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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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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觉。

    秦淮就用这两个字将她从那天到现在纠结痛苦的过程涵盖进去了。

    不过也没错,如果冲动到极致,人是不可能有直觉的,至少那个时候,她是理智的,而且不是一般的理智。

    但理智所带来的痛苦,她也一点没丢的全都体会了一遍。

    她值得表扬,却无心去欣喜自己的好表现了。

    朗夜泊知道此刻即便自己说什么,对于秦淮来说也起不到太多安抚的作用,便干脆闭上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这场景在平时是看不到了,先不说在名义上朗夜泊是秦淮的老师,就是地位上,秦家与朗家分别是文臣武将里最有权势的,秦淮身为女子,也应当走在朗夜泊后边才是。

    但是显然他们两个并不在乎这种无聊无意义的规矩,不过离开了秦府,也必须墨守陈规才能不落人口舌。

    秦淮调节情绪的能力是很多人难以企及的,两个人闲庭信步的走了不久,她便从方才压抑自责的低沉情绪中挣脱了出来,竟然开始吵着要朗夜泊请她吃饭了。

    “你不是才去风华楼吃过,天天吃外面的,小心吃坏身子。”

    秦淮瘪嘴道:“你以为我是你啊?我们秦家军的人,上到将军下到士兵,天天在草丛里扒蚯蚓吃都没有吃坏肚子的。”

    朗夜泊笑道:“说的好像你真的吃过蚯蚓似的”

    秦淮觉得这个人好没意思,于是摆摆手,“不去就不去,我又不缺你那一口吃的。”

    “走吧。”

    秦淮被这一个大转弯弄得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两条眉毛挤在一起,眼睛却又惊喜的睁大,嘴还半张着,本来还准备腌臜朗夜泊的一大段话被卡在喉咙里,就这样保持了一会,才收拾好自己的表情,问道:“真的?”

    朗夜泊在心里无奈的叹气,说什么秦淮也十九了,放在坊间这个年纪都是当妈妈的人了,她却还和顽童一般,让人好气又好笑。

    也许是被秦将军保护的太好了,又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终于有人请她吃饭,她必须要好好的宰上一次。素闻宰相府财大气粗,中秋那次秦淮也是真正见识过了,故而她一点也没有愧疚之感。

    反正对朗夜泊来说,一顿饭而已。

    此去自然不是去风华楼,要吃好的,还是要去北街的至味楼,那里的菜品无论是色泽还是口感,都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就是有个缺点,很贵。

    所以秦淮对此只闻其风,未品其奇。

    也不是吃不起,单单是舍不得,有这么多钱吃一顿饭,都够她买两个月的甜食了。

    不过看着朗夜泊步履轻松,面对这豪华的装修毫不打怵,秦淮竟然心有嫉妒,于是心下暗暗发誓今天一定要挑贵的点,怎么也要让这个腰缠万贯的公子哥放放血。

    到最后却发现,这点东西,他连眼都不眨一下,甚至还加了几个价格更贵,秦淮本来想点最后又凭着良心没有下手的菜。

    不过她很快就接受了朗夜泊金山里头长大的事实,也难怪他不想入仕为官,宰相也没有过反对的声音。

    毕竟朝廷那点俸禄,他们还真的看不上眼。

    等菜的间隙,秦淮好奇的四处张望,却被门口一位蒙着脸的女子吸引了过去,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便认出了这个偷偷摸摸的女人的身份。

    “公主怎么跑这里来了。”秦淮看着朗夜泊眼神轻轻从李伊身上飘过,显然也是认出来了。

    朗夜泊喝着茶,不怕烫似的,一口便进去大半。

    “她偷偷溜出宫,还能干什么?”朗夜泊轻笑,秦淮这人总喜欢明知故问,他也乐得讲,反正也不是什么累人的事情。

    入他们所想,李伊跑出宫来这种地方,果然是来私会的,和她那个日前出宫游玩,一见钟情的小书生。

    公主的爱太过热烈,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受得了的。

    比如现在这位白面书生,两手放在膝盖上,耷拉着脑袋,拘谨的坐在李伊面前,身子僵直,显然面对大周公主,他有些惊慌过头了。

    那书生名叫蜀泉,周围的朋友都称呼他蜀九天,虽然他正儿八经的字就是那种极容易同字的,但是自从有了这个绰号之后,大家好像都默认他字九天了。

    “怎么不吃?莫不是没有你喜欢的?”李伊好不容易约到梦中情人,除了激动再也找不出第二种情绪。

    不过她显然激动过头,不知道现下她的梦中情人紧张的就像一头撞死了。

    他蜀泉一介穷书生,哪里这般近距离见过公主?

