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朗夜泊扶着秦淮的肩膀，低着头看着她，笑了笑说：“你现在不应该在挑小公子吗？怎么跑出来了？”
秦淮退了一步从朗夜泊怀里出来，“你早就知道？”
“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昨天见到你之后就知道了。”朗夜泊没有多在乎秦淮避嫌的动作，自己本来也是看她像喝醉了酒一样怕她站不稳栽下去才上去扶住她，如今既然是误会，孤男寡女的，自然也不该挨得这般近才是。
秦淮“哦”了一声，说道：“我找借口跑出来了，短时间内应该不用回去了。”
朗夜泊点点头，道：“走吧，带你看个老朋友。”
秦淮认识的很少，翻遍整个京城，认识的人也就一直是那么几个，偶尔会碰上些聊得来的，但大多见面很少，甚至不久就相忘于人海了。
她没有拒绝，反正现在她也无处可去，朗夜泊给了她去处，她自然就没有必要再苦想自己现下究竟要做什么。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走路的样子轻松了许多，想必这一晚上药膏发挥了不少功效，但是他多半还是故意装着没事的样子忍着疼。
“你的脚好些了吗？”秦淮终究还是担心，没忍住开口问道。
朗夜泊回道：“好多了，浮肿都消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慢慢养着，应该很快就好了。”
“我说的你回去之后记得去找刘伯看看骨头，你可别忘了。”
“知道了。”他说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指着前边一处大岩石下，“你看。”
秦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确实如朗夜泊所说，是老朋友。
巨石下边，李伊和蜀泉坐在下边生火，那个娇滴滴的小公主此刻满脸泥灰，像是逃难过来的一样，她乖巧的给蜀泉递着木柴和干草，身边没有仆从，没有眼睛。两个人看起来是轻松惬意的。
蜀泉也没有当初见李伊时那种惊慌和拘谨之态，反而把公主当成小妹妹一样，笑得很甜。
秦淮没想到朗夜泊把她带过来是为了给她看这俩人在这里私会，但是见着了也不禁感到奇怪。
“他们两个，互通心意了？”
朗夜泊笑道：“应该是吧，不过若是被陛下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和一个书生跑来这里私会，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
“所以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秦淮总觉得朗夜泊话里有话，又想着今天朗夫人突然提起他们两个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强行让自己不要多想。
朗夜泊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李伊和蜀泉两个人甜蜜的相互依偎着，看着蜀泉生涩的给架子上正煮着的一锅东西加着调料。
而此时的李伊和蜀泉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看见了，沉浸在自己的甜蜜气氛中，一团火烧得旺盛，将周围的寒风都逼退了，只剩炙热的暖流保护着脆弱的欢喜。
“这应该算是煮好了吧。”蜀泉用汤匙巴拉了两下，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煮好，说完又舀出一勺对在嘴边吹了吹。他不是很相信自己的手艺，毕竟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亲手做饭，还是在没有人照看的野外。他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砸了咂嘴，面无表情地看向李伊。
李伊看他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刚想说什么话去安慰他，就见他忽然笑道：“还可以哎。”
他笑起来有一个浅浅的梨涡，让他一个读书人看起来傻里傻气的。李伊看他憨笑的模样，也不禁跟着笑出来，“好端端的，逗我做什么？”
蜀泉只笑着，他从包袱里取了一个新的汤匙和木碗，盛了一碗送给李伊，“小心烫。”
李伊皱了皱眉，把碗推给他说道：“你喝。”
蜀泉不解其意，小声道：“我方才喝过了。”
李伊不说话，只把碗推给他，便是他不喝自己也不喝的意思。
蜀泉无法，只好接过碗照着她说的喝了几口，便放下又去取新碗欲要再给李伊盛，但等他回过头，原先的那碗却已经在李伊手上了。
此刻的李伊正捧着那个被蜀泉用过的碗喝着他炖的蘑菇汤，见他看过来惊谔的样子，无辜的笑了笑，又径自一点点地喝着。
