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霍淼未在宫中多待,坐在凉亭中听了弟弟妹妹们几句恭维称赞,霍淼就直接确定是她父皇眼光不好,不是她姿容的问题,霍淼这般自己将自己哄高兴了便出了宫,直接前往姚府。
姚末、姚婷都在家中,霍淼宣读完圣旨,姚末携亲眷谢恩起身,霍淼和他寒暄几句,往左右看了看,姚末会意,吩咐其他人先下去。
等屋中没有了其他人,霍淼突然郑重的躬身一礼,姚末忙扶住她:“公主这是为何?快请起,末将受不起这般大礼。”
霍淼并未起身,道:“抗旨一事乃霍淼一人所为,先前承诺过一力承担,现在却牵连了将军,将军立下功劳却无半点封赏,实乃霍淼之过,霍淼在此与将军赔礼。”
姚末手上使了些力托着霍淼的手臂将她扶起,一边道:“公主请起,是末将不愿出兵,默许了公主的做法,这怎能怪公主,就是要怪罪也该说朝中小人作祟,与公主无关,末将等皆感念公主之义气,公主做的已经足够,不需自责,不然末将更是愧疚。”
这次其他人皆是按功行赏,他这里虽然说着不奖不罚,可姚婷的县君以及那大笔的赏赐因着什么谁心里都明白,皇上只是碍着文臣那边不得已,只得这般迂回,胜了刹那,他的心事已了,如此已经足够,他没什么不满的。
唯独到大公主这里,战前她见机最快,战时忙前忙后,费心费力,避免了多处不必要的损失,这般功劳苦劳,结果到最后一点好处没得不说,现在爵位没了食邑也全削,他们这些旁观者看了都觉不平。
都这般了现在大公主还觉得自己有错,那他们岂不是更该惭愧。
感情上这般觉得,只是……
姚末总是忍不住记起那日在大理寺监牢中霍淼的话,促成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到底是皇上还是……这位大公主?
如果是眼前之人……这般小小年纪便能对全局有如此操控力,这大公主绝不简单,那她今日这番举动又是……
拉拢,姚末脑中不由想到这个词,可一个公主为何要拉拢朝臣?他心里似乎冒出一个念头,只是这个念头太过匪夷所思,他下意识否决,却又怎么也忽视不了,甚至不自觉的想到更多来佐证这个念头。
霍淼顺着姚末的力道起身,又道:“此次是父皇派我前来,并让我带句话给将军,父皇说,此次实乃无奈之举,还请将军见谅,将军之功他已记在心中。”
姚末闻言心下一松,瞬间驱逐之前那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刻意的忽视掉种种奇怪之处,告诉自己幕后之人果然就是皇上,别想那么多。
他抱拳行了一礼:“公主客气,陛下言重了,末将能体谅陛下那边的难处,此乃末将分内之事,为陛下分忧是为臣子之职,还请公主转达,请陛下不需记挂。”
“将军之言我会转达,只是将军之功不可磨灭,该如何封赏父皇心中有数,将军不必推辞。”
该说的已经说了,霍淼又与姚末客套几句,遂告辞离去。
今日是重考后的放榜之日,时值正午,张贴名榜之处围满了人,比之上一次放榜时还要热闹。
先前人们不知会有科考舞弊一事,绝大多数人对这放榜也就是看个热闹,但现在不一样,若是重考一次再出了纰漏,那朝廷的威信可就真一落千丈了。
郑文澜也在人群中,他对自己的学识有信心,自信能高中,所以上次放榜时他出来的迟,本以为只是来看看名次,结果却榜上无名。
这也就算了,毕竟人外有人,可能是他自己骄傲托大了,可当他看到名榜第一的状元郎名讳时,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那状元郎他记得,先前他们举人集会时这人也在其中,才学不说一般,但也绝算不上出众。
这样的人凭何能当选状元?被愚弄的愤怒占据了上风,这才让他一时失了分寸,当众讨要说法。事后回想起来,此举当真冲动,若不是那位殿下当时派人叫住了他,那次怕是不能善了了,民与官斗,没他好果子吃。
之后张贴皇榜告知会试重开,他想到那日那位殿下的提点,每日广邀同为参考学子的好友专往人多的地方游玩,聚众绝不落单。
这京城的水怕是深得很,先前状元郎的名次都敢作假,还有什么是那些人不敢做的?即便朝廷查也不见得能抓住罪魁祸首,会试重开怕是碍了某些人的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气急败坏?
