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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父亲被送到街里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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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大头背着药箱赶到父亲的身边,此时渔工们已将麻袋铺在冰上,把父亲抬到麻袋上;文大头轻轻动了一下他的手臂,父亲疼得受不了。

    “姚场长是腰椎摔碎了,必须赶紧送往街里医院。”

    “文大夫,严重吗?”

    母亲问道。

    文大头恐惧地看着母亲。

    “岫蓉,赶紧送街里医院!”

    渔工们抬起父亲送到汽车的驾驶室里,他根本坐不起来,身体稍微一动就疼痛得浑身发抖。

    “驾驶室不能坐,把渔全部卸掉。”

    文大头喊道。

    渔工解开大绳卸鱼。

    “文大夫,明天是大年三十放假了,卸渔要通过你们分场领导同意啊。”

    “走!司机师傅,咱们一起去找张书记!”

    渔工们跟在文大头的身后向分场跑去。张荣坐在办公室里喝着龙井茶,正在和姜树枝,于福田,臧喜聊着父亲从汽车上摔下来的情况。

    “臧喜亲眼看到姚侗是下车的时候摔倒在冰上的,那是他自己的事,和分场毫无关系。”

    “臧喜,姚侗个b养的摔得厉害吗?”

    “于工长,从车上摔下来还能有多厉害呢?”

    他喝了口茶水,品着香茗。

    “张书记,姚侗摔得厉害!”

    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臧喜的脸上。

    “我在冰场上听文大头说是腰椎摔坏了,轻微动一下身体,姚侗疼死了!”

    “腰椎摔坏了,如果厉害了,终生瘫在炕上,生不如生死啊!”

    姜树枝和于福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喜讯,他俩倏地站起来。

    “姚侗个b养的!他作孽做到了一辈子瘫在炕上,这是他最好的报应,让他在炕上吃屎、吃尿!b养操的!他活该。”

    姜树枝高兴地坐下了又站了起来,起来又坐下。

    “姚侗他活该!他没摔死好了,他这辈子躺在炕上活遭罪!明天是大年三十了,让他吃他的屎尿过年吧!b养操的!”

    于福田骂得唾沫星子溅到姜树枝的脸上,他倒是不嫌脏了,任凭他的唾沫星子落在脸上;他说完,他们都开心地大笑起来。

    “张书记!姚场长摔得不能动,把渔车卸了,赶紧送他去医院!”

    文大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文大夫,多大点事?你跑的满脸都是汗。”

    他站起身来,拿起暖瓶往杯里加水。

    “张书记!姚场长的腰椎摔成了粉粹性的骨折,不马上送医院救治,他会瘫痪!”

    文大头摘下帽子,急得跺脚。

    “大头,姚侗是自己摔下来的,让他自己家解决吧。”

    张荣端起杯子,吃了吹飘上来的茶叶片,喝了一口,咂咂嘴,品着茶水的香味。

    “张书记!姚场长是臧喜推下车的!”

    一个渔工手指着他,愤怒地说道。

    “张书记,是姚侗不小心摔下来的。”

    “这就对了嘛!臧喜跟姚侗没仇没恨的,他害他干嘛呢?这种说法不准确。”

    渔工们都愤怒了。

    “张书记!我们都亲眼看到了,就是臧喜推下来的!”

    他们的吼声如雷,震得办公室里的天棚颤抖。

    “你们都静静,都不想干了?”

    姜树枝的马脸拉长了。

    “卸鱼车不可能,耽误了分场运鱼,这是大事啊。”

    文大头气得暴跳如雷,他踹了一脚门。

    “张书记!我问你?救人要紧还是拉鱼要紧?”

    他端起杯子喝着茶水,微笑着面对文大头。

    “他妈个b!是他妈人揍的吗?”

    张宏拿着草叉子闯进办公室里。

    “姚场长干着公活,渔工们都眼睁睁看着臧喜把姚场长推下了车,你们还护着他!你们有人性吗?”

