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科考舞弊,要不是今日这番问答,他还被蒙在鼓里,等将来这些人入了朝堂,自是会有人指点其行事,大不了做不出成绩不提拔就是,而这般坐上官位之人自是也不会忠君爱国,只会和予他们方便之人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霍瑾越深想越是恼怒,当即道:“来人,将这一甲进士都给朕抓起来,务必查出背后之人!”
守卫在外的禁军当即上前将三人押解下去,主理此次会试的考功员外郎嫌疑最大,也一并被带走看管。
人被带下去霍瑾余怒仍是未消,也不是每回会试都有良才参与,且有些人虽饱读诗书,但只限于书本,等真到实际理事时却不知人情、不懂变通,各种纰漏频发,一言蔽之便是:纸上谈兵。
近两次会试便是没出什么良才能臣,且会试间隔时间有些长,久而久之他对此便也有些忽视,全权交给臣下去安排,哪想下面人竟然欺上瞒下,做出这等事来。
怪不得如今会试出来的官员难有作为,若是先前便是如此,会试能选出可用之人才是离奇!
霍瑾正在气头上,底下一时无人说话触这霉头,院中显得分外安静。
这时霍淼道:“还请父皇息怒,事情既已发生,还是该先将其解决,公告天下,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所以案子该查,另外还应趁时日尚短,尽快派人追上去通知尚未走远的考生,重新举办一场科考,择贤录用。”
霍瑾还没说话,下面立马有人反对:“此举不可!重新举办科考时间太赶,安排难免疏漏不说,这等舞弊之事关乎朝廷威信,岂能大张旗鼓四处宣扬?到时朝廷怕是会受尽天下人耻笑,威严一落千丈!”
霍淼道:“你们是将人皆当做了傻子不成?那些考生是举人,哪个举人不是各地推举出的才俊?
他们在京这些时日难道皆是窝客栈中睡觉的?如此三年一度的盛会,各地文人齐聚一堂,探讨学问实乃寻常,谁才学出众,谁又是樗栎庸材,各人心中自有计较,朝廷点的是个什么样的状元他们心中有数,是你们遮掩便能糊弄过去的吗?
这次本就是朝廷的错,准确的说是那舞弊官员之过,谁的错谁自己承担,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为何会使朝廷威严一落千丈?你等所言好生无理。
今次若是朝廷不主动承认错误,那不止会寒了天下学子的心,使得才俊不愿相信朝廷,不愿再参加科考不说,更会让天下人以为是我父皇纵容臣下,朝廷腐败,原本个人之过变为整个朝廷之过,最终遭人诟病的是我父皇!
被不明事理者一时的耻笑总好过助长不正之风,进而失了民心危害小。”
霍淼说完朝霍瑾行了一礼,接着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当众向天下学子致歉并重新安排科考,肯请父皇派人协理儿臣行事。”
霍淼话落一道声音插进来:“殿下好生狂妄,哪回科考题目不是提前商议拟定,殿下当真以为自己才学过人,一人便能定下考试题目?”
霍淼回这人的问题,话则是对霍瑾说:“儿臣草拟几个题目请父皇定夺,等到考试当天再行公布,这般泄题的风险最小。
另外,儿臣提议会试之后再加一道考核,过往会试直接评出名次,一甲进士可直接入朝堂,父皇却往往不知其学问根底。
所以儿臣提议今次一甲进士加试一道,如今日这般由父皇当面出题考校,如此想来不会有人再敢以次充好,欺瞒父皇,也可使新科前三进士得见圣颜,父皇钦定状元、榜眼、探花,以示隆恩,想来也更能让他们懂得忠君爱国。”
户部贪污一案刚刚过去,这还没清静几天,吏部又出了这档子事,这不禁让霍瑾对现如今的朝廷重臣起了怀疑,近年来朝中再没有过出类拨萃的新人,当真是后生无人,还是朝堂的倾轧排挤?
霍瑾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策论,或许这朝堂确实需要一些新面孔了。
这般思索着,霍瑾道:“嗯,就这么办吧,霍淼,既然是你提出,这事便由你督办,万不可再出差错。”先前对刹那一事已经隐约能看出霍淼的能力,霍瑾现在又对那些老臣有所怀疑,两相权衡之下还是将此事交给了霍淼。
这一句话堵住了那些还想反对之人的嘴,霍瑾说完直接离席,宴会不欢而散。
差事是揽了,可她还需要人手,不然方方面面的事都是她亲理这短短时间她哪忙得过来?
于是霍瑾前脚刚走,霍淼后脚便跟上去讨要权力,至少得让她暂代员外郎一职吧?不然吏部那些人凭什么供她调派?