“公主，这不”蜀泉一时不知所措，他今日能同意和李伊出来到这里已经是鼓足了勇气，虽说自从这些天一直被公主“骚扰”的已经习惯，也确实慢慢的有些喜欢这个直来直去，一点也不做作的小女孩了。虽说两人心意互通两情相悦，但她们终究一个是公主一个是百姓，身份差异摆在那里，他蜀泉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怠慢她分毫。
李伊的指腹压在蜀泉的嘴唇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破坏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良好气氛。
她吐了吐舌头，说道：“反正此处无人，你不要总是这般紧张嘛！若是你介意我公主的身份，我便叫父皇废了我这称号，反正我这公主做的也不欢喜，旁的姐姐不是嫁哥公卿侯爵就是去边塞与外族人和亲，我想我大多也免不了这样的下场，还不如扔掉这个身份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
蜀泉听着李伊说着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惊慌的碗都掉了。他觉得自己能得到公主喜爱已经是这世界上最荒谬又最幸运的事情，但他又何德何能让堂堂公主为了他放弃锦衣玉食，放弃公主地位？
他跪起身，声音颤抖，“小人，小人只是一介书生，幸得公主抬爱，已是感激不尽。实在实在不值得公主有如此想法。”
李伊看着蜀泉又变成了那日在至味楼时担惊受怕的模样，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住了，她有些颓然地叹气，安慰道：“好了好了，我都是开玩笑的。”
秦淮随着朗夜泊一路又走回客栈，看着在眼前细的像一只蚯蚓的碧江，和江边蚂蚁一样的人，越发觉得这般的岁月静好让人沉醉。
她看的出神，忽然听到朗夜泊问道：“你很喜欢这里吗？”
秦淮点头，继续向着碧江走去。她在这里待不了几日，日后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毕竟碧园不似秋思湖那般想去便去，此处行至太耗时间，加上身边无人与她一同出游，终究是体会不到她这两日所见到的友人欢聚举杯，风雅笑谈的滋味。
朗夜泊本是想在此告别的，但不知觉的还是跟着上去了。
他一声不发的跟在秦淮身后，没有可以隐瞒自己的存在，但也不想出声打扰。
此处是个清净的地方，闲下来了，就容易想到伤心的事情。
“你说若是他会不会喜欢这里？”秦淮问道。
朗夜泊轻声道：“此处甚好，但他应该更愿意沙没白骨。”
“漠北人的地界，有什么好的。要不是为了护着大周安宁，谁愿意去那鸟都不去的破地方。”秦淮声音十分平静，说的是抱怨的话，却没有一点幽怨的情绪。
她一直都想去，去那个漫漫黄沙，遍地荆棘的蛮夷之地。
“那你呢？”朗夜泊不去回应她的话，只是问道。
秦淮扬眉，“我？”
“你更愿意葬在哪里？”
她轻笑，沉默，答案了然。
来这里的人不是闲的没事便几乎都是逃避什么，不然京城繁华奢靡，谁会喜欢这个连吃食都要自给自足的荒芜地界。
说白了，喜欢这里的，大多心中都不平静，甚至是波涛汹涌。不过是无处使用，来寻安慰罢了。
让她选，如果有得选，她定然会奋不顾身的奔向漠北，奔向那个鲜血与蛮夷肆意生长的地方。活着回来也好，死在那里殉国也罢，都算是实现了她一直都想实现的愿望。
一个上万把□□都敌不过的愿望。
今夜她做了一个梦，她身披金甲，策马黄沙，背后是国土，眼前是蛮人
秦淮回到周家以后，没有再念着帮朗夜泊调查周子琼的事情，而是安安稳稳的陪着秦佰川闲逛聊天般的过了两日。
她一直找不到机会接近周子琼的书房，即便他这些日子几乎日日都很晚回来。因为秦佰川总是守着，丈夫不回她便不睡。她不睡，秦淮也就不敢有动作。
直到在周家住的第七日，秦佰川被她的姐妹们叫出去了，秦淮称病没有跟着，恰好今日周子琼也早早的就离开，她还关心似的去问了问他今日何时才能回来，确定他有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之后，才终于有了动作。
本身秦淮是不相信周子琼会有叛国企图的，毕竟在她印象中他一直是个踏实上进，憨厚老实的人。但是这几日秦淮见他日日早出晚归，便也开始怀疑起来，毕竟就算是自己那个大忙人的老爹还在京城的时候，也没有像他这般忙碌的。
她起初许诺帮朗夜泊调查，只是害怕他万一被周家人发现，或者遇到什么危险。但是如今，她越来越明白为什么朗夜泊冒着危险也要潜伏调查周子琼的原因。
他身边没有可信的亲卫，朗夜明的那些死士大多也都是有勇无谋，只会做些简单差事的。唯一能用的水玄也找不见踪影。他也是没有办法，才选择自己来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