    张宏武骂道。

    “姚场长是工伤,分场派两个人一起去护理他。”

    “大包呀,分场哪里有人啊?他自己摔下来的,就让他的家属自己解决吧。”

    张宏武举起草叉子,尖直指着张荣,他坐在椅子上,向后挪动着椅子。

    “现在就卸渔车!你再不同意我就叉死你!……”

    张荣吓得蜷在椅子上,呆若木鸡。

    “走啊!卸渔车去!”

    渔工们向冰场跑去。

    渔工们把父亲抬上敞车,母亲铺上褥子,给他盖上被子,夜晚的温度已经达到了零下五十度,车开起来的时候,朔风卷积着雪扑到车上,刺骨的寒风像是亿万个锥子刺向母亲,扎得她的全身上下都颤抖起来。母亲扑打着被子上的雪,给他系上帽子扣,汽车稍微有点晃动,父亲疼痛得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汽车每一次的晃动,都像是一群群北方的狼撕咬着她的心。

    “姚侗,坚持,再坚持一下咱们就到街里了。”

    阴沉的夜空没有月光和星光,漆黑的草原上狂风大作,凛冽的寒风怒吼着呼啸而来,温度在急剧下降,母亲像是即将被冻僵的人一样缓慢地扑拍着被子上的雪花,她的帽子上和身上落满了雪花,呼出的气冻结在脸上和帽子上,嘴巴上冻成了一层薄薄的冰。

    “姚侗,坚持,坚持下去,我们快到了,快到了……”

    她在心里说着。

    大雪骤然间下了起来,鹅毛大雪扑天盖地而来,母亲把被子盖在他的头上,搂着他的头,间车上落满了雪花,覆盖在母亲的身上;她在雪里挣扎着。

    “姚侗,我一定要把你送进医院,治好病。”

    她挣扎着,大雪覆盖了父亲的全身,她也被雪覆盖到了胸部,她拨拉着雪,而雪又落下来了;她又搂住了父亲的头。

    “姚侗,咱俩不会冻死的,快到医院了……”

    她怀着必胜的信念,忍受着生死的考验,在心中一遍遍地默念着。

    汽车在暴风雪里行驶着,宛如一个冻僵的甲虫在蠕动,只有它的灯光像是死神一样闪着亮光。

    汽车到达了街里医院,医生和护士们打开敞车的护栏,雪落了下来。

    医生惊异地问司机。

    “车上没有人呐?”

    司机懵了。

    “有啊!”

    他从驾驶室下来,看到满车雪。

    “哎呀!姚场长被雪埋了!”

    他惊叫地爬上车,两手急速地拨拉着雪,露出来了母亲戴着的狗皮帽子,当母亲和父亲抬进医院的时候,父亲奄奄一息,母亲冻得晕死了。

    清晨,母亲醒来,她觉得自己脸上发皱,她摸到了软绵绵的东西。

    “大姐,不要动。”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姑娘说道。

    “我是在哪里呀?”

    “大姐,你是在医院里!”

    母亲急忙掀开被子,站在地上。

    “姚侗!姚侗!姚侗呢?……”

    站在父亲身边的五十多岁的男大夫转过头来。

    “你说的是他吗?”

    母亲跑了过去,握住父亲的手。

    “姚侗!姚侗!……”

    父亲睡着了。

    “大妹子!他是你丈夫?”

    她点了点头。

    “大夫!他摔得厉害吗?会不会瘫啊?”

    母亲紧张地看着他的脸。

    “大妹子,你别着急,他的腰椎摔骨折了,需要住三个月的院。”

    大夫说的话让他放心了。

    “大妹子,你们好险啊,多亏了雪把你俩埋在车上,要不然你俩就冻死在车上了;大妹子,你的脸上都冻伤了,我给冻伤处敷上了药,很快就会好的。”

    他给父亲掖了掖被子。

    “不过,大妹子,你俩的住院费还没交呢。”

    她一惊,两手摸着兜,窘迫地说:

    “我……我……我……”

    她身无分文,家里的猪都卖了,钱都给孙小兰买药还不够,又把父亲的两个月的工资也都给她买了药,家里仅剩下几块零花钱。

    “大妹子,你没钱交住院费,我没法下药?”