先前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争执又被那位殿下叫走,这事不难查,说不准便会由此引来灾祸,若是他一个人待着,就是死了也不容易被发现,可若是一群人,他们互相照应,有一点事便能知道、闹大。
他们有举人的身份在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一定会被追查,此时若是有人想做什么就得掂量掂量。
好在这些时日已平安度过,今日再次放榜,他午饭都没吃便赶来等着,只希望能有个好结果,不然……这朝廷便真的让人失望了。
一队人拨开人群走进来,衙役守在四面维持秩序,另外的人从名榜末尾开始往前张贴,人群立即围上去,被衙役隔开些距离观看。
郑文澜没跟着过去,他对自己的学识仍旧自信,若是没有徇私舞弊,他怎么也能进二甲,没有去末榜寻名的必要。
名榜张贴的很快,转眼三甲放完,郑文澜立即凑过去,跟着二甲的名榜边看边往前挪动脚步。
一行行人名过去,未张贴的名榜越来越少,他也越来越紧张,已是二甲名榜的最后一张了,他定睛去看,没有……还是没有,说不清是失望更多还是愤怒更多。
郑文澜垂下眼,正想退出人群,他旁边的友人突然拉住他,兴奋道:“郑兄,一甲,前三欸,真有你的!”
郑文澜蓦地抬眼,就见最新的一张名榜上,并列三个名字,他的大名赫然在其中,大悲之后大喜,郑文澜一时转换不过来,脸上一点表情也无,刚刚说话的人锤了他肩膀一下,道:“不愧是郑兄,这般名次仍是波澜不惊。”
郑文澜回神,笑道:“只是太过意外,一时有些愣怔,让刘兄见笑了。刘兄也不错,得进二甲,不负十年寒窗。”
刘义笑道:“不及郑兄,走走,郑兄高中,要你请客吃酒不过分吧?”
郑文澜爽快道:“刘兄请。”
二人出得人群,路过上次的酒馆,郑文澜脚步一顿,朝身边的刘义道:“刘兄,不如就这儿如何?”
刘义转头看去,记起上次便是在这儿有位贵人相请,之后会试得以重新举办。
这儿可是个好地方:“就这儿了,郑兄请。”
“刘兄请。”
放榜之地就在这店不远处,今日这附近自是人多,此时又正值午时,店中客人自是不少,二楼客满,郑文澜两人只好在一楼寻位子坐,这还等了半晌,两人还就是不肯换个地方。
好不容易等到位子,酒菜上桌,饭还没吃几口呢就听旁边不低的说话声:
“你们还记得之前那大公主不想和亲而引起两国交战吗?听说现在因为这事那大公主削了爵,咱就说这处罚也太轻了,两国交战死了多少人,是她一个爵位能抵的?
听说就这还有人为她求情,觉得处罚重了。
我跟你们说,这大公主可真是个不安分的主,一个女人非跑到战场那男人堆里去,回来将领就为她求情,你们说能因为什么?
听说那公主生的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要我说,一个女人和一群男人住在一块,你们想想。”
这人说着猥琐的笑了两声,又道:“这前军几十万的将士,你说……”
“够了!不堪入耳。”
郑文澜喝止了说话人,起身走到那桌旁,缓和了些容色后道:“敢问这位兄台,兄台可是去边境浴血杀敌,保家卫国了?”
先前说话的人见他衣饰并不华贵,一副书生打扮,原本的心虚瞬间散了个干净,一条腿踩在凳子上,流里流气道:“老子没去还不能听说了?不爱听就滚,就你多管闲事。”
郑文澜不为这话所动,高声道:“所以兄台并不曾前去保家卫国对吧?
有我大黎将士在边境御敌,方有我等此时之安定,你我不曾出力便等于受人恩惠,我等当心存感激,兄台不感恩也就罢了,此时还在这肆意诋毁将士是何道理?
我大黎将士英勇浴血,杀退刹那,保得我家国安宁,怎的到你的口中便成了贪色之小人?
兄台如此诋毁我军将士,在下很是怀疑你之身份,别是刹那输了不服,派人来我国中散布谣言,让我朝军民离心,他们好有机可乘。
不然你如何敢当众出言侮辱我朝嫡长公主,要知道污蔑皇族,可是死罪,普通百姓岂敢知法犯法。兄台身份存疑,还是随在下走一趟京兆府吧。”
对面的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不过是说了几句那大公主的风流事,怎么到眼前这人嘴里,几句话的功夫他就成刹那派来的奸细了?
他还想凭着凶相吓退郑文澜,结果转头就见旁边的人有不少都在怀疑的看着他,让他一时竟不敢动作。
这等关系到家国安危的大事,他们大黎的百姓自是坚定的站在本朝利益上,奸细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查清总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