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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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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澈的日光穿过门缝,昏暗的房间被墙面上的光线分成了两半,恰好打在秦淮熟睡的脸上。

    灼人的光很快充斥房间的每个角落,使得床上还想再睡些时候的懒猫焦躁地在床上翻滚,最终受不了刺眼,抱着枕头坐了起来,眼睛被黏住难以睁开,坐起之后又没了动作,似乎又睡着了。

    “昨天又去干什么了?又睡到现在。”何玉洁扔了两件衣服,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全都落在了秦淮头上,将她整个人蒙了起来。

    秦淮将头上的衣服扒拉下来,拖拖拉拉地一点点把衣服往身上套,套了半天,另一只手却怎么也找不到袖口,烦躁地一拍腿,索性又坐着睡了过去。

    忽然脑袋一晕,秦淮抱着脑袋痛号。

    “都多大了,连个衣服也穿不好。”何玉洁摇头嗔道。

    秦淮扁了扁嘴,“娘,你能不能别老说我,我不就是,喝多了点吗。”

    何玉洁将被秦淮弄得没有样子衣服从她身上揪下来,放在她床边,见她清醒了,便端了一碗醒酒汤来,说道:“你那是喝多了一点吗?吐了人夜泊一身,我都不想说你,赶紧喝了,穿好衣服去找他吧,等很久了。”

    听到朗夜泊在外边等了很久,秦淮瞬间竖起脑袋,两口将醒酒汤送下了肚,从床上蹦下来穿好了衣服,拎着一只鞋蹦着出了门。

    何玉洁叹了口气,无声笑着摇摇头。

    如今已入盛夏,漠北也到了瓜果飘香的时候。

    秦淮砰地推开房门,环顾一圈却并没有发现朗夜泊的身影。

    “什么呀,明明不在,娘又骗我。”

    她郁闷地躺到朗夜泊的床上,翻了个身趴在被子上,上面是一股说不出的好闻味道,秦淮每次来,就喜欢把头埋在里面。

    “谁又骗你了?”朗夜泊一来就听见秦淮抱怨,风尘仆仆地进了门。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秦淮仍旧趴着,慵懒地声音隔着被子变得更加沉闷,“无非就是糕点水果。”说着翻身跃起,走到朗夜泊身边,看了一眼盘中新鲜的水果,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还能有什么?”

    “舒服些了?”朗夜泊解了斗笠,轻声问道。

    秦淮自然知道他是在问昨夜醉酒之事,顿时害臊地连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她尴尬地笑了笑,“把你衣服弄脏了,抱歉啊。”

    朗夜泊忍不住轻笑两声,想逗逗她,于是道:“弄脏衣服事小,就是你昨晚出的糗,别人可都看到了。”

    秦淮猛地噤声,怔怔愣在原地,眉间瞬间竖起了一个大大的“川”字,“啊?”了一声,磕磕绊绊道:“不,不会吧,我干干,干什么了?”

    朗夜泊正笑呵呵地看着秦淮可爱模样,不远处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姜鸣轻飘飘地声音接踵而至,“不过是抱着朗公子说了些没羞没臊地话,也不算出糗。”

    姜鸣冲着朗夜泊行礼,少年麦子般颜色的皮肤在日光下似乎泛着透亮的光,澄澈的眼神不卑不亢地看着秦淮与朗夜泊。

    秦淮是一点也不记得昨晚她到底对朗夜泊说了什么“没羞没臊”的话,顿时脑中浮想联翩起来,越想越是离谱,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朗夜泊只是低头轻笑,似乎并不觉得秦淮说的话有何不妥,倒是姜鸣有些夸张了。

    “我来是有事与你们说的。”

    朗夜泊问道:“何事?”

    “公主的事。”姜鸣说完,两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秦淮身上。

    秦淮显然变了表情,语速也慢了下来,“公主……她怎么了?”

    姜鸣说道:“不知道,只是路里那边,除了路里,都死了。公主自然也不见了。”

    “没有线索吗?谁把她带走了。”秦淮上前两步,手中没吃完的苹果此刻已经碎成好几份落在了地上,本是燥热的天气,瞬间覆上了一层寒霜一般。

    姜鸣抢道:“你先别着急,劫走公主的不是漠北人,那人似乎是花钱买的杀手,本身应当没有武功,想来是为了救人,不会伤害公主的。”

    没有武功,却为了救人愿意花那般大价钱清杀手的,秦淮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最符合。

    蜀泉!

