天邻居们都在这里,你们都做证明人。”
“小豆杵子!做啥证明人呢?你喝多了?”
“英子!我没有喝多,我要和阿古离婚!”
他鼓足了勇气,说出了他一生都在担心、都在害怕的话。
他们都愕然了,惊竦的目光投向了阿古,她放下筷子,拢了拢头发,平静地说:
“吴邪,只要咱俩都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不会和你离婚,我不会
做出让我阿爸阿妈丢脸的事情。”
“阿古,巴特尔一直等着你,他一直都在等你!”
吴邪痛苦地说道。
“吴邪,我爱巴特尔,我做梦都想和他结婚,我既然和你结婚了,我不会背叛我的婚姻!”
阿古甩了一下头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吴邪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刀递给阿古,金色的刀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阿古心里一惊,她认出了,是她送给巴特尔的刀。
“吴邪!这是我送给巴特尔的刀,怎么会在你身上?”
吴邪痛苦地看着刀,他不想说话,只想夺走她手里的刀刺向自己的心脏。阿古抚摸着刀壳,泪水流了下来。
这把纯金打造的刀壳和锋利的刀是阿古家祖传的东西,他的阿爸说他们的祖先相中了草原上一个绝佳的姑娘,为了追求她、为了向她表白自己的爱慕之情,卖掉家里的所有牛羊,特意到汉人那里买了这把宝刀送给姑娘,赢得了她的喜爱,姑娘发誓非他不嫁。谁成想,到了祖先迎娶新娘的时候,姑娘变了心,嫁给了蒙古贵族,只留下这把刀。祖先回到家里,面对着没有一只羊、没有一头牛,他悔恨交加,悲伤欲绝,他抽出了刀,自刎在草原上。为了警示后辈们,这把刀留传了下来。阿爸拿着刀向阿古讲诉了祖先的故事。
“阿古,我把这款刀留给你,你要把刀送给你最爱的人,千万不要像祖先那样。”
阿古接过刀,刻上了她一生的爱情誓言,在巴特尔偷羊事件败露后,他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她揣着刀骑着马追赶上吉普车,在路边,他紧紧抱住巴特尔,把刀送给他。
“巴特尔!我是你的新娘,我等着你!我一生都是你的新娘!”
她哭成泪人。
“巴特尔!我爱你!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新郎。”
阿古脸贴着刀壳,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阿古!阿古!我知道你爱巴特尔,咱俩离婚吧!”
吴邪痛苦不堪地说。
“吴邪,我说出的话不再收回了。”
阿古泪流满面,她转身离开了,她看着刀壳上刻的字,愧疚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巴特尔!巴特尔!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等待你,是我辜负了你!”
她把刀放在桌子上,红色的皮毛和金色的刀壳相映生辉,她一手抚摸着狐狸皮,一手抚摸着刀壳说:
“巴特尔!巴特尔!是你在陪伴我,我知足了。”
大衣柜敞开了,她走到柜子前,看到柜子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吴邪的衣服一件都没有了。
“吴邪,你和我离婚是真的,你是良心发现了吗?”
她一件一件地叠起衣服来,他感到了失落的痛苦,又感到孤独和无奈。
“吴邪,你是彻底的和我分手了,你不会再走进这个家了。”
她躺在炕上痛苦地笑着说。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会忘了这一切的。”
她安慰自己,走进了梦乡。
夏天的草原上飘着浓浓的花香,鹰的翅膀在天空中飘过,它们给草原留下了雄浑壮阔的记忆。
阿古穿着蓝色的衣服,头发上扎着白色的纱巾,她采着白色的小花。
“阿古!阿古!……”
巴特尔骑着马向她奔跑过来。
“巴特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挥动着马鞭,微风吹起他海蓝色的蒙古袍,白色的卷檐帽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他深情地说:
“阿古,你是我的心啊,不论你走到哪里,我的心就跳动在哪里,它永远都知道你在哪呢。”
“我不相信!你睡着了,你能知道我在哪呢?”
她把一朵白色的花朵送给他。
“阿古,我睡着了,我的心在梦里追随你,它知道你在哪呢。”
他接过花,调皮地说道。
“阿古,花给你吧!我不喜欢花!”
“巴特尔,白色的花朵多么美丽呀!”
她把花放在鼻子上。
“花香让人陶醉!……”
她像花朵一样美丽,她沉醉其中。
“巴特尔!白色的花代表着纯洁。”
她痴痴地说。
“巴特尔,你不喜欢白色的花,你也不喜欢我吗?”
她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阿古!我喜欢你!……”
巴特尔拥抱着她。
“巴特尔,我知道你喜欢什么。”
她手指山巅之上盘旋的鹰,巴特尔高兴了。
“阿古!我喜欢鹰!”
他俩望着天空中飞翔的鹰。
“阿古,我是鹰,你就是草原,我一生都飞翔在你的世界里。”
他说着,走向了一簇马莲花,凝视着花朵,脸上挂满悲伤和绝望的泪水。
“阿古,我一生都在飞翔,却永远不能落在马莲花里。”
她投入到他的怀抱里。
“巴特尔,不要再说伤感的话,我的心一生都留在你的心里,心是生命、心是爱情的坟墓,而我心的坟墓早已把你的心埋葬了。”
巴特尔牵着马走到敖包山上,他望着鹰在敖包上盘旋。
“阿古,鹰在四十岁的时候能够重生,我们为什么不能重生呢?”
他站在敖包前望着鹰和敖包尖顶的绿枝。
“阿古!我什么时候能飞落到你的世界里,和你永远在一起呢?”
