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时隔几个月,霍淼终于在自己宽大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了一觉。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霍淼起身,梳妆完毕刚从房中出来就见乔长生迎面走来,手中似乎还捧着什么东西。
乔长生见到霍淼赶忙紧走几步,到了近前立即展开双手给霍淼看:“殿下您看这个。”
霍淼闻言瞧过去,就见他手中捧着一个小草窝,两只眼还没睁的雏鸟挤在草窝中伸着头叫唤,身上一根毛也没长,霍淼看不出品种,只是觉得它们有些丑。
乔长生接着道:“这是李婶今早洒扫时发现的,昨夜风大,这窝小鸟应是被大风掀翻了窝,其余四只没能活下来,只剩了这两只,殿下,属下能养它们吗?没人管它们肯定活不了,也太可怜了。”
昨日回来后乔长生第一件事便去寻那两只从郁府讨来的小狗,只是可惜几个月过去原本可可爱爱的小奶狗已经长成了半大狗,早就不记得他了不说,还当他是入侵领地的外人,对着他吠叫示警,这让乔长生甚为沮丧,蔫蔫的又回来了。
霍淼颇感好笑,便给他出主意让他揽了喂狗的活,时间久了那两只狼狗自然会亲近他。
现在这狗还没拉近关系呢,乔长生又想收养小鸟了。
霍淼新奇的看向乔长生,这人自己从小都是那般长大,也不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同情心?天生纯良的人不少见,但这般经历过困苦之后仍抱有一份纯粹的人却太过少见了。
“你不嫌麻烦便养吧,只是这鸟儿太小了,怕是养不活。”
“属下尽力而为,实在养不活也没办法,总不能扔下它们不管。”
霍淼点点头:“你自己看着安置吧。”她说着越过乔长生继续往外走。
乔长生见此忙道:“殿下是出门去早朝吗?属下将鸟窝放下,这就来。”
霍淼头也不回道:“不是说了准你三日假,你休息就是,不必当值。”
霍淼念着乔长生身上有伤,本来在军营时便说让他晚几日自己回来,左右还有兰诀等人在,人手当够用,但乔长生执意要跟着她,霍淼只好同意了。
乔长生也是一连劳累了这么些时日,霍淼念着他尽职尽责,她也并非不讲人情之人,都这般了还要剥削人家,所以昨日便说让他休息,不必当值。
“属下的伤无碍,晚上的休息已经足够,不需要再休假。”他身上这不过是些皮外伤,已经缝合了伤口止了血敷上药,之后只要不剧烈活动就是,其他日常活动并不影响。
他就是想要待在殿下身边,休假便看不到殿下了。
乔长生说着边往外走,今日阴天,他担心会下雨,所以要先给小鸟找个避风避雨的地方安置。
霍淼闻言不由看了他一眼,这人尽职尽责的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之前在军营时她还能当军营人来人往的不安全,乔长生不放心要跟着她也说的过去,可如今已经回了京,青天白日的想是无人敢对她明目张胆的下手,她已经准了乔长生的假他为何还上赶着当值?嫌自己太清闲了吗?
难不成是被战场上的士气挑拨起了进取之心,懂的抓住机会谋取更高的位置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么想着,霍淼道:“烟柳,你先照看一下这两只小鸟,找点吃的给它们。”
她不介意下属有些小心思,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既然有能力,想要更高的位置无可厚非,只要不叛主,她也乐意成全。
霍淼脚步不停,继续往外走,乔长生忙回身将鸟窝递给烟柳:“劳烦姑娘了。”
烟柳则趁机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卑鄙!”抢人差事争宠,她就没见过这般卑鄙的人!