    大夫为难地说。

    “大夫……大夫……那咋办呢?……”

    母亲急得掉下了眼泪。

    “李大夫,没有钱可以抬钱啊!”

    女护士说道。

    “抬钱,利息高啊。”

    母亲看到了一线希望。

    “不管利息多高,我抬钱。”

    李大夫沉吟片刻。

    “大妹子,抬完钱,你得赶紧还上,要不然利息会翻倍的。”

    母亲感动地说:

    “李大夫!李大夫!我知道。”

    李大夫和女护士做担保,母亲画了押,抬来了伍佰块钱,母亲攥着救命钱,她流下了眼泪。

    父亲睡醒了,母亲给他服了药,他的腰打上了夹板,身体像是被钉在床上一样,只有胳膊和头能自由地动一下,其他的部位稍微有点动弹,他疼得受不了。

    医院里的人都下班回家了,病房里空荡荡的,大雪覆盖了医院所有的地方,外面的窗台上积满了厚厚的雪,一只麻雀站在雪上凄凉地鸣叫,它在夜色朦胧中无家可归,几颗星星稀疏地点缀在夜空中,它们闪烁出来的光芒宛如凛冽的寒风让人望而生畏。街头响起了爆竹声,母亲和父亲在爆竹的响声里才猛然想起了今夜是大年三十。

    “姚侗,饭店都关门了,买不到饺子。”

    母亲拿出了中午买的咸菜和馒头,他俩吃着咸菜和馒头,喝着白开水度过了除夕之夜。

    父母去了街里医院,家里瞬间冷清了许多,园清从上午一直哭着找妈妈,阿古和马淑兰给他买了两挂鞭炮,他停止了哭声。

    “园清,妈妈爸爸去街里串门去了,我们都陪你一起过年。”

    马淑兰擀饺子皮,阿古包着。

    “淑兰,我们来陪园清过年啦!”

    黄英家三口人和宋玉家三口人一起走进马淑兰家。

    “园清,我妈妈给你炖的大鲤鱼!”

    “园清,我爸爸给你炖的牛肉!”

    于小蕾和春山手指着说。

    “吴大哥,你有年头没有露面了?”

    吴邪坐在墙角里,像是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老大呀,你不知道他是豆杵子?他冬眠几年了。”

    张宏武说完,呲着黄牙笑。

    “咱们几年都没有在一起聚会了。”

    曹老大伤感地看着我们跑出家。

    “妈妈!春山他们在院里放炮,我要去放炮!”

    姜宝亮拿起花炮向屋外跑去,左红拽住他的手,走到窗前。

    “妈妈看看是谁在院子里放炮?”

    她看到了我们放响一个炮仗就欢呼起来。

    “岫蓉!你想把宝玉扔进厕所里,吓得宝玉抽了几个月的疯,我让你家的园清满脸开花!”

    “妈妈!不怨姚婶!”

    左红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你忘了?她拿着屎橛子往妈妈嘴里塞。”

    姜宝亮还想说什么,左红瞪起了眼睛。

    “她把屎橛子塞到妈妈的嘴里,你不是说给妈妈报仇吗?”

    姜宝亮眼睛里放射出了复仇的光芒。

    “妈妈!你是说让我放花崩瞎园清的眼睛?”

    左红抱住了他。

    “我的儿子!妈妈指望着你报仇。”

    左红哽咽了,她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妈妈!我要把园清的两个眼睛都崩瞎!”

    他咬着牙说。

    “园原,宝亮来了,咱们回家吧。”

    曹妮拽着我的手说。

    “妮子!你怕他干啥?他要扎刺,我灭了他!”

