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京城僻静处的院落,秋风寒的直叫人哆嗦,扫下大片大片的枯叶,随着风在空中翻飞,最终落在地上,有的好完整如新,有的却在落下的一瞬粉身碎骨。
小院的大门敞开,屋子里的人可以从院外大门处看的清楚。
老者抚摸着胡须,眼神中忽然掀起一波令人胆寒的戾气,江湖中生死漂泊练就的可怕气质,此刻也不过显现出了一小部分而已。
沙哑厚重的声音自屋内扩散,引得屋中两个年轻人皆是震惊非常。
“前辈,您这不是开玩笑吗,怎么能……”
水玄话还没说完,老者便不耐但地打断了她,“不答应救赶紧走,打扰老夫休息,折寿了你们赔得起吗?”
水玄焦急道:“前辈,您不能这么玩弄我们啊,您就发发善心,当是积德行善了。”
“如果只是这个条件的话,那么就请前辈动身吧,等到她人醒了,前辈想要这条命,随时拿去就好。”
“公子!”
朗夜泊眼中满是坚毅,冲着水玄笑了笑。
老者已经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面向贺衍打量着他,似乎想在他脸上找到一些别的什么。
像是欺骗,或者犹豫不决。
“好啊,既然公子拿得出我想要的条件,我自然会尽全力做好,那么现在便走吧。”老者起身,双手负在身后,跟着贺衍走出去。
水玄站在原地没动,皱着眉头,“公子!实在不行,我们寻别人帮忙。”
老者笑道:“小丫头,你猜猜你主子这么着急是因为什么?你们还有时间,另寻他人?”
“可是公子,就算秦小姐的命很重要,但是你用性命相换,就算她醒了,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水玄实在想不到这江湖老者竟然会用这么无理的要求作为帮忙的交换,更没想到朗夜泊答应的这般轻松,好像失去的是一个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似的。
心里似乎是什么滴落了一般,冰冷冲击他的每一处血管,要把血液冻住似的,秋霜冬雪怕也不及这种感觉,像是掉入了冰窟里,冷的叫人没空去想旁的东西,只想春风快些携着暖阳升起,仅此而已。
“前辈请吧。”
“可是公子。”
水玄看着马车徐徐远去,看来朗夜泊已经被焦急冲破了理智,一心只想着把秦淮救回来,剩下的什么都不考虑。
这件事,只能找朗夜明来处理了。
秦府外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黄胜瘫软地依墙坐着,身上的毒还没有恢复彻底,脸色发白,虚弱地低着头,幽灵一般将死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不知阁下这般,是为了什么?”
蒙面人勾唇邪笑,低声道:“老大哥曾经那般风生水起,智谋无双,自然不会不知道,我找您是为了什么吧。”
黄胜虚虚一笑,自嘲地撇过头去,甚至懒得抬头去看蒙面人,“阁下怕是找错人了,如今我不过是一个武功尽失的阶下囚,阁下另寻他人吧。”
蒙面人蹲下身,一只手指顶在黄胜的下颌,迫使黄胜抬起头来。
仅有一双眼睛的脸映入眼帘,黄胜无精打采地抬起眼皮,无声与蒙面人对视。
“好大哥,你怎么会不知道现在这样的你,对我们主人来说有多重要呢?”
“我们主人?呵呵。”
高抬起来的脖子使得本就虚弱的黄胜更加喘不过气来,此时他煞白的脸上憋出了红晕,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决定,就要晕过去了。
蒙面人终于没有了耐心,两只手钳住黄胜的脸,恶狠狠道:“黄胜,现在给你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服从,要么死,你最好做出正确的选择。”
“好,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吧。”黄胜推开蒙面人的手,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方才那么长时间被掐着脖子,险些没把他憋死过去。
蒙面人笑道:“老大哥识趣,做兄弟的也欢喜。把这个吃了,我们再详谈。”
黄胜撇了一眼蒙面人递给他的药丸,轻笑一声,接过便吃了下去,一边咀嚼着这明摆着的毒药,一边道:“说吧,等会有人找过来,可就没机会了。”
“大哥说的是,主人呢也不要你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只要你继续潜伏在秦家帮助主人里应外合就足够了。”蒙面人说道。
黄胜偏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蒙面人抱拳道:“那便交给老大哥了,告辞。”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秦飞在秦家周边寻找,大街小巷,能藏人的不能藏人的,甚至是青楼赌场都去了,却还是没有找到黄胜的身影。
那家伙不会真跑了吧?
