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135章
乔长生送霍谦往外走，转到一无人之处，霍谦慢下脚步，闲聊一般开口：“长生，你明明可以在宫中任职，更利于升迁，怎的反倒调回公主府了？”
乔长生闻言神色一凛，又很快垂首道：“公主于卑职有恩，卑职想要报恩。”
霍谦将他的神色尽收眼中，勾了勾嘴角道：“报恩也不只这一种方式。”
说的越多越容易暴露，霍谦不问，乔长生便干脆闭口不言。
霍谦也不在意，自己接着道：“姐姐到朝中任职无非是想要权势，以后无论出现何种变故皆能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但女子嘛，何必这般辛苦，只要日后的夫君位高权重，能予姐姐庇护，给予姐姐富贵不是更好？”
殿下想要权势是真，但为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吗？他觉得不是，殿下有一颗济世之心，想治理好这个国家，想要一个盛世，这不是别人能给的，殿下不想要庇护，而是想要庇护世人。
但这些不能对别人说，特别是这几个皇子，殿下会很麻烦的，这点他还是拎得清的。
乔长生不做争辩，就像是默认了霍谦的说法。
霍谦引诱道：“长生，你觉得这种报恩方式如何？”
被点了名，乔长生只能低头规矩的答道：“卑职不明白皇子的意思。”
“你明白。”
“卑职愚钝。”
霍谦在心中骂乔长生不识趣，面上笑着凑到他耳边威胁道：“既如此，那你对姐姐的那点心思……本皇子去与姐姐说说，你觉得如何？”
四皇子果然发现了！乔长生目露防备，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四皇子是只发现了他的心思还是也怀疑了殿下？这是有很大区别的。
喜欢谁又不可控，殿下那般姿容与身份，又非居于深院，有哪个男子在外看到殿下从而心生爱慕再平常不过，若挨个计较怕是监牢都不够用。
只要是自己偷偷喜欢，没有与殿下有私情往来，不曾在人前言语亵渎殿下，那就是被人知道也没什么好说的，顶多也不过被嘲讽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殿下不会有太大影响。
但若是被人知道殿下明了他的爱慕，并且不曾拒绝甚至反而靠近，那才会对殿下的声名造成影响。
所以现在要紧的是将殿下摘出去，左右他也快要离开公主府了，到时只要他不再与殿下来往，自然什么脏水都泼不到殿下身上。
现在四皇子既然已经这般确定，反正此处也没有别人，那他承认也没什么，还能看看四皇子究竟想做什么。
一念至此，乔长生立马单膝跪地，请求道：“皇子，求您不要将此事透漏与公主，卑职没有任何妄想，只是想保护公主的安全。”
霍谦很满意乔长生的反应，躬身将乔长生扶起，笑着道：“此事若是告知姐姐，兴许姐姐会报与父皇将你换掉，你既只是忠心，本皇子也不愿坏你愿望，此事便帮你瞒下来。”
乔长生忙抱拳低头：“谢四皇子。”
霍谦点点头，又道：“你对姐姐用情之深，本皇子深受感动，瞧着姐姐对你也是关心的，如果你保证往后能善待姐姐，本皇子倒是乐意成人之美。”
乔长生一听这话，忙低头道：“公主对身边侍候之人皆是这般关心，只这般卑职便已心满意足，要是公主知道……卑职只要能跟在公主身边保护公主便够了，其他并不敢奢望。”
霍谦听着乔长生的拒绝，也不再劝：“既如此，那本皇子便不多事了。”
之后两人没再言语，很快出了公主府大门，霍谦上了自己的马车，车夫一扬马鞭，马车缓缓前行。
走出一段距离后，霍谦解开上半身的衣物，伸手摸了摸背后火烧火燎的地方，摸到一些凸起。
他阴沉着脸唤自己的贴身太监进来，那太监到近处一瞧，紧张道：“主子，您背上已经起了水泡了，咱快些回宫，您这伤必须尽快处理。”
太监说完看着主子身上的水泡，不由道：“那大公主怎的这般嚣张拨扈，您可是皇子，她这也下得了手！”
霍谦制止了他的不平，摆手示意他下去，别在这吵。