霍瑾另为霍淼指派了两人从旁协助,霍淼这才开始忙起来。
她先是安排人手去追寻已经离京的考生,之后命人张贴出皇榜,言辞恳切的向天下学子致歉,并说明五日后重新举办会试,引得一片议论之声。
有人骂朝廷用人不慎,竟然让贪污腐败之人坐上高位,连状元的名头都敢卖,这样的朝廷能信?怕是要完。
也有人觉得朝廷错了便认、便改,总比死要面子错了还粉饰太平强,这事虽然离谱,但由此可见皇帝还是清正仁义的,一时出错难免,总的来说朝廷还算可信。
这是普通百姓的说辞,还有一种激进的,那便是那些原本得中进士之人。
原本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官场,这辛辛苦苦几十年不就是为这,你说重考就重考,名次说作废就作废,这谁能愿意?
如此一来几乎造成民怨,这批人被有心人纠集到一起闹事,要求朝廷给个说法。
霍淼的解决办法也是简单粗暴,直接请了旨从北禁军调来一队人,刀一横,你再闹一个看看?
等这群人在刀和棍棒的包围之下消停了那么一些,可以听人说话了,霍淼才站出来。
告诉众人之前名次虽然作废,但并没取消他们的考试资格,若是有真才实学不管考多少次一样能高中,若是靠取巧得来的名次,他自己有违律法在先,朝廷不追究已是开恩,再敢闹事直接抓起来彻查,若是查出有贿赂之行后从重处罚。
不过人手失手,或许有没发挥好的时候,上次会试的名底尚在,等本次会试结束,上次高中但此次落榜心有不甘之人可额外安排一次考试机会,若是才学不俗可破格录用,但若是才学不济,那便要追究其先前贿赂考官之责。
霍淼解释完让禁军让出一条路,示意能接受的便自行离去。
那些自信有些本事的人权衡利弊后自是离去,剩下靠贿赂得来进士名头的人就是还想闹也自知理亏,更何况他们也得看看旁边的刀再说敢不敢。
有人离开,剩下的人孤立无援,自是不敢和禁军硬碰硬,最终只能愤然离去。
这个小插曲并没能对霍淼造成什么影响,人散去之后她回去继续忙着拟题、审核下面人交上来的章程,紧赶慢赶,总算是在考试前一天安排好了一切。
考试由霍淼亲自主考,开考前她在众学子面前揖了一礼,足足三息后才起身,再次恳切的向众人致歉,赢了一波好感之后才开始正式考试。
会试一共三日,进行倒还顺利,比较费神的还是之后的阅卷,这么多试卷指望她自己那她得累死,霍淼权衡后,改进了下阅卷方式,多分配几个人互相监督,她则带着人来回巡视,只偶尔翻看几篇出彩的文章。
这般一连忙了几日,这边阅卷刚刚完成,名榜还未抄录完,那边姚末等人安排好后续终于回朝。
原本就不太平的朝堂这一下更是炸了锅,之前一直按而不发的官员纷纷上书参奏姚末抗旨不遵、消极怠工等等。
姚末据理力争,言说那时并非出兵的好时机,于战事不利,他作为主将需对战事、对兵士负责。
然而朝臣根本不听这说辞,是不是好时机你姚末说了就算?你说兵士没练好就没练好?谁能证明?你们这些将领沆瀣一气,他们自是向着你说话,除此之外还有谁能证明?如今仗打胜了就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这些朝臣死咬着这点不放,言说姚末就是故意拖延,不然一个月前战事就该结束了,如今无故拖延这么久,平白消耗粮草,必是有所图谋。
再者你们还私自扣押朝廷命官,功是功,过是过,虽然仗胜了,但这些恶行也不能不罚,不然以后有人效仿该如何?
两边各说各的,吵到最后差点当堂打起来。
霍瑾看着下方,此时方更加深刻的明白霍淼那日主动提削爵是出于什么。
自古便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般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且无人站出来纠缠提及,那抗旨不遵也不是个事,过后该怎么论功行赏就怎么做。
到了眼前却是双方争吵不休,似乎不给武将按个罪名这事便没完。
偏偏武将那边还拿不出实在的证据证明自己之言,这等争辩完全落在下风。想也是,这种见机之事,哪会有什么实物证据?
霍瑾看向最末的霍淼,她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偶尔虽也会辩说几句,但并不像之前撺掇打仗时那般振振有词。
文臣一个接一个站出来表态,请霍瑾对武将做出处罚,说是恳请,实际却更像是威逼,这让一干武将的脸色十分难看。
霍淼看了看前面整整齐齐跪了一溜的人,心里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这次的削爵是跑不了了,什么证据都拿不出,全靠一张嘴说自己的理,说的再有说服力也没用,因为别人压根就不打算听啊。
也差不多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霍淼跪到地上,抬头朗声道:“父皇,抗旨一事主在儿臣,扣押朝廷命官也是儿臣一人所为,与姚将军等人无关,儿臣自己做错的事自己承担,绝不牵连别人,请父皇下旨惩处。”