秦飞心里想着,走过程的转头走进小巷查看,本是不报什么希望,却看见黄胜躺在墙角,奄奄一息的样子,很是危险。
秦飞疾步到了黄胜身边,蹲下身一手放在他鼻尖,一手捏住他的脉搏查看他是死是活。
“这老匹夫,睡着了?吓我一跳。”
秦飞拍了拍黄胜的脸,“喂,醒醒,别睡了!”
黄胜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挤着眼睛砸了咂嘴。
“哦,秦将军,你总算来了,要是再不来,我这身子,恐怕活不过今日了。”
秦飞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扛在背上,“少废话,别死在我这,晦气。”
黄胜自然知道秦飞对他地态度一直不好,只能吃了这顿糟蹋,摇摇晃晃地被秦飞拉着往回走。
回到秦府后,秦飞找医师给他看了身子,却得到了一件大家都早有预料,但不愿意发生地事情。
“他中毒了。”
黄胜挠挠头,开口道:“秦将军可怜可怜我,给点水喝吧。”
秦飞倒了杯水送到他面前,“是那种毒?”
黄胜渴极了,仰头将一大杯水灌进了肚子还要再喝一杯。
秦飞有些想打人,但是看在他是病人的面子上,还是忍住去又给他添水。
黄胜喝罢,直言道:“秦将军想得不错,这毒就是控制我用的,所以将军打算怎么处理我?”
秦飞对医师吩咐道:“这件事你务必管严嘴巴,除了你我,不能再有人知道。”
医师点头称是,很快就被秦飞吩咐离开了。
“找你的人是谁你知道吗?”秦飞问道。
黄胜摇头,“那人把脸遮的严实,看不出是谁手下的人,不过早晚都会知道的。”
“嗯。”秦飞点了点头,“我没法保证你的心在哪边,只能限制你的行动了,只希望你好自为之,我倒是会请刘伯,看看你这毒能不能做出解药来。”
黄胜当然理解秦飞的意图,毕竟自己现在的命被别人捏在手上,留在秦家本来就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那便多谢秦将军了。”
小厮慌张地闯了进来,喘着粗气,焦急道:“不,不好了二爷。宫,宫里人传旨叫您去一趟皇宫。说什么,说秦家私藏重犯意图谋反,要您去给个说法。”
秦飞看了一眼黄胜,黄胜低下头,手里握着杯子,没有吭声。
“把人看好,不要被别人看到了。”
“是。”
“阿喜,把我朝服找来。”
“是,二爷。”
秦淮的房间内,春桃已经焚上安神香,门窗按着刘伯庸的要求都被打开通风。床榻上,秦淮的胸口急促的起伏,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臂上被开了一个刀口,不断又发黑的血迹从中涌出,且一直被一股力量牵制着不允许伤口愈合。
秦淮全身紧绷着,额头上不断的冒出豆大的汗珠,青筋暴起,交织笼络着,似乎什么堵在了手臂的血管里,但又很快平复,又隆起,又平复,如此往复许久,血已经将整个铜盆底部覆盖。
这种痛苦是不用言语的,即便是在昏厥状态,也仍旧让众人看着揪心,似乎自己也在承受这痛苦一般。
老者的手始终紧紧贴在刀口旁,身上也起了汗,眉头紧皱,胡须向上撇起,似乎也不好受。
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随着流出的血液逐渐变得正常透亮,鲜红色不要钱似的大股大股向外涌出,老者才终于将手离开了秦淮的手臂,叫刘伯庸赶快给她止血包扎。
等到他抬起头,精气神恢复了一些,朗夜泊才看到老者的面容,这么一遭,人似乎老了十岁,到了落日残烛的那般模样。
他不愿意帮忙,确实如他所说,这忙积不积功德不知道,但是损伤元气,导致内力亏空,确实是要命的。
“前辈。”朗夜泊看到老者如今的状态,一时心中难过,觉得自己不顾惜他的考虑强人所难,但又不曾后悔,毕竟若是他不来,秦淮就要死了。
老者摆摆手,问常远索要了一处空房间修养。
而朗夜泊知道,他在给他等待秦淮醒过来的时间。
一旦她醒了,也就到了该履行交易的时候。
“你不在这等等?”
常远看到转身欲走的朗夜泊,问道。
朗夜泊低声说着,话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听起来十分不自然。
“我去门外等着,她醒了我就走。”
常远察觉出不对,“这是为何?你莫不是答应了那老者什么吧。”
朗夜泊站在床边,窗外已经落下的日光通过窗户打在女孩的脸上,照出她脸上一抹有生气的红晕更加可人。
看她这个样子,应当是没有大碍了。
朗夜泊拱手,“有劳常将军了。”
便转身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