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秦飞看着手中的字条,神色沉沉。
虽然有些字已经看不清楚,但还是可以大致读出上面的内容。
“趁皇帝病危,朝纲混乱,令城中我派之人引发骚乱,趁此令漠北起兵。”
秦淮没有仔细看字条上的内容,并不知道上面讲的是什么,但是看秦飞的样子,便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朗夜泊说他来给我当先生只是为了方便在秦家找到反贼,但是反贼不在秦府,却还是和秦家有关系。”秦淮照实说着,看着秦飞的脸一寸寸的阴沉下去,她就知道,若是此时周子琼就在他面前,他定然会将他大卸八块用来泄愤。
“我就知道他当年那般拼命的要进我秦家的门没有好事!”
秦淮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他在周家有个很大的地下暗室,看起来与那边的反贼交流已经很久了。当年漠北突然起兵,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还导致二伯葬身沙场,我总觉得也是他们搞的鬼。”
秦飞点了点头,“那年的战事确实起的蹊跷,加上后来紧接而来关于秦天通敌叛国的谣言,看起来就是一场布好的陷阱,若是周子琼很早就已经有了反叛意图,那那些谣言,多半跟他脱不了干系。”
“事已至此,还是防止他们在边境起乱最要紧。”秦淮说出这话,自己也不禁吃了一惊。明明从前最在意秦天之死的她,如今却好像突然就看开了。
七年前的那场大战,漠北人似乎是带着一定抢走大周边陲几座城池的信念来的,起初他们打的顺风顺水,西北边境接壤漠北土地的城池接连失守,甚至有一日就接连失去两座城池,边关士兵打的苦不堪言,心中畏惧甚至想要逃避的更是越来越多,军心涣散,眼看就要让漠北人得逞。
但秦天的力挽狂澜让漠北人丢掉了大半兵力,无奈投降称臣。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漠北人几乎不可能被打退,那场战争当然不会输,因为大周援兵正在路上。但想要夺回城池却是几乎不可能事情。
即便如今的秦天洗脱了叛军的谣言,还被大周百姓奉为军中传奇,可那场战争实在太蹊跷了,现在细想,漠北军队好像是故意放了气一般,任凭秦天将一座座城再夺回来。
如果只是为了嫁祸秦天,让他被冤枉,就更不合理了。
毕竟那时候的秦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就算是为了打压秦家,也不必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他们想成为大周的附属国。”朗夜泊看着那字条,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白皙的脸上,却不减光泽,反而像是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让他的侧脸在灯光下勾勒出诱人的线条。
秦淮不解道:“打了那么久的仗,只是为了成为大周的附属国?那何必打仗,直接求和不就好了。”
朗夜泊轻轻摇头,将秦淮给他送来的证据放在一个带锁的木匣重锁起来。
他道:“没有缘由的求和,只会被陛下理解成无事献殷勤。而被打服之后求和,则就有了更加正当且不容易被人怀疑的理由——委曲求全。”
“那他们这么做,究竟是想干什么?”
朗夜泊吐了口气,无奈道:“我不知道。只能等到那天,才能真相大白。”
秦淮弱弱问道:“这仗必须打吗?”
朗夜泊点头,“揭发周子琼,只会让战争提前到来。但什么也不做,也只是延后了冲突的时间而已。朝堂中与周子琼一样的人并不在少数,像是何屈杰,徐有为等人,他们在朝中立场左右摇摆,只是喜欢看着局势乱作一团。利用自己的权力地位和金钱将反动的百姓安插在京城中。但不只是京城,各地府衙也多多少少会有不敢得罪强权而屈服卖命的。说到底,这些野心家,从大周建立的第一天起就存在,他们想要夺取天下的计划,也从大周建立的一天起,就有所行动了。”
朗夜泊见秦淮没有说话,便又说道:“如今的局势已经无法逆转,不仅是漠北,边境一些从前安稳平静的小国也可能会在叛党鼓吹之后蠢蠢欲动,这场仗不仅要打,还必须打得漂亮,才能让其他国家对大周实力望而生畏。”
“一定要打?”秦淮目光灼灼地问道。
朗夜泊平静的注视着她,点头道:“一定要打。”
面对随时而来的战争,有的人会害怕,而有的人则是兴奋的。
虽说一个期盼战争打响的念头说出来确实不太好,但是秦淮也确实一直在等这一天。她当然希望天下太平再无战火,但她也知道这些都只是美好的愿景罢了。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自己祖辈父辈终其一生都在驻守的地方,哪怕自己的作用的微乎其微。
这消息没有隐藏的必要,很快就传到了李俭的耳朵里,虽然皇帝如今还假借病重借口躲在养心殿内休息,但是柳公公常日在宫中走动,李俭说话也从来不避着他,这事也就很快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柳公公将这消息送过来的时候,皇帝震怒,就差点冲出去下令砍了周子琼的头,待到冷静下来后才愤愤作罢。
“此人不能杀。”皇帝双目无神的瘫坐在龙床上,像是随时又要病倒一般,吓得柳公公就要传太医,被皇帝拉住才将将阻止下来。
柳公公观察皇帝除了脸上爬满了愤怒和惆怅之外并没有什么病色,反而经过这几天的休息,脸上更加容光焕发,精神也愈发充沛。
“既是反贼,留着岂不是有大患?”