他凄怆地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他举起了马鞭像是要把敖包山抽得粉碎。
“长生天!长生天!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酷?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他痛苦地喊叫着。
风吹掉了他的帽子,露出了一头黑色的头发,在风中凌乱,他宛如鹰一样站立在山巅,炯炯有神的目光像鹰犀利的眼神一样巡视着天空。
“阿古,我要像鹰一样重生!”
他抽出刀刺进心脏。
“巴特尔!巴特尔!……”
阿古哭喊着,惊出了一身汗,她看着桌上的刀,刀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的心颤了一下。
“我的祖先为情而死,巴特尔!你不会自杀吧?”
她的脑海里掠过了巴特尔自杀的身影。
“巴特尔!巴特尔!……”
她惊喊着跑出家门,向着草原奔跑而去。
巴特尔在草原上放着羊,羊群吃着白雪上的草,两条牧羊犬在羊群的周围跑来跑去,风吹拂着羊群,它们的羊毛宛如小河泡的波浪起伏不定。巴特尔骑着马,伫立在山腰上。
“巴特尔!巴特尔!……”
阿古跑到巴特尔的毡房,她打开门,包里空无一人,床上叠着整齐的被子,煮好的奶茶在锅里已经凉了,上面飘着一层薄薄的奶皮,炉子里的火已经熄灭,冰凉的包里令她感觉到了不祥的预兆,她跑出毡包高声呼喊着:
“巴特尔!巴特尔!……”
巴特尔隐约听到了远方的声音,他向四周望去,只有望不尽的白雪和孤单的鸟儿的叫声。
“好像是阿古的声音?”
他夹了夹马的肚子,向羊群走去。
“阿古,你在哪里呢?是在家里做饭吗?”
他甩着马鞭,自言自语地说。
远方又传来了隐约的声音,他向远方望去,依然是白茫茫的大地。
“我是太想念阿古了,每天夜里都似乎听到她在草原上呼唤的声音。”
他自嘲地摇了摇马鞭。
远方又传来了隐约的声音,他的心仿佛掠过了阿古忧伤的眼神,莫名其妙地跳动起来。
“阿古!是阿古!……”
他扬鞭催马迎着声音奔跑而去,声音越来越大。
“是阿古!是阿古!……”
他骑在马上大声呼喊着她,阿古穿着红色的皮夹克,戴着驼绒围巾站在勒勒车旁边。
“阿古!阿古!是你!是你!”
巴特尔骑着马风驰电掣般的奔跑到阿古的身边。
“巴特尔!……”
她抱住了巴特尔,抚摸着他的脸颊。
“巴特尔!你没事吧?”
她离开他,上下打量着他。
“阿古,我没事!你怎么了?”
她扑进他的怀里,嘤嘤哭泣了。
“阿古,有你在,我怎么会自杀呢?”
巴特尔笑得很开心,脉脉含情地说。
“巴特尔!……”
她扑进他怀里,泪崩了。
“巴特尔!巴特尔!我害怕失去你!……”
她紧紧抱住他,仿佛是一松手他会像鸟儿一样飞了。
“阿古,你想的太多了。”
他拥抱着她走进毡房。
“包里太冷了,我去生火!”
火光映照着阿古忧伤的脸颊,她注视着巴特尔的每一个动作,他像是一位家庭主妇一样往炉里填满牛粪,划着火柴,点燃火,火光映照着他梭角分明的睫毛,那密密的黑黑的眉毛宛如俊美的山峰耸立在他的眼睛上,而那如炬的眼神在火光里四射,她忘情地凝视着他。
“巴特尔!我让你等得太久了,……”
她的眼睛转到床上,看着叠得整齐的被子。
“巴特尔,难为你了,你的人生应该翱翔在雄鹰的翅膀上,而不是在生活的琐事里,你应该有一位新娘陪伴在身边。”
她想着想着,愧疚的心情把她吞掉了。
“巴特尔,你自己放牧牛羊,回到家里还要生火做饭,我真不忍心看到你。”
巴特尔盛着奶茶。
“阿古,这就是生活呀。”
他微笑着把奶茶放在阿古的面前。
“巴特尔,羊群没在家,你没有宰羊,怎么会有羊头呢?”
他打开羊脑盖端上桌子。
“阿古,我今天没有宰羊,我每次宰一只羊的头都给你留着,等待你来吃呀!”
他迎着她的目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我喜欢看你喝酒。”
他放下酒杯,看着她吃羊脑。
晚霞飞落到毡包里,她披上了霞光,妩媚的眼神四射,流朌着醉人的光芒。
毡包外响起了羊群的声音,一群羊向着圈里走去,两条牧羊犬静立在羊圈旁边。
“阿古,我的牧羊犬能放牧了。”
他自豪地说,脸上露出了孤独和无奈的感觉。
“巴特尔!……”
阿古欲言又止。
“阿古,你是……”
她从马靴里掏出刀放在桌上。
“阿古!你送给我的刀,怎么会在你身上?”
他拿起刀抱在怀里,宛如失而复得的价值连城的宝石。
“阿古,我以为丢了、以为被我的牧羊犬叼走了呢!”
他把刀放在嘴唇上亲吻着。
“阿古,不会丢的!不会丢的!”
他兴奋地说。
“阿古,你第一次送给我;我见到它,就像是见到了你一样。”
他喝了一杯酒。
“阿古,你第二次送给我;我不会弄丢了,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它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你一样。”
她想抱着巴特尔哭出来,把今生的泪水化作心头的思念,在这个时刻都哭干了。
晚风骤起,吹拂着天边的星星,向着毡包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