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霍淼的官服经过几日赶工终于制作出来，大黎的朝服以庄严肃穆的颜色为主，到霍淼这穿正红色也不搭，所以最终虽还是选用的红色，但颜色更为深沉些。
时下贵族女子间时兴样式繁复的衣着，小衣中衣不算，外面还要三层打底，其上大片精美的刺绣、飘带、流苏、金银线、珠玉等等做装饰，看着是漂亮，可穿起来也是真麻烦。
诸如宫宴等等正式场合的衣饰还要更加繁琐，再加华丽的发型及精美的妆容，提前没有一个时辰做准备别想到时辰出屋。
先前霍淼穿着宫装上朝，每日只穿衣打扮便要提前半个时辰起床，这还是不上妆，又精简过发式，再加雨遥烟柳两人服侍才能赶的及。
她的新朝服则样式简洁，只身前绣着一只展翅的凤凰，华丽的尾羽直拖到衣摆处，其上没有多余的饰物，只一条腰带束在腰间，穿着十分方便。
男子的朝服配冠，将头发整个束起便完了，她的朝服也配了个银制头冠，造型更为华丽，为女子所用样式。
有了这一身衣饰，霍淼直接晚起了半个时辰都没误事。
她站在议政殿中，四周人频频朝她投来目光，没办法，这身衣服的制式太过明显，只要不傻都能看出与朝服有关，容不得别人不多想。
周围议论纷纷，不过也没让他们猜测多久，霍瑾到了，众人立即各自归为，跪地行礼。
霍瑾叫众人起身，往下列众人看了一眼，道：“霍淼，以后你站到前面来。”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这又是什么意思？一个公主能站在朝堂上都离谱，还要站到前排？
霍淼面不改色的出列，在各异的目光中自若的一步步往前。
大黎的朝堂文臣在左武将在右，皇子不分文武，太子站左边第一位，封爵的皇子其次，其余人按长幼排序，分列在前排左右。
霍淼没走到最前，她在六部尚书的最末位站定，抬抬下巴示意后面人动动腿，给她腾个位置。
不是她不想到最前，而是不能，和皇子站在一起就是明晃晃的昭示她的野心，这一时的得意对她来说绝无好处，她现在要将自己放在普通臣子的位置上。
但世人皆知当今陛下的嫡长公主自小恃宠而骄，嚣张跋扈，有出头的机会怎会推脱？所以她要不惹人眼又要嚣张。
一个挂名的吏部尚书，真论起来可够不上站在尚书的末位，但她就要站这儿。
不触及底线的骄纵才是最不招人猜忌的。
底线是一点点退的，霍淼在朝堂上待了几个月，又在吏部挂职，现在再说她不合适待在朝堂也晚了，既然没的说，那站哪有他们反对的份吗？没有。
后面人依次后退将位置空出来，虽然众人满脸不赞同但也无一人出声反对，这种小事怎样也碍不着大事，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霍淼顺利的插入其中，霍瑾看了看，也没再说他本想让霍淼站在皇子之处，直接示意众人议正事。
散了朝，霍淼先去吏部点个卯，旁听下面人来汇报事务，再看看批示过的折子，翻阅一番过往各地及京城的官员考核记录。
等临近中午时进宫，向她父皇汇报一下事务，说说自己的想法，顺便蹭个午饭，也好省她自己的钱。
过了午霍淼再回吏部，申时左右方从吏部出来，这基本上是近几日霍淼的日常。
今日霍淼出来没立即回府，而是命乔长生先绕到东市。
原本为霍淼驾车的车夫家里妻子生病，需要人照料，遂请了两日假，就这么两天，霍淼也就没再调个人来，直接将驾车一事暂时交由乔长生代管。
霍淼下了车，带着姚婷进了店铺，留乔长生在原地看马车。
现如今霍淼出门皆是带着两人——乔长生和姚婷。
没办法，乔长生喜欢她，非要跟着她、看着她，霍淼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准许了。