他那大皇姐有什么不敢的，她嚣张拨扈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更别说这次还是他动手在先，就是被他们父皇知道也没人会向着他，他那大皇姐嘴上功夫了得，没理的都能搅出三分理来，别说他这次并不占理了。
……是了，虽说他本意是试探，但那茶水他确实是泼了，他那大皇姐与他联手不过是因他背后无人，好掌控，将来父皇不在后她也能如现在这般嚣张拨扈目中无人。
他今日的举动是否让她觉得他有反心，借此给他个下马威，好让他知道以后该如何对她？
他这大皇姐可真是够狠的，近乎开水的茶水径直往他身上泼，手动的一点不含糊，也不怕将来他报复。
想到这，霍谦冷笑一声，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
乔长生送完霍谦再回来时，霍淼已经不在院中，他见房门开着遂走近几步，便见霍淼坐在外间的桌子旁摆弄一个小瓶子，见他回来朝他道：“进来吧。”
乔长生沉默的走进去，霍淼道：“先前有没有烫伤？上衣脱了我看看。”
“应当没事，已经不疼了。”乔长生心思不在这上面，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霍淼又重复了一遍：“上衣脱了。”
乔长生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背过身去慢慢解开腰带，让上衣滑落一半挂在手臂上，露出先前被烫到的部分。
霍淼一眼便看到他后背红了一小片，好在只是发红，并没有起水泡。
霍淼拿起先前的小瓶，从中挖出一小坨药膏在乔长生背上发红的部位涂抹均匀，随后一边将小瓶盖好一边道：“好了。”
乔长生穿好衣衫转过身来，霍淼已经从桌边坐下，随口问道：“怎么心事重重的？”
乔长生沉默片刻才终于下定决心说出口，他单膝跪到霍淼身前，仰头看着她低声道：“公主，属下有一事想说，您……不要生气好吗？”
霍淼很是不给面子：“怕我生气你不会不说？”
乔长生抿了抿唇，抬手悄悄攥住霍淼的袖口，还是选择说出口：“公主，属下想去宫中任职。”
他生怕霍淼生气，连忙道：“您先听属下解释，属下永远是您的下属，不会再认任何人为主，属下只听您一人的，宫中有升迁的机会，属下想有更高的位置，这样才能更好的为您所用。”
乔长生小心翼翼的看着霍淼哄道：“您别生气好吗？”
霍淼奇怪道：“我为什么要生气？早就和你说宫中更利于升迁，让你去你非不去，现在终于想开了？”
乔长生：“……”他真的搞不懂殿下是怎样的思考方式，先前他只是谨守本分殿下便生气，如今他要离开公主府了怎么殿下反而一副他终于开窍了的欣慰模样？
虽然殿下对他的走无动于衷让他有些失落，但殿下没生气最好了。
“好了，起来吧。”
乔长生听话的起身，对霍淼说另一件事：“公主，还有一事，四皇子……应当知道了属下对您……属下担心他会对您不利，还请您提防些。”
虽然他离开公主府应当不会再怎样，但还是告知殿下的好，殿下聪明，能想到他想不到的，说与殿下准没错。
“他和你说什么了？”
乔长生将之前霍谦的话向霍淼复述了一遍，霍淼听完，指尖在桌上轻磕两下，嘲讽道：“原来是打的这主意，这么久了还是只会使这些小人伎俩，真是毫无长进，啧，这一辈的皇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上不得台面，我霍家先祖的脸面都快被他们丢尽了。”
乔长生不由道：“您知道四皇子想要做什么了？”
霍淼抿了口茶水，点头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应是想打北禁军的主意。
北禁军作为天子卫戍，要是能掌控，那到最后的争夺时将是重要的筹码，但北禁军一直在郁统领的管束之下，而郁统领只听命于我父皇，这股势力便也一直牢牢在我父皇手里。
现在北禁军这股势力谁都想插进去一脚，老四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老四没有母家帮衬，自己没根基又没人脉还没钱，起点便不如老大老三，老大老三都插不上手的势力，他能怎么办？
