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月黑风高夜,三个人挤在风华楼二楼角落里一个单人茶室内,秘密计划着什么。
“黄胜经常来这里吗?”朗夜泊呷着茶水,淡淡问道。、
水玄摇头,“今日是第一次,不过风华楼在大周有许多附属酒楼,单是在京城,换了名字经营的就不下五家,也许他们早就交流上了,只是没有来过这里而已。”
秦淮感慨道:“那这老板也是厉害,这么多家分店,一定很有钱吧。”
“你都在想什么?”朗夜泊有些无语,在这机会转瞬即逝的紧要关头,她脑袋里却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想来每天在秦府无所事事,也就能想想这些了。
水玄倒是没有觉得什么,耐心的笑着,“的确,单她今日那身行头,都抵你们二位的父亲两个月俸禄了。”
见水玄理她,她赌气似的冲着朗夜泊吐出一点舌头,倒是叫朗夜泊彻底没了脾气,只能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任由她了。
不过秦淮也不是不识大体,这般玩闹了之后也不再问一些无关之事打断他们之间的信息交流,但是却越喝茶越困倦。
起先她还能跟着听一听他们究竟讲的什么,可是随着他们聊的越发深入,她就开始泛起了迷糊,几次想问有些没明白的地方,却又害怕打断他们,便只能闷闷闭嘴没有吭声,最后就基本上听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讲什么了。
面对这种消息断层,秦淮也没有办法,毕竟术业有专攻,他们文臣上到退休老太爷,下到还在读书准备科举的小辈,得到消息的渠道可谓是四通八达,即便不刻意去查,消息都会自己走到他们耳朵边上,算是追着喂饭的程度了。
而对于秦淮这类武官的孩子,消息几乎都是战场哪天遭了偷袭,那天打了胜仗,哪天哪个边将死了之类的战报,对于国内之事知之甚少,甚至十分闭塞,与文臣一边的人交流,总是有诸多困难。
最大的困难,就是所知消息不对等,极易误解甚至完全不理解。
如今秦淮便面临着这种情况,但好在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秦小姐?”
水玄与朗夜泊讲完她的消息,本来准备离开,转头却看到秦淮在一旁发呆,杯中茶水还是满的,但是已经凉了。
秦淮忽然被叫了一声,魂儿瞬间被从天外拉了回来。
“啊?怎。怎么了?”
水玄抿嘴轻笑,“此处人多眼杂,小姐要保护好自己,切莫再冲动了。”
秦淮尴尬地咳了两声,笑容都变成了羞愧,自己把人徐家公子打了之后,此事都快传到京城外去了,本来心里就挺喜欢这个长得十分好看地姐姐,现在想起人家知道了自己做的那丑事,恨不得现在回去把那时候的自己揍一顿。
这也太让人难堪了。
秦淮心中挣扎咆哮着,嘴上谢道:“多谢姐姐关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外面有人唤水玄的名字,她便微笑着与秦淮和朗夜泊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应了一声里去了。
她一走,这小茶室就宽敞了许多,但是挤下两个人仍是有些勉强。
“该了解的水玄已经说了,我们身份显眼,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朗夜泊隔着栏杆望向楼下的一个桌子,那是一个半包式的包间,坐满了加上老板娘和献艺的歌姬舞姬正好十五个人,几乎占了一层四分之一的位置。很是显眼。
黄胜此刻正一手揽着一个美人,一手举着酒杯晃晃悠悠,不停的说着什么,这般不加掩饰,想也不用想就是醉酒后说些大话。
此刻他们正是宴酣正乐之时,没有注意到搂上正有两双眼睛看着他们。
秦淮虽然坐在这什么也没听懂,但也觉得朗夜泊说的在理,点点头,将手边那杯已经有些冰凉的茶水灌进肚子里,用衣袖抹干净嘴角阿水渍,站起身,“那走吧,再不回去春桃该担心我了。”
说完便一马当先冲下楼去。
朗夜泊慢悠悠地跟在身后,但还没等他踩下第一个台阶,意外就这么不凑巧的来了。
黄胜醉醺醺地吐着酒气,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秦淮身前,上牙咬住下唇,胡茬上沾满水珠,整个人看起来绵软无力,随时会倒下去的样子,只有那道刀疤狰狞恐怖的静静趴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了就不愿意接近。
“这是你们这里新来的姑娘吗?我怎么没见过?”黄胜酒杯都拿不稳,人往秦淮身上靠,将酒水洒出来一些到秦淮身上。
朗夜泊在上边看的一清二楚,他皱着眉,却又不敢打草惊蛇,任由黄胜靠近秦淮,就差上手搂人了。
秦淮倒是没什么反应,擦了擦身上的酒渍,嘴角勾起笑容来,一个朗夜泊从来没见过的,妩媚又满满是不怀好意的表情。
这让他将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将黄胜快要蹭上自己的肩膀推开,力气不小,黄胜没有准备,一个踉跄撞到身后的墙上,酒全都洒出来,洒在黄胜的脸和脖子上。
几个歌姬见状匆忙站起身,两个将黄胜搀扶好,剩下一个跑过去,气势汹汹的,一巴掌就朝秦淮招呼过去。
看来在这风华楼中,没有地位的□□都是这种任人欺侮的悲惨下场。
不知道水玄姐姐刚来的时候有没有被这样欺负过。
她丝毫不担心那个打过来的巴掌,竟然还在想这心疼水玄,这要是让来收拾她的那个歌姬知道了,不得气的吐出三升血来?