    姜宝亮跑了过来。

    “园原,你们没有放烟花呀?”

    他把我们都问愣了。

    “宝亮,你糊弄谁呢?哪里有烟花?”

    春山喊道。他吓得一哆嗦。

    “我给你们放烟花,这是我爸爸从街里买的。”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圆筒,我们都惊奇地看着;他点着烟花的捻子,烟花喷射出来,各种各样颜色的花在空中绽放,五彩缤纷,瞬间照亮了天空,我们都望着天空里的烟花发呆。

    姜宝亮瞪着小眼神儿,诡异地说:

    “你们都看到了烟花了吗?”

    他又从兜里掏出一根烟花。

    “宝亮,你还有烟花呀?”

    “宝亮,你快放呀!”

    于小蕾和曹妮蹦哒着说。

    姜宝亮手里摇晃着烟花筒。

    “我让园清放烟花。”

    园清蹦哒地跑了过去;他把烟花递给园清。

    “园清,我点着捻子,你把手举起来。”

    他点燃了捻子,捻子快要燃爆的时候,他倏地抢过烟花对准了园清,园清两手捂着脸,哇哇大哭起来,春山跑上前去夺走他手里的烟花扔在地上。马淑兰出来喊我们吃饭,他看到春山拎起来了姜宝亮,高喊着:

    “春山!大过年的,你住手。”

    春山拎着姜宝亮向家里走去。

    园清的脸被烟花烧得黢黑,血肉模糊,园清哭哑了。

    “长生天啊!园清是咋回事?”

    阿古她们都围绕着园清。

    春山把姜亮玉拎进了屋里。

    “阿古老师,是宝亮放烟花故意对准园清的脸。”

    “烟花烧的?”

    阿古翻看着园清的眼睛。

    “长生天啊!幸亏没有把眼睛烧瞎了。”

    姜宝玉狠狠地说:

    “我妈妈让我把园清的眼睛都烧瞎了,今晚没有烧瞎他的眼睛,哪天我一刀捅死他!”

    吴邪倏地站了起来,抬脚把他踹到墙上,他跌在地上,两颗门牙磕掉了,血流不止。

    “小豆杵子!哪天我捅死你!”

    姜宝亮捂着嘴,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滴落到地上。

    “宝亮!是谁打的?”

    左红拿掉他的手,两颗门牙掉在地上。

    “我的妈呀!是谁下的毒手?”

    他甩开左红的手。

    “小豆杵子!我哪天捅死他!”

    姜宝亮吐出一口血,凶残地说道。

    “吴邪!……”

    她震惊地看着姜宝亮。

    坐在桌旁喝酒的姜树枝把杯子放在桌上,他怔怔地看着左红。

    “难道说宝亮不是吴邪和左红生的?”

    他的脑海里忽然掠过了这个念头,当他看到宝亮凶残的目光,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左红躺在里屋伤心地流泪。

    “吴邪呀,你真能下去手?宝亮是你的亲生儿子!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能下去手呢?……”

    她擦干眼泪,佯装镇定下来,到外屋地收拾碗筷。

    “岫蓉!该死的岫蓉!都是因为你,吴邪打了宝亮!我让你养猪养鸡!我全部药死它们,让它们明天给你拜早年!”

    她在心里说道。

    她去煤棚里拿走耗子药,碾成粉末,和在剩下的饭菜里,放入了猪槽里和鸡槽里。

    大年初一,我们都穿上了妈妈做的新衣服去给曹叔、曹婶拜年!

    园清在曹叔家养伤。

    “淑兰,你喂完猪和鸡,咱们一起吃饺子。”

    曹老大下着饺子说。

    马淑兰煮熟猪食,她端着盆子走进猪圈里,十几头猪死在雪地上,她急忙跑到鸡笼子前面,一百多只鸡睁着眼睛死在笼子里,它们的身体都冻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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