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从训练场出来，乔长生早已将之前的脸红心跳抛在脑后，又一心想着回去守着保护霍淼了。
跨过一道院门，还未来得及转弯乔长生就见不远处的假山旁站着一人朝他招手：“长生。”
乔长生脚步一转走过去，笑了笑道：“于大哥你回来了，嫂嫂的病好些了吗？”
姓于的车夫憨厚的笑道：“好多了好多了，再吃几天药差不多就能好全了。”
车夫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塞到乔长生手里：“这钱你拿回去，真的是多谢你了。”
乔长生看看没动过的银钱，推脱道：“我不怎么用钱，于大哥不必急着还我，医治嫂嫂的病要紧。”
这世道医药花费高，对一般人家来说负担有些大。
乔长生吃住在公主府，衣物前有霍淼为府上人安排的便装，后有宫中统一发放的侍卫服，基本不需要他自己再额外去购买。
他父母已逝，其他亲戚也不来往，可以说他是孤身一人在世，基本没有什么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几个月下来他银钱攒了有几百两了。
对达官显贵来说这笔钱不算什么，但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这可是很大一笔钱了。
乔长生初来公主府时府上人见他年纪小看着又瘦弱，对他格外照顾，乔长生很是感谢，对他来说银钱放那放着也是放着，能给周围人应急救命不是更好吗？
车夫握住乔长生推脱的手，道：“公主命人请了大夫去，医药费一并付了，大哥的月钱还够一家花用，你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挣点钱也不容易，快拿着，自己好好存起来。”
乔长生要管府中守卫，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待在霍淼身边，还真不知霍淼已经派了人去，此时闻言收回推辞的手，唇边抿出一丝笑，眉梢眼角都带上笑意：“公主一向如此细心温柔。”
车夫点头，拍了拍乔长生的肩膀：“是啊，你和公主都是心善之人。”
他感慨完又道：“对了，我带了两只老母鸡来。”
他说着俯身提起脚步的两个鸡笼给乔长生看：“这是咱自家喂养的母鸡，不值什么钱，只是聊表谢意，你拿去给公主补补身子，不吃也能养着，这鸡还在下蛋，咱自家的鸡好养活，撒把粮食就成。”
车夫说着将鸡笼往乔长生手里塞，乔长生接过：“那谢谢于大哥了，我先送去厨房，回去便转达公主。”
“哎，好。”
车夫应声后见乔长生一手提着一个鸡笼，又上前接过来：“要不我帮你拿吧，这分量不轻，走这一路你也怪累的。”
“不重，没什么的。”乔长生和车夫互相推辞一番，最终两人一人提着一个鸡笼一起往厨房的方向走。
就这般走路也无聊，车夫搭话道：“长生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早到了说亲的年纪，大哥认识一家家境还算好的，家里姑娘长得水灵，人也勤快，要不大哥帮你问问？你能挣钱，又在宫中任职，样貌品性也好，想是她家会愿意将姑娘嫁你。”
乔长生闻言摇头：“多谢于大哥好意了，只是我还不想成婚，只想保护好公主。”
车夫也不觉得他的话奇怪，他早便知少年恩怨分明、知恩图报，之前他不过是看腿脚不便的少年可怜，闲暇时照顾了两分，前两天他顺嘴说了一句手头不宽裕，少年便立马拿了银钱给他应急。
如今乔长生已属禁军，整日跟着公主为朝廷办事，府中侍卫都要听他的，可平日里少年对待他们这些府中下人依旧如往日，这般初心不改的少年，公主救他又提拔他，他一心报答、想要保护公主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
“大哥知道你想报答公主，可成亲又不耽误你任职，回家还能有个人等着，平日有人念着，多好的事，你早晚也是要成亲的。”
可他就是不想成亲，乔长生不想再说这事，找了个借口道：“我现在忙，每日跟着公主读书时间都不够用，哪儿还有时间去照顾妻子，这不是亏待了人家姑娘？还是以后再说吧。”