乔长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原本是烟柳姑娘跟着殿下出门的,现在殿下明显是让她留下,他无意间抢了人家的差事……
“在下并非有意……对不住姑娘了……”
那边霍淼已经出了门,乔长生道了句歉忙跟上去,留下烟柳在原地气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虚伪。”
……
因与刹那对战的将领还在边境安排后续,尚未回朝,所以现朝中虽偶有几本参霍淼的奏折,但没拿到朝堂上大肆参奏,朝堂上还是着重商讨对刹那的安排。
不过如此平静反倒显得是山雨欲来前的宁静。
如此过了两日,这天会试的一甲三名进士骑马游街,之后得进宫门,由皇帝携官员宴请,聊表重视。
霍淼很是自觉的混进了宴会地,堂而皇之的找了个位子坐下,许是觉得霍淼朝堂都进了,如今这也就没什么,也或许是他们在憋什么大招,觉得这等场合闹起来难看,便暂时忍耐不发,总之现场竟无一人对霍淼的出现提出质疑,倒也省了她的事。
酒过三巡,众人便请新科状元即兴赋诗一首,供众人品评,此乃一贯规矩,倒并非临时起意。
新科状元名济霖,看面貌三十出头,长相倒还周正,他闻言爽快的应下,起身踱步,思索过后刚要开口,便听一声:“且慢。”
众人齐齐往声音来处看去,一时间原本热闹的院中显得寂静了不少。
有的人预感不好,率先出声:“这等场合,公主殿下还是莫要胡闹的好。”
霍淼不搭理他们,慢条斯理的从袖中拿出一张纸展开,道:“本殿自负学识,便想与状元郎比试一二,故而闲来无事去翻看了一番考卷,从而得见状元郎这篇策论,本殿甚为欣赏,今日得见本人,便忍不住想与先生辩论一番,还请先生勿怪。”
如今名次已定,名榜已放,这考卷也就没什么用了,自然没什么人特意看管,霍淼凭着身份很容易便能进去查看,都不必偷偷摸摸。
“这个……”
霍淼不等他回答,直接朝霍瑾道:“父皇,这作诗赋词虽文雅,但选官任人还是当以政治远见为主,再者年年赋诗也无趣,不如今年让儿臣出个简单的题目,请状元郎言说自己的观点,也好让父皇瞧瞧他的主事能力。”
霍瑾看了霍淼一眼,虽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略一思索还是点头:“也好。”总归赋诗也是展示才学带动气氛,既如此赋诗还是策论无甚区别。
得到了霍瑾的同意,其他人的意见也就不重要了,霍淼转回头看向下方的新科状元,展颜笑道:“既是助兴,那便出个自古常见问题,先生简单作答即可。”
霍淼想了想道:“若是某地发了水患,波及较大,水患退后粮食也是欠收,钱粮下拨后仍不能止,这时若是派先生前去赈灾,先生会如何做?”
“草民必然殚精竭虑为圣上分忧,建屋施粥,收容流民,与百姓同吃同住,安抚百姓,以扬我朝君主之仁德圣明。”济霖说着还朝主坐方向拱手一礼。
他自以为答的很好,毕竟有谁会不爱听奉承之言?
哪想霍淼原本含笑的眉眼倏然冷了下来:“说完了?”
济霖有些拿不准了,但也只能道:“是……”
“这就是你新科状元的回答?
钱粮既已下拨为何毫无用处?此时该查证地方官是如何办事的,钱粮可有人贪污,发放过程可有误,可有不需救济之人领取了赈灾钱粮以致真正受害民众得不到救济;
当地为何会发生水患?是降雨突增所致的紧急事件,还是当地水利建筑有误,是否需改建;
自古灾患过后多会引发疫病,当纠集医者及时做出防疫,以免疫病发生蔓延开来造成另一灾祸。
这一桩桩一件件相关联之事皆该重视,你却只流于表面,别告诉本殿这就是你新科状元的才能!”
霍淼拿起桌上的策论,接着道:“本殿观这篇策论上佳,可见写作之人见微知著,颇有自己之见解,其中多番引经据典,所言所说有理有据,又可见其当是学富五车,怎的真人这般不济?你当真是写出这篇策论之人?”
霍淼说完起身走到殿中,将手中的考卷双手呈递:“请父皇点评。”
安福海当即上前将考卷呈给霍瑾,霍瑾将纸展开,逐行看过。
今年的策论题目是论前朝灭亡之根本,他手中这篇策论中从多个方面进行分析,政令的利弊,人性之因果,内忧外患等等,确如霍淼所说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当是学识不凡。
文章中虽在个别之处可见颂扬本朝之意,但并不显奉承,整篇下来观点论证清楚明了,文人风骨尽显。
霍瑾放下手中的考卷,看向下方站立之人,要说文章如其人,那这策论给人的观感与济霖可谓截然不同。
霍瑾也是自小饱读诗书,现在心有所疑,便就试卷中引用之处拿来考校。
这一问便发现问题更是严重,济霖所答皆是浅显,随大众毫无自己主张不说,其中一生僻典故他竟是丝毫不知,这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
霍瑾恼怒的将考卷拍在桌上:“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见霍瑾发了火,众人连忙起身,呼啦跪了一地:“请陛下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