姚婷来她这任职的目的很明确，人家是想为朝廷做事证明自己的能力，留她在府中看家还怎么做事？
不得已，霍淼出门只能将两个人一起带上。如她这等身份，出门只带两个人其实是真的不多。
霍淼今日出来是想买两件首饰给雨遥烟柳，这不天也热了，府上裁了夏衣，自是需要首饰来配，雨遥烟柳自小跟着她忙里忙外，她总不能亏待了她们。
乔长生这个审美简单的她不指望他能给出好意见，还是得指望姚婷，那当然是留乔长生看车。
乔长生并不知道他又被霍淼嫌弃了审美，他目送霍淼进店，转而驱马向前几步，占了个靠边的位置给行人腾出路，一边留意店中的情况以防意外发生。
他正站在马车边朝店门看，突然听到后方传来‘去、去’的驱赶声，乔长生转头去看，就见马车前有一小摊，摊子两边的架子上挂着几个干草编的小篮，自家拉车的马正伸头去够人家的小篮，被人家摊主驱赶。
乔长生忙走上前去牵着马移开几步，转而朝摊主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看住它，它可有损坏了什么东西？”
摊主摘下一个小篮，指着上面沾的口水印给乔长生看：“你自己看吧。”
乔长生一见，忙道：“对不住，这个我买下来，不知怎么卖？”
“十文。”
这小篮个头不大，装不了多少东西，当摆设又不精致，干草处理的也不好，这般看着当只是随便晒了晒，其实放不了几日便会脆韧坏掉，要价十文其实高了，但谁让是自家马儿先闯的祸，乔长生也就没说什么，从身上摸出钱袋打算付钱。
他摸钱袋时目光掠过摊子，其上琳琅满目的小饰品，看着做工精细，和旁边挂着的小草篮根本不像一个摊子卖的东西。
乔长生却有些明白了，这草篮多半是赠品，有客人买的东西多了不好拿，摊主会给个小草篮为客人承装，总归一个小篮也要不了几个钱，还能给客人留个好感。
虽然摊主有讹人的嫌疑，乔长生也没打算做争辩，一眼扫过摊子，正想打开钱袋数出十文钱来，目光又落了回去，随即他伸手拿起摊子上一对耳坠看了看，问摊主：“这个怎么卖？”
摊主一见热络不少，笑道：“这位小哥好眼光，这一对耳坠只要一两银子，您拿回去送给娘子定会让娘子高兴。”
乔长生看到这耳坠的第一反应是想送给霍淼，原本他没多想，只是送给主人而已，不是很平常的事吗？摊主一说送娘子，他反倒觉得不自在起来，眼睫不由颤了颤。
乔长生想解释，话到嘴边又觉得和别人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又闭上嘴，努力忽视那点不自在，目光落在手中的耳坠上，细细打量。
这耳坠的样式很简单，只一条银线下坠着一颗珍珠，不过珍珠的样式有些特别。
通常选做首饰的珍珠都是越圆润越好，这两颗却是异形。
一颗打磨成小兔子的形状，兔子的眼睛处还镶了两颗红色小珠；另一颗不是常见的白色，而是白与淡紫相间，很不规则，珍珠的形状则像小猫爪子。
乔长生手指在耳坠上比量了下，觉得大小应合适。这种两颗相差甚远的珍珠凑出的一对耳坠应该不算贵重之物，但胜在形状特别……殿下会喜欢吗？
摊主见乔长生没说话，便道：“小哥你要是真心喜欢，那个小篮便算赠送之物一并给您捎上。”
乔长生被摊主的话唤回神，他看了看耳坠，点头：“嗯。”
他也不讲价，直接从钱袋里拿出一两碎银递过去，将耳坠握在手中，转身走了。
虽然霍淼有零星教乔长生辨认各种珠宝丝绢，但毕竟时间有限，他不可能完全了解。关于珍珠，霍淼告诉他越是圆润色泽好无瑕疵的越好，给他看过各种品质的珍珠，但没说过异性珍珠如何。
乔长生想着物以稀为贵，这两颗珍珠虽然不圆，但色泽好，要价一两应该也不高。