    当初他不惜顶撞秦朗也要逼他们去救李依的时候,秦淮就已经察觉到,这个弱不禁风,见了公主就吓得浑身抖个不停的白面书生,已经彻底被公主打动。

    甚至不惜放弃仕途,千里迢迢,不顾性命。

    “他把他们都杀了。”秦淮感慨自语。

    她还是想不通,低声疑惑道:“他哪来的钱去请的杀手,就算这半年他在筹钱,可这杀手的赏金,也不是那么短的时间内能凑齐的啊。”

    朗夜泊离她很近,听到了她低声说的话,解释道:“蜀泉吗?蜀家是个大商贾,这半年他应当不是在凑钱,而是在凑人吧。”

    姜鸣云里雾里,不可置信地问,“你们说的,不会是那个书生吧?”

    看着两人没有什么反应,姜鸣摇头嗟叹,“性情中人,实在佩服。”

    秦淮歪着头,听着这种话从姜鸣这个傻小子口中说出来,像是对面是个陌生人。

    与朗夜泊异口同声道:“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我!”姜鸣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悦地连着换了几个表情,指着秦淮道:“你就比我大一岁,凭什么说我小孩啊。”

    秦淮插着腰,“凭我比你多活一年啊。”

    姜鸣“切”了一声,甩手转身就要走。

    “干嘛去?”秦淮问道。

    “喝酒!”

    “别吃独食啊,带上我!”秦淮说着追了上去,很快追上了姜鸣,“别这么小气嘛。”

    “我是小孩,你昨天说的那些话太不害臊了,我不带你。”

    “怎么还记仇呢?我是小孩行了吧,好小哥,别气了?”

    “哼。”

    朗夜泊看着两个年龄相当的“小孩”离开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头失笑。

    他算是彻底管不住秦淮了,不过若是以后的日子都是这样,也许她能慢慢忘记那件事吧。

    子夜,房门被敲响。

    朗夜泊打开门,来人是何玉洁。

    “夫人夜深至此,找夜泊有什么事吗?”

    何玉洁皱着眉,“秦淮没跟你在一起?”

    朗夜泊心中不知怎得忽然虚晃晃,“她没回来吗?”

    “这孩子真是的,我去找他爹问问吧。”何玉洁说罢,转身快步离开,留下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朗夜泊站在门口。

    窗外乌云将星辰明月尽数压灭,黑的让人恐惧。

    秦淮挡在姜鸣身前,面前站着持剑相向的路里。

    “有话好好说,这是做什么?”

    路里冷笑道:“少在这里装无辜了,我兄弟们的命,你拿什么赔?”

    “路里大哥,你们的事我今早才知道,人真的不是我们杀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乱杀无辜啊。”秦淮一手扶着腰间,一面无辜道。

    “那些人一看就是你们周人,除了你们,没别人知道公主在我们手里了,少废话,拿命来!”路里再不愿与秦淮废话,追了一路,将两个人逼到这绝地,今日若是不将两人杀了,他是不会罢休的。

    秦淮抽出腰间匕首,在长剑对应之下,便显得些许可怜。

    她速来不配剑出去,姜铭因为请假出了军营,也被要求缴收了兵器,两人皆是短兵空拳,在路里手下显得没有多少威胁了。

    “有话好好说,唉,来真的!”秦淮错步弯腰躲了路里一剑汹涌,身后的姜铭也不再客气,赤手空拳与路里交战几回,终究吃了没有兵器的亏,被他逼退至悬崖边缘。

    落石接连不断的砸在崖壁上,声音淅淅沥沥最终消失无影,秦淮转身看了看身后云雾,咬了咬牙,这样下去,真就要绝命于此了。

    “等等等等!你要我们的命是吧,可以,虽然冤死,但是死也要死得其所,你答应把我们的尸体送回军营,给我们个安葬之地,随你杀了便是。”

    路里冷哼,完全不理秦淮,剑若银蛇,直取敌喉。

    秦淮避之不及,双手抓住剑身,开刃的剑身瞬间划破血肉,鲜血顺着手腕一直淌道臂弯,刺痛感顺着手心指尖传去心头。

    她头脑瞬间激灵,如何也忽视不了这股疼痛,咬牙推步强撑,两人僵持在距崖边两步之处。

    姜铭抓住路里没空的机会,捡起秦淮落在脚边的匕首。

    手上的伤口被忽然往回拉的力又加深了一层,秦淮疼得猛吸一口冷气,两手攥得更紧了。

    眼瞅着姜铭持着匕首逼近,路里终于舍得放弃了佩剑,回身一掌借着转身之力推开姜铭拿着匕首的手臂。

    秦淮呲牙咧嘴的将剑转了个圈,总算是拿到了手上。

    姜铭弯身横扫过去,一匕首朝着路里颈间刺去。

    匕首却忽然弹飞,秦淮焦急的声音响起。

    “别杀他!”

    路里抬头,眸中惊惧之色诈起,长剑抵在他的右肩之上。

    持剑之人双手尽数被鲜血覆盖,几乎看不出人肉的颜色。

    路里轻笑两声,垂眸道:“技不如人,要杀要剐,请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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