车夫还想再劝，转念一想强扭的瓜不甜，人家少年不愿意，劝也没用，只好道：“也罢，你现在不愿意便算了，回头等你遇到了喜欢的姑娘自己就愿意了。”
喜欢的姑娘……
乔长生先前一直在温饱线上挣扎，饱暖都成问题哪有什么心思‘思淫|欲’？又没长辈教他什么，他唯一懂了一点关于男女之间的那些事还是在小倌馆那几日被强行灌输，可那也只说性|欲而不讲情，乔长生觉得脏，心理不适，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往脑子里进。
因为没人教他，以至于乔长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但最近他心里总有一点模糊的念头，他想深究又不敢，他有预感那个念头他知道了还不如不知，糊涂下去最好，可他又会不自觉的去想，如此循环，令他很是困扰。
乔长生不由轻声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车夫看了看他，笑道：“我这等粗人也说不出什么来，等你遇到喜欢的姑娘自己就能知道，不用人告诉。”
车夫说完觉得这说了等于没说，于是想了想自己早几年刚认识妻子那会儿的情形，又补充道：“就是你喜欢她，总想看到她，可看到了又不好意思，想让她高兴，什么都想给她，欸，差不多就这，我等粗人说不清这个，总之你只要碰到喜欢的人就一定能知道。”
乔长生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想看到、想她高兴、会不好意思，什么都想要给出……他对殿下不就是……可这……不是对主人的忠心吗？
殿下对他好，他的一切都是殿下给的，那回报殿下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乔长生这般想着，可之前的种种不由在他脑中一一闪过，他会在习字时被殿下的手吸引去注意；只为殿下换上耳坠便那般不知所措，这是一个单纯的下属该有的反应吗？
他隐隐明白殿下想要做一件大事，要是他能有更高的职位当更能为殿下出力，要只是忠心，那他不是应该去宫中谋职，而不是求殿下再让他回来不是吗？
乔长生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记起上次殿下说不带他出门时他会难受，这很奇怪不是吗？只是忠心的话，那主人说什么照做就是，他为什么要难受？
这种种他不敢细想之处，或许只是他想一直看到殿下，不想离开殿下而已。
殿下那般如艳阳般耀眼的人，只有星月能勉强与之相配，而不是他。
他自知不配，所以不敢想、不敢探究，可是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如于大哥所说，他自己能感觉到自己喜欢，没人点他还能下意识的避开、不去想，可有人一提醒，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便会豁然出现在他眼前。
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原来，我喜欢殿下啊。
车夫走出几步见乔长生落了后，奇怪的回头看过来：“怎么不走了？”
乔长生回神，小心翼翼的隐藏起自己的心思，抬步跟上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他不能让别人知道，殿下以后还要有驸马，不能因他坏了名声，他也不能让殿下知道，殿下要是因此不要他了怎么办？他想永远站在殿下身后保护殿下。
只要能保护好殿下就足够了。
可是……果然还是不知道的时候更好，至少那时他只要看着殿下便会满足，现在心里却莫名多了酸涩。
乔长生心里藏着事，后面也就没怎么说话，将鸡送到厨房交代几句便和车夫分开走，不知不觉间又回到霍淼的住处前。
乔长生抬头一见熟悉的大门，猛地停住脚步，脚步一错藏到树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殿下太过善于洞察情绪，他虽有意识的按照平日殿下教的隐藏情绪，但在殿下面前似乎没什么用，就像之前，他觉得自己并没表现出什么情绪变化，只是稍稍犹豫着藏着耳坠，可殿下还是能立刻发现。