朗夜泊不打算看戏了,士可杀不可辱,更何况她可是秦将军的爱女啊,即便民间对她多有流言蜚语,但也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她的。
打人的歌姬手在空中停了下来,这下大家的目光便又换了焦点。
“水玄,你什么意思?”那想要替黄胜出头的歌姬没有了表现的机会,气急败坏地喊道。
水玄清秀的脸上还是那样标准的微笑,她将那歌姬的手松开,走近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卑不亢地环视了一圈,“这孩子才来不懂规矩,但毕竟还是要接客,脸总要留得,姐姐莫生气,规矩我会慢慢交给她,扫了诸位客人雅兴,水玄深感抱歉。”
秦淮看见水玄,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救场一样,无邪地笑了笑,解释道:“这地上洒了酒,我怕这位老爷踩到滑倒才将他推开的,没有控制好力道,确实该打。”
她低低欠身,态度看起来真诚无比,在场之人除了那个歌姬还耿耿于怀,其他人都不想再追究。
“下次小心点,不然可没今天这好运了。”那歌姬无奈地就此作罢。
水玄对她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开。
“走了。”她欣慰地拉起秦淮的手,带着秦淮扬长而去。
朗夜泊松了口气,这场戏看的他着实是心惊肉跳,他自己都没看到水玄,精神全都放在秦淮那边了,直到水玄出现,才在心里暗暗夸赞了秦淮一番。
这小家伙不仅闯祸让人不知所措,还总能制造一些出乎意料的惊喜。
水玄将秦淮送出风华楼,两人在漆黑的空气中站着,仿佛这一片都被照亮了。
秦淮虽然说不上倾国倾城,甚至可能也不及这个楼那个楼的花魁,但总体来说也是在普通人中十分出挑的,脸上肉乎乎的,但也能看出下巴的轮廓,英气中不乏温柔可爱,放在风华楼,也应当是经常被点名的稀罕人物。
水玄穿的很薄,被秋夜的温度冻得身上起了些鸡皮疙瘩,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冷。
她能在歌姬出手一瞬间挡住她的下落的手,必然是练过的,这种程度的寒冷,还算可以承受。
“你早就知道我在?”水玄对于秦淮本就是一眼就看上的喜爱,现下她的这番表现,便让她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近了。
秦淮乖巧点头,满脸都写着求表扬,她藏不藏得住心里想的东西,完全是分场合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好像这是她天生的能力一样,只要身边人值得信任,她便如何也藏不住想法,高兴难过或者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总能被人一眼洞穿。
但放在一个有陌生人的环境里,她便可以控制住,让不让人看出来,都看她自己想与不想。
水玄笑着说:“看来是我小瞧小姐了,不过那件事你还是太冲动了,下次可不要那样了。”
水玄的声音温柔清丽,几乎要把秦淮融化在里面,就这种劝诫的声音,她愿意天天被唠叨。
秦淮当然知道水玄指的是她打了徐公子的事情,也早就反省过,觉得自己却是应该收敛收敛性子,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般让人看了笑话,即便是当时出了恶气,事后却仍然要为冲动买单,不管当时再有道理,也都变成没道理了。
“放心吧,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有了。”一摸一样的话,她与朗夜泊也这般承诺过,不过朗夜泊当时是不太相信的,如今看来,倒也有了可信度。
秦淮看着不远处的风华楼仿若明月一般在这漆黑中格格不入的散发着五彩光亮,还是把心中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姐姐刚来的时候,也这般被欺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