他回到车边，本想等着霍淼出来就送出去。
可等霍淼真的走到他身边，乔长生又将手收回藏在了身后，这种东西怎么配得上殿下？殿下应当配最好的，这种路边买的总共价值一两银子的东西怎么配拿给殿下？
乔长生抿了抿唇，低头退了半步，等霍淼上车后才坐到辕座处，驾马往前走。
直到回了公主府乔长生仍情绪不高，霍淼下车瞟他一眼，走到自己院中的石桌边坐下，微抬下巴朝乔长生的左手示意了下：“手里拿的什么鬼鬼祟祟的？”
乔长生顿了顿，低下头慢慢将手展开递到霍淼面前。
霍淼垂眸去看，只见他掌心躺着一对耳坠，这肯定不是男子用的，便道：“给我的？”
“嗯，是……”乔长生没想霍淼能知道，被这一说忽然便有些紧张了，他头更低，解释道，“原本是，只是它们配不上公主，属下不敢拿出来……”
霍淼伸手将耳坠拿起拨弄了一下，这才完全看清珍珠的模样。
现如今异性珍珠确实不值钱，一般会被捣成珍珠粉再卖，但眼前这对耳坠造型别致，十分可爱，霍淼喜欢，值不值钱她倒不在意。
“饰物的用处不过是为主人增光添彩，售价多寡不过是原料工艺赋予的价值，并不能表明其他，饰物能使人看着赏心悦目即可，哪来配不配得上一说？”
霍淼拎着银线在眼前晃了晃：“那你是送给我了？”
殿下是喜欢吗？乔长生飞快的抬头看了霍淼一眼，又转开头去，胡乱点点头：“嗯嗯……是。”
霍淼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这有什么好脸红的？这脸皮也太薄了。
她忽然觉得好玩，懒懒的勾勾手道：“那你来，给本公主将这耳坠换上。”
乔长生没想霍淼会这般说，一愣，这……不合适吧……他踌躇的看向一边出来的烟柳求救，可惜烟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以口型道：快去。
“嗯？”见他不动，霍淼发出一声疑问提醒。
乔长生没法，只能一步步磨蹭到霍淼身边，霍淼歪了歪头方便他动作。
乔长生虽还是少年，但他舞刀弄剑的，过去还会做些粗活，手指自是不如女子纤细灵巧，他又怕自己动作不当弄疼霍淼，因此手下动作更是小心翼翼，愈显笨拙。
霍淼也不急不催，耐心的等着他。
好不容易将两只耳坠换上，乔长生忙收回手后退一步，低头说道：“公主，已经好了。”
霍淼一根手指在耳边拨弄了一下，问乔长生：“好看吗？”
“好看。”
“你头都没抬怎知好看？”
“属下刚刚已经看到……”
霍淼打断他的话：“长生，抬头。”
乔长生顿了顿，还是听令慢慢抬起头来。霍淼见他不知何时已是满脸通红，目光闪躲，就是不肯落在她身上，一时竟奇异的觉得他这模样有些可爱，不由笑了一声。
乔长生闻声更是不知所措，胡乱找了个借口道：“属下……属下还要去训练府上侍卫，就……就先走了……”
他说完也不等霍淼同意，脚步慌乱的躲出了院门，随便找了个方向紧走几步，确定离的远了才背靠着一棵树停下脚步。
乔长生仰头看向树冠，一只手按在自己脸上，一只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跳如此之快。
另一边，乔长生一走，烟柳有些奇异的看着霍淼：“公主您怎么……”公主不是一向不喜欢男子对她有非分之想吗？这次却主动……
霍淼托着腮，手指勾着左耳耳坠把玩，眉目间带着笑意，随意道：“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哪都不对好吗！这话烟柳没敢说，她敛了惊讶之色，镇定道：“没什么。”您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