    他连连摇头,“没,没有。小人不知,公主唤小人来此,所为何事?”

    正在一旁看戏的两人,觉得李伊好歹是个公主,说话怎么也会婉转矜持一些,却不想她竟然直戳了当,一点没有小女孩表达心意时害羞难言的表现。

    “当然是因为我看上你了,不然谁要请你吃饭?”

    “噗!”秦淮刚喝下的茶水全都吐了出来,他们所做的地方与李伊相差不远,他们聊的内容很清楚的都被秦淮朗夜泊两人听到。

    朗夜泊庆幸自己没有坐在她正对面,不然今天指定要遭受这水冲面门的无妄之灾。

    秦淮印象中,李伊一直是一个乖巧的小公主模样,尽管也有些受宠公主的刁蛮任性,但也识大体,守规矩,从来不会滥用自己的权力。不过是个在宠爱包围下长大的小姑娘。

    方才李伊的一席话,带给秦淮两人的还只是惊讶,对蜀泉来讲,便就是惊吓了。

    他也没想到,公主找自己竟然是这个原因,愈发惊慌起来。

    他起身行礼,脸死死的埋在两肘间,不敢抬起来。

    “小人不过一穷书生,实在经不起公主殿下抬爱,大周良人众数,还请公主另寻一门当户对之人,莫要难为小生。”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身子都在打颤。

    这反应确实很正常,一介平民被公主看上,这那里是恩赐?谁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被贵人看上的玩物,公主千金之体,岂是他们这种人敢想的,就算是想,等到真的被看上了,就该夜不能寐了。

    皇室之人向来如此,看上了身份低微之人,便是那兢兢业业求生的卑微之人的噩梦了。

    蜀泉虽然是书生,但他不是呆子,其中意义,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自己被“宠幸”后的悲惨下场。

    若是这样,他还不如拒绝,就算是死了,也比做人家的裙下玩物要强。

    然而李伊却不理解,自己只不过是表达自己的想法,怎么就把人吓成这个样子。

    她也不好步步紧逼,只能失落地道:“好了好了,我不逼你,你且回去吧。”

    蜀泉心中长呼一口气,“小人告退。”

    他走出至味楼还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摸样,拍着胸脯,心中暗暗感慨:

    还好还好,还好她没有强人所难。

    李伊趴在窗边,看着蜀泉离开,小脸都耷拉下来了。她不明白,明明父皇说了,只要她想,天下的男人随便她挑,但是这样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她今年十七,但是喜欢蜀泉已经有两个年头了。

    好不容易熬到及笄想与他表明心意,但是看上去,他好像并不愿意的样子。

    一桌的菜慢慢的不在温热,李伊百无聊赖地对着自己的心意,没有胃口的吃了一点,身边没有带随从,这些东西也不好扔掉,便叫来了店小二。

    店小二也是第一次这么面对面的看着公主,说话都开始打磕巴。

    李伊很少出宫示人,就算是出宫,也大多坐在马车里与外面迎见的人微笑致意,故而她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她出来时本来是背着人的,结果还是被她哥抓了个正着,不过他并没有阻止她出来,只是让她带着面罩出来。

    起初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他哥要她带着这么个阻碍视线的东西,但是现在她懂了,这些人,好像都打心底里畏惧她,如果她就这么出去了,先不说很快就会被宫里的人发现,估计先要吓死一批不知道公主出游的百姓了。

    皇宫就在京城中,却又和外面时间相差甚远,李伊从来没有单独出过宫门,这是她第二次偷偷出来,上一次是在中秋,秋思湖边人山人海,没有人认出她。

    这次却不一样了。

    她看着店小二的反应,才恍然大悟,自己这般把蜀泉叫过来,实在是有些唐突了。

    但是除了这样,她还能有社么办法去接近蜀泉,让他知道,自己苦苦喜欢了他两年,隐瞒了两年。

    秦淮与李伊并不算熟悉,虽然与李俭关系甚好,但是每次进宫都很少见到这位小公主。她也不是一个喜欢四处交友的人,便也不怎么在乎。

    但也许是女孩子之间总有共同之处,她此刻看着李伊一副失恋的颓废摸样,也不禁为她感到一丝神伤。

    她知道李伊喜欢宫外的一个书生这件事,还是从李俭嘴里听到的。那时候只觉得这小公主还蛮特别,别的女子都喜欢家财万贯风神俊朗的公子哥,她身为公主,眼光没有更挑,反而对一个长得一般的白面书生念念不忘。

    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被皇帝知道,若是有一天李伊坦白了,不知道当今皇上会不会被自己的宝贝女儿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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