皇帝摇摇头,“打草惊蛇都是其次。而是这周子琼与秦家有染,朕先前借口令秦朗去漠北边境驻守,是做戏给朝中那些人看的,支走了秦朗,便是我对秦家不信任,他们才好放松警惕。一旦周子琼之事公之于众,秦家便会继续遭到百姓怀疑,而那样的,可就不是做戏。没了秦家,没了秦家军,漠北想要攻进来,谁来挡?”
这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即便此事放在战后被拿出来说话,秦家也摆脱不了十二年前的那种境况。
文官争斗,总令武将寒心。
既然已经找到了周子琼通敌卖国的证据,朗夜泊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他人不在官场内,就算对局势看的再透彻再明白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何况如今已经确定战争在所难免,他也没有必要再去做别的事情了。
如今的朗夜泊,只想让他的姐姐好起来。
可远在异乡的朗夜明,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
水玄一路追寻着朗夜明的人马留下的痕迹向南行,停滞在了江南一带,就追寻不到他们的踪迹了。
她此刻身上只穿的薄纱,在江南柔和的暖风中轻轻飘动着。
她结了酒楼的账,问道:“此处可有什么江湖门派?”
店老板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南边就是个江湖场,江湖门派数不胜数,不知姑娘是想去哪家?”
想来主人也一定停留在这一带了。水玄心下想着,又问道:
“哪处有内功极为高深的高手?”
“马齿崖,那里经常有隐居的江湖高手在那边清修,不过我说如果姑娘要是求他们办事那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那些老妖怪一个二个都不是亲近人的货色,想让他们帮忙,那还不如求菩萨有用。”说完那老板显然不再想和水玄说话了,小声的自语道:
“真是奇怪,这两天北边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又有人来问。”
水玄听得清楚,但也没有追问,她已经确定朗夜明一行人就在此地不会又错了,只要顺着这个老板所说去马齿崖,应当不会寻不见他们。
她道了声多谢,便离开酒馆,径直向马齿崖去了。
马齿崖顾名思义,山状若马齿,齐齐地排列着,马齿崖在山下沟壑之中,应为山峰平直湿滑,上下山极为艰难,若是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力,想要下到崖下,无异于送死。
水玄看着这被云雾遮挡,深不见底的悬崖,只有几条藤蔓悬挂在崖壁上,藤蔓的另一头绑着巨大的树木,坚固非常。
“主人真的会来这种地方吗?”水玄皱着眉头,不由自语起来。
“姑娘来这是有事吗?这山崖危险,前些日子就死了人,姑娘看起来会些功夫,但老夫劝你还是不要冒险为好。”不远处走来一个背着竹篓的老者,年纪看起来不小了,背佝偻着,胡子和头发灰白交错着,气息也不如正常青壮年男子那般稳重,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老头。
水玄不敢放松警惕,谁知道这山崖下的隐世高手是不是都喜欢扮猪吃虎,她听到死人时心中难免一紧,但想到朗夜明也不是孤身一个人,要死也不能是他这个当主子的死,才堪堪放下心来。
“您说这死过人?可知此人是谁吗?”水玄进一步确认道。
老人扶了扶胡须,“一个来这求学的无名小卒,不知姑娘来我马齿崖,又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