他现在这副样子走到殿下面前一定会被殿下发现什么，他不能让殿下知道。
乔长生在心里告诫自己，要表现的和过去一样，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如往常那般一心想着保护好殿下，跟在殿下身边，其他都不要想，那都是将来的事。
殿下那般纵容他，对他这般好，他是殿下的亲信，他一定能永远跟在殿下身边，谁也不能取代他的位置，这样就够了……足够了。
想点开心的事，比如，殿下收了他的耳坠，殿下很喜欢，殿下很高兴……
如此这般说服自己、调整好情绪，乔长生方从树后出来踏进院子。
霍淼正在窗边看书，这是她闲暇时最常做的事，乔长生习惯性的走到窗边站定，担心惊扰了霍淼，遂轻轻唤道：“公主。”
霍淼抬头，笑道：“回来啦。”
看到这个笑脸，乔长生原本还有些纷乱的心绪瞬间安定下去。
就这样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乔长生定定看了霍淼一瞬，低头将车夫送了两只鸡的事说给她。
霍淼在乔长生低头的那瞬微眯了下眼，她天生对他人情绪敏感，再加年幼之时祖母特意的教导，使得她在洞察人心这一块要比常人敏锐的多。
特别是身边熟识之人，一点的不对劲她都能察觉，甚至不需要她特意去观察分析。
乔长生那一眼告诉她少年藏了事，虽然他目光移开的快，但她对自己的判断有自信，她没有看错。
只是他藏了什么呢？那一眼像是……少年下定了什么决心。
不过应当不是对她有害之事，不然以乔长生对她的忠心定会感到愧疚，但他没有，那便表明不是什么大事，倒也不必刨根问底。
如此想着，霍淼道：“嗯，这种事你自己安排了就好了。”
她说着从窗台上拿了个小罐子打开，道：“你走近些。”
乔长生顺从的走近，却突然被霍淼拉住了手，乔长生因明了自己对霍淼生出了爱慕本就心虚，一慌之下下意识的往回抽手，他用的力气有些大，抗拒的太过明显，霍淼不悦的抬头：“做什么？”
从前乔长生虽然也会躲，但幅度不大，轻轻缩几下便会乖乖顺从，哪像今日这般。
不是喜欢她吗？抗拒她的碰触，就是这么喜欢的？
乔长生见惹了霍淼不高兴，立即停止了挣扎，抿唇摇头：“没什么。”
霍淼看他一眼，警告道：“本公主讨厌人三心二意朝三暮四，只有本公主讨厌别人的份，你敢变心本公主一定一刀宰了你，你给本公主记好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听不太懂呢？乔长生不敢深想，只是遵从本心郑重道：“属下不会变心。”永远都不会。
霍淼见他神色并无异常，这才点点头：“记住你的话。”
她说完执起乔长生手看了看，转而从旁边取了条湿淋淋的布巾放在窗台上，朝乔长生示意：“两只手一起放上来。”
乔长生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霍淼将他的两只手用布巾裹起来，揉搓一会儿又将布巾展开，将布巾的水拧尽后又擦了擦乔长生沾水的手，这才将布巾丢到一边，从之前的小罐子里挖出一些晶莹的膏体仔细涂在他手上，揉搓均匀。
被喜欢的人握着手，乔长生想控制还是没能控制住的红了脸，看了霍淼的手指一会儿慌忙转开头，不敢再乱看，直到听到霍淼的声音：“好了。”
乔长生收回手，不自在的碰了碰，这才看向霍淼。
霍淼将那小罐子盖好递过来：“给你的，以后净手之后照着这般涂抹。”
乔长生接过来，不解道：“这是？”他手没伤没病，为什么要涂东西？
“养护皮肤的花膏，效用很好。”霍淼给乔长生看自己细白的双手。
乔长生看一眼忙收回目光，他闻着自己手上传来的淡淡花香，对手中的小罐有些抗拒：“属下是男子……”这是女孩子才用的……它还带着香味……
霍淼托腮看着他：“可本公主喜欢手好看的男子，再说你手指粗糙，蹭的本公主耳朵很痒。”
最后一句话让乔长生脸一下红透，他磕磕绊绊道：“那属下……用……用就是了……”
霍淼点头，又提醒了一句：“脸上、身上也可以用。”
乔长生：“……”
他真的是个男子！殿下能不能不将他当做女孩子来养？他训练侍卫或是和人比试时凑的近了被人闻到身上有花香……
手是极限了，脸上身上他是不会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