正好现在他发现了你的事。
禁军中流传你是郁统领的半个徒弟，你现在的职位虽然不高，但你年纪轻，在你这个年纪能有现在这般位置的，家里没点儿人脉打点是想也别想，这次你救了我，父皇应是有意提拔你吧？
老四看中的便是你这些，他觉得你是个可用之人，拉拢了你便多条通往北禁军的路。”
乔长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系，不解道：“可属下不过挂了个虚衔，实际半点实权也无，就是将来有可能升迁，那也是以后的事，更不见得能高升，四皇子就是拉拢了属下又有什么用？”
“就是没用，他又没损失，白得个手下，为什么不做？何况你怎知一定没用？”
乔长生一想，也是，但……
“只凭这一处把柄……这应该也算不得把柄吧？属下大可以不承认，四皇子应拿不出证据才对，他如何凭此拉拢属下？”
霍淼笑着摇头，真是没心眼，这种事最不需要证据了。
“你可知何为造谣？公主与他人有染，这种事只要在外传开便足以令皇家蒙羞，谁会要证据？
这种事一出，处理结果只有两种：一，公主下嫁；二，除去令皇家蒙羞之人。
若是第一种，你能成为我的驸马，我父皇为了我也会提拔你、给你锻炼的机会，你只要能干好，升迁自是顺理成章之事。
老四帮你做了我的驸马，你能不感谢老四？我亦是同他一伙，你同他一伙不是理所当然？你爬的越高，老四岂不赚的越多？
若是第二种，我这备受宠爱又在朝中任职的公主当然不会有什么事，‘污点’又必须清除，还能怎么做？自然是处死你。
这时老四便能站出来保你，将你要走，救命之恩，你不得感激他？他再向你许些好处，你就是不成他的人，以后他让你办点什么事你能推辞？”
乔长生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可是您已经说了皇室的污点必须清除，四皇子要如何保下属下？再说就算四皇子能保下，宫中也已容不下属下了吧？四皇子要属下还有何用？”
“这就得从这‘污点’下手了，不能太大，要让人一看便觉得你我是被泼脏水，是有心之人算计，要我父皇觉得处死你不公，只是迫于无奈才必须这么做，要让我父皇不甘愿下这旨。
所以，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老四多半会以你我流落在外的那段时日做文章，别忘了，那时可是只有你我，孤男寡女的他们可不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
我死里逃生本就不易，与你单独相处也是无奈之举，父皇还因这事心疼我呢，这个时候传出什么谣言污我名声，你说我父皇是怪你还是恼怒背后造谣之人？”
乔长生恍然大悟：“属下明白了。”
这其中竟然有这些弯弯绕绕，四皇子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心计，他真的觉得很厉害了，在殿下口中却得一个上不得台面、丢祖宗脸面的评价……果然皇室之人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不过话说回来，殿下能这般快想到四皇子想插手北禁军，是否说明殿下也有意北禁军这股势力？
一定是了，现在想想殿下从一开始便将他往郁统领面前领，为他铺路，刚刚也欣慰他愿意进宫任职，皆能看出殿下也有意往北禁军中安插人手。
乔长生看向霍淼，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但如果是殿下想要的话，他愿意去试试。
他正这般想着，就听霍淼道：“对了，老四都说要帮忙成人之美了，这般好的机会，你推辞了做什么？”
乔长生被这句责怪问的有些傻眼，四皇子是想对殿下不利啊，他不该推辞吗？怎么殿下的语气倒像他做错了一样？
霍淼看他神情，便挑明了说：“你来做本公主的驸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